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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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面被人戳破谎话，只有厚脸皮的人才能做到面不改色，理直气壮地用那张巧舌如簧的嘴把谎话圆回去。
比如此时此刻的卓君岳。
他淡定地回了老汉一眼，对身边猜忌的目光视若无睹。摇摇折扇，咧嘴一笑：“这有何问题。三皇子乃是人中之龙，也是天命所归的皇者，佳丽三千都不嫌多，何况是区区两桩民间情缘？”
这花言巧语轻易把老汉糊弄得眉开眼笑，像他这般的清贫农夫，女儿能被大户人家看上就已经知足，哪里还会挑三拣四。
倒是易水云沉不住气，鄙夷地嗤了一声：“一派胡言。”
卓君岳厚颜地朝她笑了笑：“难道姑娘不信？”
她突然很想将手上的碗朝前面的人砸去，没好气道：“如果临江城这样的小地方也值得三皇子处处留情，这恩宠未免太廉价了。”
“感情之事不论价值，只凭感觉。一见钟情的良缘听得还少吗？从古至今皇室与民女的姻缘不胜枚举，姑娘与三皇子有缘，可谓天大的福分。”卓君岳这瞎话倒说得一本正经。
如果是个寻常的神棍，现在已经被她用毒要伺候着扫地出门，可偏偏这些胡诌与上一世意外地吻合。那些记忆，开始的美好，中途的共苦，尾声的决裂，像是一个首尾相连的圆圈，在她脑子里永无止境地旋转。
又想到肖景弘与约雅十指紧扣的手，明目张胆地摆在她面前，没留下一寸属于她的空间。
她几乎是赌气般用刻薄的话说：“福分？这算什么福分？”
此话一出，满堂唏嘘。
卓君岳用看怪人的眼光审视她，估计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清高的答案，但依然保持着风度：“难道姑娘认为，三皇子配不上你？”
易水云道：“自古以来王孙贵族娶妻讲究门当户对。可笑的是即使他们拥有出身显赫又才貌双全的名门闺秀，还是色心不死，到处留情。名门闺秀尚且要忍气吞声，像我这样的平民百姓，若委身于权贵，恐怕分量连他们府邸中稍微有望的侍婢都不如。从古至今的确有那么一两个例外，但大多都委曲求全，抱憾一生。更有数不尽不得善终的可怜人。如果姻缘也要高攀，我宁可嫁一个真心相待的寻常人。”
这番义正言辞的话不算口是心非。至少当初她与肖景弘离开云霞谷时，真的以为他的爱可以像寻常人那样纯粹。
卓君岳悠然自得道：“三皇子乃英雄豪杰，怎可与其他人相提并论？”
这种感情以身份论斤两的言论令易水云极为反感，她道：“人也许分三六九等，但感情不分，不论高贵如皇帝还是低贱如蚁民，都没资格在感情上轻视他人。”
“等他站到你面前的那天，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卓君岳说得信誓旦旦。
易水云冷笑道：“我听闻三皇子有个青梅竹马，就是曾经叱咤沙场的女中豪杰约雅郡主。后来郡主负伤远走，三皇子若真的深情不渝，为何不同她一同漂泊江湖，说白了还不是贪恋权利。皇子身份又如何，丰功伟绩又如何，在感情上他和所有负心薄幸的人一样，是背弃承诺的叛徒。”
一个看不过眼的人出面声张正义：“这位姑娘你这么说就不厚道了，三皇子赶走边疆蛮夷，才有如今天下太平的局面。你也受他的恩，竟在此出言诋毁，实在太不应该。”
另一个人也为肖景弘发声：“你一个小女子凭什么对三皇子的家事指手画脚。”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呐喊助威的阵营，接二连三的声音汇成一片。
人心所向，易水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上一世他能那么顺利登上皇位。除了多年的卧薪尝胆和周全的计划，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众望所归。
至于她那些微不足道的痛苦，谁又明白。寡不敌众，她不想做无谓纠缠。
正要掉头离开，忽然听到卓君岳的戏言：“姑娘敢不敢与我打个赌？若有一天三皇子有求于你，你一定会心软。”
易水云回头，对上卓君岳兴致勃勃的目光，不由一颤。这话，看似巧合实则话里有话，莫非他真的知道什么？
她装糊涂道：“他乃堂堂皇子，怎么会有求于我。”
卓君岳微微扬起嘴角：“我算的卦从来没出过错。”
易水云听到胸口沸腾的心跳声，一瞬间她几乎以为卓君岳知道某些还未发生的事。虽然他的话真假半掺，可与他打交道多年，她懂得分别他什么时候是戏言，什么时候是认真。
就好比此刻他眼中闪烁的自信。
易水云不甘心地问：“你我素不相识，你与三皇子更不可能有结交，凭什么这么自信？”
卓君岳眉毛一挑：“谁说我与他素不相识了？”
易水云觉得他越编越离谱：“你一个江湖术士，难不成还是三皇子的入幕之宾？”
卓君岳高傲一笑：“入幕之宾谈不上。在下几日前在下在桃花江边与三皇子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三皇子正为攻城之法冥思苦想。在下为三皇子占了一卦，算出三日后桃花江有雾来袭，乃天赐良机，三皇子还为此拜了在下一拜。”
边上之人立即附和：“早有传闻三皇子顺利破城是有高人现身指点，原来大师就是那高人，真是真人不露相。”那些人顿时将卓君岳奉若神明。
易水云将信将疑道：“简直胡言乱语，你有何凭证？”
“当然有。三皇子得我相助，为表谢意，以一块玉佩相赠。”卓君岳慢里斯条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用布裹着的东西，所有人紧盯着那宝贝，个个望眼欲穿。在万众瞩目中，卓君岳拆开布，众人互相推搡着挤上前一探究竟，映入他们眼中的，呃，空无一物。
易水云鄙夷地冷笑一声。卓君岳脸色一变，东张西望地看了半天，囔囔自语道：“不可能的，到哪里去了。”随即东翻西找，浑身上下翻了个编，然后又上蹿下跳地搜索……
直到一个怯怯的声音从角落传来：“这位大师，是这块石头吗？你刚才用它与我换酒了……”
呈上的手中摆着一块玉佩，如同一声霹雳击中易水云的心口。
那玉，自肖景弘从出生一直佩戴，直到芸心出世后他亲手在玉的背后刻上“芸”字，然后为她挂上。
他说：“它庇佑了我二十一载，使我每一次遇险都能转危为安，希望它能继续保佑我们的女儿。”
如果按上一世的发展，这块玉现在应该还挂在肖景弘的脖颈上。整整早了三年让他人讨了去，是不是说明他们的缘分也不会再重演？
易水云良久才找回意识，呆呆道：“我，我可以看看吗？”
卓君岳故作神秘地把手握住，五指挡住了那块玉：“恐怕不能。这玉背后刻了一个字，是三皇子赠与我的独家谢礼，旁人谢绝观看。”
“你…”一再受窝囊气，再矜持的人都要失去耐心。若不是一切归零，她真的以为他是故意惹她发怒。
本该送给女儿的玉佩，成了他人的谢礼。本该刻上的字，提前被其它占据。也许那缘分，也要阴差阳错地岔开。
然而易水云没见到那个字就不死心。
她忍着不悦，恳求道：“只看一眼也不行吗？”
卓君岳揣透了她的心思，自然有恃无恐：“白给你看我不是太亏了。除非我们来一场比试，你赢了我就把玉送你，我赢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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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易水云警惕道。
卓君岳故意卖关子：“我还不能说，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易水云早想一洗当初败在小花招下的仇，答应得干脆：“好，我答应你，比什么？”
似曾相识的一幕令她感慨万千，即使走向不同轨道，该重演的事又冥冥之中以另一种方式出现。
“就比用毒吧。”卓君岳不知天高地厚地来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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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夜阑人静时，夜空中闪着几粒忽明忽暗的星星，草丛里说不上名的虫子在叫唤。
一片漆黑下的幻草丛散发着幽幽荧光，十分妖娆诡异。幻草在夜里毒性最强，若有哪个毫无功夫的人不知死活地路过，一定要醉生梦死上几天几夜。
天凉易寒，易水云拉紧了披风。虽然正值春风好时节，但入夜后山谷里依旧冷得和腊月天一般。
她特意穿了一身黑衣，方便遁入黑夜，如果阴谋诡计提前让她撞破，还怎么津津有味地观赏这一出夜幕做贼的好戏。
今早在别院时她就察觉到异样，那群过路人中混入几个异类。虽然经过乔装打扮，但无意中露出的手仍然暴露了真面目。那是常年沾惹独药的手，染上一层灰黄的颜色。哪个正经商人会有这么一双手？
被她这个从小与独药为伍的人撞见，只能算他们倒了大霉。
凭着气味她问出那些毒中有幻草的成分。这么一想心更寒，做好事收留外人，反而招来趁虚盗药的贼人，真是好心换来恶报。
看了看天色，这些人也该现身了。就在这时视线隐约闯入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她正摩拳擦掌打算给他们颜色瞧瞧，忽然感到有人在身后推搡一下。那人窃窃道：“你挪过去一点。”正要照做，忽然感到不对劲，她扭过头，卓君岳那张不正经的脸映入眼中。她本能地想出声，他立即竖起食指摆在唇边：“嘘，再大声些就没戏看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