《见过雾荷姑娘》嗯嗯哦哦

16、过往便是前尘

　　“我只是想让你输罢了！想什么呢？”

　　说话间，楼娘手上一个用力，那船便如利箭一般飞了出去。周算心中暗叹中了她的诡计，连忙撑船往前划，这无关于赌约，是人的胜负欲在作祟。

　　两人你追我赶，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两艘船便来到了叉口。楼娘也不回头，只是奋力一掷，把船桨扔了出去，至于结果如何？听天由命吧。

　　水野果然没有辜负它鬼门关的名头，周算觉得要不是他死命的抓着船梆，整个人早就飞了出去，再看看前方的楼娘，浑身早已湿透，因为船身抖动的太厉害，让周算觉得她有好多的影子。

　　都说人快死的时候，往事会在你眼前重现，都说那时候你才会知道什么人什么事情对你是重要的，这一刻周算也有这感受。

　　划过第一个礁石时，他想起自己和爹娘分离，到韩家山庄，第一次吃饱了肚子，真的有好多好多白花花的馒头。还好，船没有翻，他又想起把楼娘从众多小乞丐中摘落出来，楼娘浑身脏兮兮的模样。

　　激流让船体失去了控制，狠狠地撞在峡谷的石壁上，周算的身子也跟着冲到了船头，差一点就撞在了石壁上。可是在霎那间，船头被掉了个儿，又被冲了下去，这次周算背对楼娘，什么都看不清。又一个激流冲下去，周算身体后仰，后脑勺直愣愣的磕在了船头上，疼的他眼冒金星。

　　这个时候，他以为他要死了，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方登。是把白花花的馒头端到他面前的方登，是那个就要成亲的方登。

　　凉风起天末，君子意如何？

　　明明是从开始就能看到结局的事情，只是他还不明白，他一直都在装不明白。

　　船体悠悠而下，他的心也在往下沉，可是他平生最恨的就是寻死觅活之人，他当然不会做那一类人。在上面的水波冲下来之前，他猛然打了一个翻身，一跃而上，两臂打开，一脚微缩，如展翅的大鹏一般，那船体因为失了承重，如浮萍一般随着碧水的漩涡打转。

　　脚尖踏着水波轻点几下，便追上了那浮船，轻轻的落在船头，引着船儿顺流而下，待接近楼娘之时，双脚点了一下船，人便跃了出去，落入了楼娘船中。

　　春水早已打湿了两人的衣衫，楼娘的眸子也如浸了水一般，湿漉漉的看着忽然闯入的周算，他竟然会武功？奈何此时一个激流过来，船往前冲的更快，此等姓名攸关的时刻，也不是说话的时候。虽然她面上装的彪悍，可是心里早已怕的要死，一路下来都忍着没有叫出来，她怕周算笑话她，毕竟是她说要来的。可是此时此刻，周算犹如天神一般忽然降临在她的身边，她没忍住就一下子扑了过去，一双玉手因为死死的抓着船帮良久而指节惨白，配着周算的青衣煞是好看。

　　“我以为你胆子多大呢。”

　　周算显然已经缓过了劲儿，看着怀里缩成一团的人儿，开始大声嚷嚷起来。两人都不是守规矩的人，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也不是没有过亲密的举动，所以他并不在意，也没有不好意思。

　　“周算你大爷，你丫的竟然敢耍老娘，老娘可是豁出命陪你玩的。”

　　“你大爷的，我没有大爷。”

　　方登是谁楼娘是知道的，叶家小姐想与方登结亲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不过也只是比周算早知道一天，算起来正是布蛮来康安城的那天，她本想告诉周算，让他们早作打算，可是她却没有说。

　　船儿终于飘过了激流区，终于缓缓地飘在了水面上，两人嚷嚷了一路，也终于停了下来，嗓子都喊哑了，好在雨酥和盈盈已在岸边等着。周算引了楼娘下了船，两人又各自回到马车上换了干净清爽的衣服，才又出来，对眼之时，两人相视一笑，谁也未再提那赌约的事情，反正两人是乘着一条船下来的，也没什么谁先谁后、谁输谁赢了。

　　“你怎么会武功？”

　　雨酥已升起了篝火，并摆上了架子开始烤肉，盈盈拿着叉子去河里叉鱼了，楼娘也终于想起了周算会武功这件事。她和周算相识多年，却从不知道周算会武功，虽然刚才是她在周算的前面，但是在那般情况下他都能安安稳稳的落在她的船上，说明他不是那个文弱的他。

　　“说不上是武功，只是修了些内功心法而已，保命用的，你看今天不是用上了吗？”

　　当年他们四个在韩家山庄，文武是都学了的，不过他和雾荷明显不是学那的料子，最后就改学了其他。至于这些心法，也是后来别人教他的实际也很少能用到。

　　因为答应了母亲要和她一同去上香，所以第二天一早布蛮就起床准备，皇上每年都会去护国寺祈福，很多事情她也是了解的。不过她和母亲只是去小拜一下，并没有皇上那般阵仗。

　　“姐姐，我也想去……”昨日雾林被她关了一天，今天明显老实了很多，看来硬的不行就想撒娇卖萌，雾荷就这一个弟弟，自然也是疼的紧的，看他如此模样，也不忍心拒绝。

　　康朝崇尚佛教，般若庵和护国寺都是香火极其旺盛的佛家之地，京城里无论是达官贵胄，还是寻常百姓，都有难以达成的夙愿，这个时候便都会来佛祖面前求一求。当然也有一心向善、一心向佛之人。

　　母亲为了图个心诚则灵，离般若庵还有一里地的地方便下了马车，雾荷随着母亲一同出来，自然不用再遮遮掩掩，也跟着母亲一同下了马车，雾林本意就不是来此的，支支吾吾的说要留下来看马车。

　　母女两人，自有聊不完的话题，上山路上并不寂寞，娘亲自顾自的给她讲般若庵的由来。

　　言古言五时八教，五时，从时间上说，有华严时、阿含时、方等时，般若时，法华涅盘时，化法四教:三藏教、通教、别教、圆教。《金刚经》属于般若时，别教，《大般若经》600卷，金刚经属于其中一卷，《金刚经》全称是《金刚般若波罗密经》，般若是智慧的意思，波罗密是到彼岸的意思，而般若波罗密就是到彼岸的智慧，超越了此案，超越了生命的智慧，是大智慧。

　　“那般若庵岂不是智慧庵了？”

　　“佛家智慧，普通人是参不透的。”

　　两人又絮絮叨叨的说着话，爬上山倒也没觉得用多长时间，只是出了一身汗，好在她们来的早，山门前停得马车还不多。在山门前往正殿去，一路上都闻见檀香的气息弥漫，般若庵占地不多，大门是一座三拱门的门厅，中门上题有“般若庵”，两侧偏门各书“松声”、“泉涛”。

　　雾荷携着母亲走至门厅前，便有小尼上前领路，跟着小尼到宝相庄严的大雄宝殿里拜如来佛、观音宝阁里拜见观音菩萨、弥勒殿拜弥勒佛……雾荷跟着母亲一路烧香拜佛，格外虔诚。

　　小尼又带着她们去见慧静师太，护国寺的高僧大都白须白发，看上去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可是这个慧静师太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年纪。不过母亲和她交谈一番，却觉得慧静师太宝相庄严，言行宛若佛光普照，直入人之内心。

　　雾荷虽也在听着，却有些心不在焉，因为昨日和康乐郡主谈到这般若庵时，忽然想起与云柔相像的那人是般若庵中的莲静。有一次太后寿辰，皇上请了般若庵的慧静师太进宫为太后诵经祈福，跟在慧静师太身边的正是莲静，雾荷之所以记得她，是因为当时左相夫人看见她打翻了茶杯，要知道左相夫人与左相一般，都是做事滴水不透之人，她能如此必是事出有因，所以雾荷多看了莲静一眼。

　　“雾荷斗胆，可能问一下莲静师太入佛门之前曾用何名？曾居何处？”

　　待母亲与慧静师太论经结束，雾荷才开口询问，其实昨日她想起时就想让布蛮去查，不过布蛮才来京城，这些事情怕是不好查。再说当时康乐郡主在，她也就没说，恰好母亲说要来这里，她便想着问慧静师太是最省事的。

　　“我若赵朴初，既非赵朴初，是名赵朴初，名字只是一个假象，是一个符号，‘相’就是现象，现象的背后是‘实’，我们看到的只是现象，不是实。佛家是破除相的，离开名，离开相，不在表象上纠缠，破执，离相。”

　　宫里的人说话已够弯弯绕绕，这个慧静师太说话要更胜她们几分。其实雾荷有想过师太会拒绝她，不过还是想试试这个简单的法子。

　　“师太说的甚是，雾荷之所以向师太问起，也是因为莲静师太面相与一位姑娘很像，而那姑娘又是一名孤女，所以我想她们之间是否有些联系？若是真有了，让她们相认也是一份善缘。”

　　佛家向来仁善，慧静师太去过宫里几次，对于皇上身边的雾荷姑娘也是认识的。初相见便觉得她心思沉稳，面相祥和，看着与佛家甚有缘分，对她很有好感。

　　“施主，我知你心善，不过莲静既入佛门，过往便是前尘。老尼实在是不方便再提起，若是姑娘真想知道，可去问她本人。”

　　不过好感归好感，有些事情不能说还是不能说。

　　“因是亲血之事，雾荷怕是一场虚无，让莲静师太知道了又要惹她伤心。雾荷也知师太不便回答，那雾荷只问师太一个问题，还烦请师太答我。”

　　“施主请问？”雾荷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慧静若是再不答也未免太不尽人情，且雾荷所说之事也是莲静挂心多年的，若是真能促成这桩事，也是一件善事。

　　“莲静师太可是出于赵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