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深情不易》海上舟遥

6、我和你是河两岸 永隔一江水

　　自用直升机的油储量有限，黄少天把飞行距离拿捏得很到位，降落在雨林的时候还在感叹，居然没遇见传说中用弓箭射飞机的原住民。喻文州很不给面子地回了一句：“真碰上毒箭就没那么轻松了。”

　　“你见过？是那种吹管吗？”黄少天比了个两指夹烟的姿势，手指凑到自己嘴唇边一碰，倒像是个吻，“用的是箭毒蛙的毒液？”

　　“嗯，那个太贵。要对付你这样的客人，毒蜘蛛就够了。”喻文州难得露出开朗的笑容，黄少天一边被逗笑，一边觉得话里有话。理智来讲，他自然知道不可能对两人间临时的同盟有多少信任，喻文州肯定也一样。

　　但这一刻的开心是真的。

　　直升机原本的追踪装置已经成功破坏掉了，喻文州大致定了下方位，附近不远有一处开发过的旅游区。B国所谓的开发大致等同于烧荒，在原始雨林里烧出一块瘢疤，修一条极其简陋的公路，再放上一些粗制滥造的建筑。早起的摊贩迫不及待地向这两个外来客兜售食人鱼头骨、金刚鹦鹉皮和活猴子，喻文州几句本地话打发了回去。好在这里有提供给游客的家庭旅店，以及黄少天心心念念了一晚上的购物场所。

　　“分分工，你去开房间，我去买衣服和药。”黄少天把钱塞到喻文州手里，内心赞美了一下自己的明智，这地方根本不可能有ATM。喻文州收回手的时候，黄少天顺势探了下他的额头，温度有点不祥，难以想象他是怎样若无其事地挺到现在，撑过了一夜的不眠不休。

　　买衣服倒没遇到什么麻烦，买药就不大好办了，提供给游客的常备药看包装说明书都透着可疑，黄少天连说带比划地对老板解释了一会，对方明白他是要止痛药，直接抓出来一大把古柯叶子，指着嘴示意嚼服。这种传统疗法黄少天不敢在未成年人身上尝试，只好表示敬谢不敏。

　　他一口气赶回旅店，顺便和老板娘点了所能提供的最好的饭食，拿了钥匙开门，没来得及按习惯检查房间里的陈设，先注意到喻文州在拆子弹里的火药。

　　“你又要干嘛？”黄少天反手关上门。

　　喻文州衬衫解开着，露出腹部草草包扎的伤处，语气又回到了和年龄不符的冷静：“其实这个伤不深，但一直不愈合，我想还是因为对手的刀沾染过什么药物。”

　　“那火药又能有什么效果……等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要烧灼止血对吧？”黄少天抢步上前，直接把他手里的火药粉末拍到地上，“都什么年代了还跟个中世纪理发师似的？烧伤更容易感染，弄出坏疽来算谁的？”

　　喻文州扬起眼睫看他：“真到了给您带来麻烦的时候，我保证不会拖累您就是了。”

　　之前近乎谐调的气氛渐渐褪去，当正视随时可能坠下的沉重凶险时，他们才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坦诚相见。

　　黄少天反而笑了：“谈条件是吧？也对，咱们现在反正对对方都有价值，相互的嘛。”

　　“我觉得现在是我单方面欠您更多。”

　　“因为我要你的秘密来交换啊。”黄少天一边说一边给自己的手用酒精棉简易消毒，“这世界上哪有主动亏本的生意？从你答应和我合作的时候起，我就猜得出你知道‘上校’真正的藏身地点，肯不肯说出来要看我的筹码多少，换句话说也就是在我们各自的目标不冲突的情况下，能为你做多少，对不对？——啧啧，我觉得你这伤口不愈合是你没做好清创，别老信那些不科学的东西。”

　　喻文州没点头也没摇头，幽黑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这里买不到冰袋，黄少天把他手上的伤也处理好，将买来的冷冻矿泉水用毛巾包了，给喻文州充当降温装置，自己这才坦然地脱了衣服，换上买来的迷彩服。

　　“您怎么知道我们接下来要进雨林？”喻文州看似随意地抛了个问题出来，黄少天把几种药倒在手里拨着数了数，一气都塞进他嘴里，才回答：“用脚想都知道，目标发现可疑人员后肯定会转移，B国最不缺的就是雨林，对外人是危险区，对本地人是天然的保护障。他仍然滞留在大城市的话我有底气要求火力增援，到了热带雨林恐怕我的上级都不会为我付出这个代价了，这不很正常吗。哎，你最好别睡，等体温降下来再睡，咱们先说点什么。”

　　喻文州看上去的确有点脱力：“我觉得体温已经降下来了。”

　　黄少天坐在床沿，拧开瓶子给他灌了点水：“随便说点你讨厌的东西也行，我有经验，这个比回忆喜欢的东西更能集中注意力。比如，秋葵沙拉啦，秃头领导啦，微积分啦。”

　　喻文州忍不住笑：“我从来都不讨厌微积分。”

　　“不想和你这种生物说话。”

　　“您的目标确实也是我的目标。”喻文州正回话题，和黄少天对视，“他在热带雨林中有一处秘密的药物研究机构，我也有一定的把握可以查找到方位。在合作完成之前，我不会给您添更多的麻烦，但也请您不要问得太多。”

　　黄少天微微蹙起眉，眼睛里的神色也冷冽起来：“彼此彼此，假如我给你造成了你认为的拖累，你也有权利中断我们之间的合作。”

　　他站起身，开门出去拿食物。喻文州没有把视线从他的背影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