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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第19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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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刚刚的交谈,冲淡了死亡的悲伤,弋游嗅了嗅,“好香啊。”
相令木也不戳穿他,一边继续的手头的工作,一边说道,“快起来吃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你指望谁能照顾你一辈子。”
“不是还有你嘛。”
“哧,你还真敢说,难道我相家公子,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就是为了给你小王爷做随从的吗?”
“你哪能是随从啊,你是我的好兄弟,好哥们,自当照顾我。”
“我可受不起,你的兄弟都复姓北冥,皇家子弟、尊贵非凡,不是我等小民可比拟的。”
“胡说。不知道瑞弟怎么样了,我去看看。”
相令木目光一闪,拉下作势要起身的弋游,往前方的黑暗处努努嘴,“别去,他在那里清洗,身边有小厮伺候着,可不比你快活。我刚刚看到有将士给他送肉过去了,估计洗完澡能饱饱的美餐一顿。你啊,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人一旦情绪过后,才能顾及到五脏庙,弋游端过相令木手中的盘子,埋头一顿狂吃,很快消灭了一整只的兔子腿,用手摸摸鼓鼓的肚子,想再躺下歇息。
相令木拉着他的手臂,“别躺了,刚吃饱,该起身走走。你是此次的主将,死了几个战士,一个人躲在这里悲伤算什么?该去问问军士们,那些战士的名字、家乡还有什么家人,以上报朝廷,他们为天启而死,理应给予一定的抚恤。”
“这些事情,以前是谁做的。”
“成者为王败者寇,一世将出万人笑,何人识得路边骨。只有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取得胜利的才能得到褒奖流芳百世,那些死在路上的,遇到好的将军,能得的多些抚恤,遇到不好的,可能一个字儿都没有。”
弋游捏紧拳头,气冲冲的往前走去。那天晚上,他追着带队的军士,一个个点名,将那些死在泥泽中的名字一个个记录在册,并让报信兵快马加鞭,送到最近的驿站,发往京城。从此,中锋对的将士们都知道,他们得了个好将军,一个不会忘记他们的好将军。
经过这件事情后,他们更谨慎的选择行进的路线,并在原处做了标记,防止再次遇险。因为少了战马及马车,一些人只能靠自己的双脚步行。北冥守作为大皇子,当然得到了新的战马,可惜他的两个侍卫,却坚持步行,混到了南宫瑞身边。
自从沼泽时间后,素简的态度明显改善,有时候还能很仗义的告诉南宫瑞一些野外生存的技能,比如怎么分辨蘑菇,怎么掏鸟蛋等等。听得洛恬宝睁着圆圆的眼睛,一愣愣的,偶尔还吧唧几下嘴巴。
越往里去,气候越热,战士们负重前行,只能脱下厚衣衫,穿着薄薄的单衣,这样走一天,也能出一身的大汗,夜间冷风一吹,很快就出现了不适。
有的上吐下泻,有的咳嗽不断,原本只有十几人,还能相互负担一下。可惜一场大雨,受寒的人数迅速增加,咳嗽就像是蔓延的瘟疫一样可怕,今天才三四个,明天就有三四百个。军医们束手无策,熬药都来不及。
这时候,一个战士出现发热、口干、身上还冒出成片红色的皮疹,军医看后大骇,忙冲进主帐内,向北冥弋游汇报—伤寒。
在坐的将士们都面无人色,行军在外,他们比京中的富贵人家,更明白伤寒的可怕。副将闵城站了起来,痛苦的睁着眼睛,朝弋游行了一礼,道,“将军,只能……只能焚毁……焚毁他们。”
弋游愤怒的起身,“什么?焚毁?你可知道,他们还活着,怎么能焚毁。不行,再说,只有一人,也不一定是伤寒。”
“将军,我们还有这么多战士,不能……不能让他们都的伤寒,这些咳嗽、起烧的,只能焚毁。”
“不,我不同意。”
“将军”副将打断了他的话,堂堂七尺男儿,也免不了热泪湿襟,他跪倒在弋游面前,双拳狠狠的敲击地面,哽咽的说道,“将军,大局……大局为重啊。”
身边的军士一看,都红着眼眶,跪了下来。他们是闵家军的一部分,那些战士都是他们一手带出来的,从枪都握不好的毛头小子,到一个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这些可都是他们的心血,眼睁睁的看着兄弟们去死,没有人能比他们更心痛,可惜现实逼人,不得不低头。
“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弋游狂怒的用手掌扫落一地的文书。
军士们还想再劝,却在相令木的眼神暗示下,默默的相携离去。
这时候,北冥守与将士们擦肩而过,冲了进来,“我听说是伤寒,有这回事吗?”
弋游宽阔的肩膀就如同压了千斤的单子,微微的下垂。他低着头,双手慢慢握紧,指甲在厚实的红木桌子上画出八道深深的痕迹,发出刺耳的声响。
时间仿佛静止不动,连悲伤都越叠越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弋游似乎想到什么,他一人冲进内室,在包裹里一阵翻找。突然,他找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嘿嘿的笑了两声,也顾不得擦去眼角的泪水,便想往外走。
相令木看一眼瓷瓶,连忙拦着他,生气的问道,“你想干什么,你拿着这个干什么,你是疯了吗?”
“我能干什么,当然是去救人了。这东西能解百毒,强身健体,小小的伤寒不在话下。你快让开,免得被更多人知道,扰乱军心。”
“不许去。这是太后她老人家留给你保命用的,我不许你去。”
“我又没事,放着也占空间,现在战士们需要它啊。”
“你嫌他碍事,不如给了我。”相令木伸出手,向弋游讨要。
弋游一把拔出塞子,顿时,一股淡淡的花香袅绕而上,钻进人鼻子里,精神瞬间一震。他晃了晃手中的瓶子,倒出几粒,塞进相令木的手心。“现在只能给你这么多了,等救了人,剩下的全部给你都行。”
“你?”相令木望着远去的背影,捏紧手中的药丸,深怕它失了药性,忙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玉瓶,将药丸小心的装了进去,仔细的收好后,才紧跟着弋游而去。
北冥守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味道,眼珠子一转,便猜到了药名。望了望两人远去的背影,他敢猜测,弋游的药丸一定一粒都不会剩下,“真是个傻帽,怎么会投生到皇家,呵呵呵……有意思。”
真如他所料,北冥弋游分光了手中的药丸,那些高热不退、全身发疹子的士兵,几乎是人手一丸。经过一夜的煎熬,当晨起的阳光照进营地时,也带来了生的希望。那些病的都脱了形的士兵们,突然觉得饿了,想吃东西。这个消息,就像是一只长了翅膀的喜鹊,唱着欢快的歌儿冲向蓝天。
北冥弋游这个名字,在士兵们的心中更加的神圣,他不仅不会忘记他们,更加不会抛弃他们。这件事,让那些军士们十分惭愧,对于弋游能拿出自己的保命丸救治普通的士兵,他们也十分感激。这种东西,既然是小王爷贴身藏着的,肯定是皇家秘药。
部队中发生的一切,自然有文官记录后传往后方。不管通过什么方法,这些消息都传到了自家主人的手中,有人愤恨不甘、也有人既着急心焦又满怀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