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面（番外）》江溶棠梨

6、虎村

　　伊夏歌热情地把葛天寅和什刹带回家，给他们倒茶，“来来来，随便坐别客气。你们先休息一会，我去跟我爹娘说一声。”又出了门。

　　什刹慢腾腾地走进去，打量四周，一个四四方方的土墙屋子，正中央摆了一张方桌，周围放着毛毯叠成的坐垫，什刹找了个看着还算顺眼的坐下去。

　　葛天寅坐在她的对面，趴在桌上蹭过来，仰着脸朝她笑，“小鹿小鹿。”

　　什刹斜眼看她，“嗯？”

　　葛天寅小声对她说：“这里有很多大——老虎哟。”

　　呃！

　　什刹紧张地四处张望，嘴上却满不在乎，“啊，是吗？”

　　“嗷呜！”葛天寅大叫一声，什刹吓了一跳，葛天寅顺势跳了起来，扑到什刹身上，什刹急忙抱住她，两人在地毯上滚了两圈碰着墙才停下。

　　什刹皱眉看向她，可是戴着面具，盖住了她愠怒的表情。

　　葛天寅低着头看了她一会，忽然慢慢俯下身。

　　眼看着一双水润的唇愈来愈近，什刹脑子有点空，心脏也开始普通乱跳。

　　“阿寅姐——”

　　嘭，门被大力推开了，伊夏歌急吼吼跑进来，看见地上两人的样子急忙捂住眼睛，“嗷，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你们只是坐着喝茶。”

　　什刹大声说：“就是坐着喝茶！她倒了而已。”

　　“嘻嘻。”葛天寅托着腮帮撑起来，半眯着眼靠在桌子上，拿起茶杯在什刹面前晃了两晃，说，“这个茶，怎么喝着喝着就醉了。”

　　什刹看着她动动喉头，把脸别向一边，“谁知道。”

　　伊夏歌说：“我跟阿爹阿娘说了，阿寅姐，赶快去看看老阿嬷吧。”

　　“好。”葛天寅站起身，矮身牵起什刹的双手，温柔道，“小鹿，在这等我一会好吗？”

　　什刹问：“你要去多久？”

　　葛天寅靠过去，脸庞在面具上蹭了一下，“很快就回来，然后，请你吃我做的馍馍。”

　　伊夏歌抱住脖子，“啊，阿寅姐做的馍馍是毒-药。”

　　什刹惊道：“我不要吃！”

　　“哼，你会后悔的。”葛天寅叉腰道，拍拍手出门，“我走了啊，待会见。”

　　什刹目送葛天寅跟着伊夏歌出门，一动不动在原地坐了一会，觉得有些无聊，便开始东张西望，四处打探。

　　她看到一面墙上挂着一幅画像，那画像画的当真极好，只是怎么看，都不知道是用什么画出来的，而且人物的脸上还有许多阴影，这在她以前所知道的绘画技巧中是极其忌讳的——因为人们讲面相，要五官亮堂才说明这人精气神足，所以半点阴影都要不得。

　　可是不得否认，这幅画上多了阴影，倒使人物变得更立体生动了。

　　什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一架桌柜上咔哒咔哒响的东西，是一个铁皮的小盒子，有一面罩着透明的脆膜，声音就是从盒子里面传出来的。她往里面看，盒里画着一圈奇怪的文字，还有两个小光点哒哒转着，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她又找到一把椅子，这椅子脚也很奇怪，是个弯弯的圆弧，碰一下就前后摇晃。什刹看看门，没人进来，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用脚撑着晃来晃去，眼睛变得亮亮的。

　　这个地方，真的到处都是奇怪的东西。

　　过了一会，什刹摸摸扁平的小腹，觉得有些饿了，于是打开柜子，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果腹的东西。

　　“嗯，这又是什么？”什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蓝色的铁皮圆盒，轻轻打开，看到里面整齐摆放着一圈圈白色的小纸碗，每一个纸碗里都放了一叠米黄色的空心小圆圈。

　　什刹拿起一枚小圆圈，对着头顶不知名的发光蘑菇仔细观察，自言自语道：“这个......能吃吗？”

　　吱吱——

　　什刹听到叫声，低头看到一只长着长尾巴的......耗子？呃，姑且叫它耗子吧，正直着身子两眼湿漉漉地望着她。

　　吱吱！

　　什刹拿着小圆圈蹲下身，“你想吃这个？”

　　吱吱！耗子点头。

　　什刹看着小圆圈说：“嗯，看来这个能吃嘛。”对耗子说，“那我吃了。”于是抱着铁皮盒子坐上弯腿的摇椅，边晃悠边嚼小圆圈。

　　她忽的眯起眼睛，叹道：“这个味道真的很不错啊，很香，甜甜脆脆的，还有鸡蛋和牛乳的味道。”

　　吱吱！

　　什刹低头去看耗子，小家伙的尾巴竖起来了，身上蓬松的毛也炸开了，对着什刹吱吱乱叫，看起来有些生气。

　　什刹说：“这个是给人吃的，耗子不能吃，你走开。”

　　吱！

　　耗子的身体突然开始膨胀，瞬间变大，竟然挤满了半个屋子。

　　“天啦......”什刹站起来，看着变异的耗子发愣，“你是什么东西？”

　　吱！

　　巨无霸耗子亮出尖利的大板牙，冲什刹吼起来，摩擦爪子准备向她冲过去。

　　什刹放下铁皮盒提剑就跑，最好不要动手，要动手也要到外面开阔点的地方去，不能把伊夏歌家的房子弄坏了。

　　见抢食的敌人逃跑了，巨无霸耗子叫唤着追了出去，出门的时候在门框卡了一下，撞出一大个洞。

　　什刹把剑对耗子砍了两下，发现剑气根本穿不透它看似柔软的皮毛，不料耗子哼哧两声，身后的长毛竖起，竟然锐化成了尖刺，它滚成一个球，愤怒地向什刹碾去。

　　什刹欲哭无泪，抱着长剑快速奔跑。有没有搞错，本君的剑在现世可是能劈山的，为什么到你身上连皮都刺不穿啊！

　　什刹从村子西头跑到村子村子东头，又从村子北头跑到村子南头。

　　她向身后吼道：“这么多吃的，你能别只追我吗！”

　　一个小孩咬着手指，跟在爸爸身旁，他叫了一声阿爹，说：“为什么那个姐姐被可穆斯追着跑啊？”

　　男人想了想，说：“可能......她是在陪可穆斯做游戏吧。”

　　小孩说：“姐姐穿的衣服好奇怪，是外来人吗？”

　　男人说：“应该是吧，听说阿歌带阿寅回来了，这是他们的朋友。”

　　小孩说：“我去帮帮她吧，她看起来很累了。”

　　什刹咬着牙跑过来，仰天叫着：“你能不能不要再追我了！”

　　忽然，一个扎着小鬏的小孩跳到的面前，鼓起红嘟嘟的腮帮子，扎好马步，张大嘴深吸一口气，两只眼睛睁得老大，瞪着狂奔而来的可穆斯，“呜——”

　　什刹转身看到小孩，不由松一口气，接下来就听到小孩大声吼叫，发出猛虎一般咆哮，自他身边荡开强力的灵波，把周围的杂物全部掀翻，顺带连什刹也抛了出去。

　　什刹只觉天旋地转，在空中划出优美的一道线......

　　小孩看着倒在地上抽搐的可穆斯哈哈大笑：“你这鼓气吓人的畜生，别欺负我们远道而来的客人！”

　　什刹落到不远处喂琳姆牛的草棚里，捡掉脸上的干草，走过去道谢：“谢谢你啊小朋友。”

　　小孩笑道：“不客气。姐姐，今天是我生日，你有空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吗？”

　　什刹问：“你今年几岁了？”

　　小孩说：“六千八啦。”

　　什刹一怔。

　　六......六千八，居然才是这副小孩模样？秘境的生长周期，究竟有多长......如此推来，那阿寅、阿寅她——

　　岂不是至少比她年长好几万岁了？！

　　“姐姐？”

　　“啊，嗯，抱歉啊，我可能不太方便。”

　　“没关系，姐姐刚才被可穆斯追着跑，是不是没给它吃东西啊？它很善良的，只是喜欢向人讨食吃，最近是可穆斯繁殖的季节，它可能饿坏了想给宝宝觅食，所以才会发脾气，下次再遇上给它点吃的就好啦。”

　　“嗯......”

　　小孩的父亲走过来，拉着他的小手一起回家，小孩朝什刹挥挥手，“姐姐再见！”

　　什刹一脸茫然地挥手，“再，见......”

　　什刹现在非常想回到现世，早知道当初她就该接受雪央君的邀请跟她同行了，就不该自负地说要独自游玩，要不是葛天寅救了她，她早就没命回北冥雪山的结界和雪麒麟汇合了！

　　“啊！”什刹暴躁地揉了揉脑袋，“真是烦死了！”

　　嗷？

　　什刹又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听着声音，怎么有点像......她浑身直冒冷汗，该不会是......

　　什刹机械地转过身，惊恐地张大嘴，“啊！！！白灵虎！白灵虎！”

　　一群躺在湖边休息的白虎好奇地看着状况的陌生人，来回摆着尾巴，脑袋随着她一起摆动。

　　什刹飞快跑回村子，回到伊夏歌家里，靠在方桌上直喘气，两眼发直。四方秘境，呼，呼，实在是，呼，太可怕了......

　　葛天寅从老阿嬷家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什刹瘫在桌上发呆，不知道刚才都发生了什么。她走过去，坐在什刹身边，轻声询问：“小鹿？”

　　什刹突然抱住她，呼噜一声：“我想回家。”

　　葛天寅眸子沉了沉，回抱住她，温柔地说：“好，等我再办些事，就回家。”她想，是时候把小鹿送回她本该生活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