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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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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过了门禁。
但宿舍楼底下的大门不知道被谁用硬币卡住了,没有锁上。
对这种情况我是该习以为常的。
学校里评奖金的依据是分两块的,绩点德育分。
晚归留下记录会被扣德育分,那些为了奖学金努力学习的人自然不会让自己因为晚归这种事而与奖学金失之交臂,碰上不得不晚归的情况,都会在出门的时候在门的感应器上贴上一枚硬币。
有了硬币的阻隔,感应门不会真正被关上,只是虚虚合着,轻轻一拉就能打开。
这样正好,省得刷卡,虽然到了这时候,有没有晚归记录都已经变得无关紧要了。
宿舍其他人都还没有回来。
我在顾凡的帮助下将刘佳琪弄到了床上。
刘佳琪已经睡死了,空气里只有她浅浅的呼吸声。我刚下来就听她在床上嘟囔着翻了个身,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轻响,我以为她要醒了,连忙踩上楼梯,站在她床沿,但她只是翻了个身而已,意识还是不清醒的。
宿舍里很安静,只剩了我和顾凡两个人。
我站在楼梯上不自然地将双手垂在两侧搓了搓裤腿,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顾凡走过来站在楼梯旁边,仰起头,拉住我的手,笑说:“怎么临到毕业,你又害羞起来了?”
我无话可答。
他的手轻轻一拉,我就不听使唤地乖乖地从最上层的楼梯上走下来,停在第一级台阶上。
床边的楼梯是箱柜型的,梯子下面是一格一格的鞋柜,偌大的床架,只四层台阶,每一层都挺高。站着的时候,我还略微比顾凡高出了一小截。
我看着他的脸,不是我会喜欢的人,可偏偏心中有悸动。属于景阳的心悸。
我扮演着景阳,哪有资格叫停,这是她爱到死的男人,一遇误终身的那种爱。
他的唇角扬起来,眉眼微弯,抬起手将我的头拉了下来。鼻尖相对,我看着他微张的嘴唇,心中一乱,下意识地想逃,但后脑勺被他有力的手掌抵着,竟是无处可逃。
他将脸微微侧了个角度,贴上来,唇齿相接,烫得灼人,就连他鼻尖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他在我唇上辗转流连,温柔中带着霸道,舌尖侵了进来,攻城略地,迫得我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能被动地回应他。
脑中一片浆糊,直到他离开我的时候,我连看他都觉得是颠倒的。
他眼中眸色渐深,哑着嗓子问我:“小景,再过五天你就毕业了,想好要什么毕业礼物了吗?”他语气中带着无奈和宠溺。
我脑袋一歪,突然想起四月份的时候,景阳陆续收到了来自学长学姐、学弟学妹们的毕业礼物,她拆一件,就和顾凡说一件,说的时候总是会带上一句话,“顾凡,我觉得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某一次,顾凡突然挑眉一问,脸上醋意难平,“还没收到我的就已经这么幸福了?”
她笑嘻嘻地扑在顾凡身上,埋在他怀里闷闷地说:“你的礼物要留着。等我想到我最想要什么,再让你送。”
这一想,就想了好几个月。
一直拖到即将毕业典礼的现在,她竟是还没告诉顾凡,她想要什么。
我垂下眼眸没有看他,也没有答话。
他叹口气,揉了揉我的头发,“你不告诉我,那我就自己想了。别担心,你最想要的那一份,我还是留着。等你想到了,跟我说就好。”
“嗯。”我轻声应着,将他推开一点,跳下楼梯,猛地发现自己居然有些脚软。
他好笑地又凑了过来,大手扶在我腰间,将我半抱起来。
我只觉得腰间发烫,但他并没打算做什么,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也不能做什么。想起来他还有工作,我忍不住问他:“你出来这么久,工作做得完吗?”
“不要紧的。”他将我按坐在椅子上。我仰头看他,看得久了,他又俯下来,凑近了我,眉眼带笑,“看够了吗?”
他连眼底都是青的,大概是最近真的太忙,熬夜熬得狠了。
“不要总是那么辛苦,当心哪天就累垮了。”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他笑着拉过我的手,往我手心里落下一个吻,“没事的。男人年轻的时候就该拼一拼。再过一两年我能够在X市买房了,咱们就算稳定下来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除开疲惫,他眼中满满的都是我。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到最后却变心了呢?
我没有想出答案,他就放开了我,起身拉开了门。
门一开,灼热的气浪就从外头涌了进来。
他说:“你先别忙着锁门。”然后将门一关,门外传来他不疾不徐、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最后消失在耳际。
我看着门,一动不动地发呆。
其实哪里是想得太久,没有想出来答案。
只是觉得他太辛苦了,不想他再多分心神而已。
从他大三下学期开始进入世界500强企业实习,他就像绷紧了一根弦,除开陪她的时间,他全身心都扑进了工作里。就连大学毕业那一年,朋友们相约毕业旅行,他都缺席了。
没有背景的人,即使能力再强,也还是得从头开始的。
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机遇给你。
舍友们一直没有回来。
临近晚点的时候,与我对床的张文娟打了电话来,说是她们要一块儿在外面过一晚。班长已经跟负责晚点的两个同学都说过了,不会来点我们班的人。
我随口与她说了几句,便兴致不高地道了再见。
收了电话,我将两脚抬到了椅子上,蜷缩成一团抱住自己。开了空调的宿舍里温度正好。
门上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颇有节奏的三下,不疾不徐。
这个点,大概也只有晚点的同学会来了的。可之前张文娟打来电话的时候分明说过,班长打过招呼,晚点的同学不会来点人了。
我皱下眉头,不知道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我扬首冲着门外说了一声:“都到了。”
话音刚落,却听“吱呀”的一声推门响,顾凡提着一个袋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将袋子放在我桌上,然后从里头拿了一盒牛奶,在我跟前蹲下来。
“给你和佳琪买了早餐。你喝了酒,还是喝点牛奶再睡比较好。”他将吸管插.进吸管口,才将牛奶递给我。
伸手接过,牛奶还是温热的。正正好的温度,不会太烫也不会太凉。
“你毕业那天我来看你。我走了你记得把门锁好。”
他说完两件事,在我额上落下一个吻,“晚安。”
“晚安。”我回他。
他终于回去了,直觉上我知道他还是会回公司加班。但我没有问,也没有劝。他希望我不知道那么多,我就当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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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社团的、学生会的,还有其他的一些朋友,都找了些眉目来聚会,几乎每天晚上都有约。
本以为会闲下来的毕业前夕,居然还是被填得满满的。
这些人抓紧了一切的时间来相聚,似乎多聚一会儿,就不会分离一样。又或者,他们觉得,提前将未来各种各样的聚会在这个时候过完了,感情就能不散场。
毕竟即将天各一方,除去考研成功的人,单枪匹马在困难重重的求职路上拼杀过的人们几乎都提前体会到了职场的艰辛,以后是否还能有时间相聚在一起,吃吃烧烤喝喝酒,真的是一个未知数。
只有我知道自己的以后。
除了刘佳琪,与谁都不再联系。
而我与刘佳琪即使都在X市,也还是聚少离多,直到我和顾凡分手以后,辞了职,敲开她的家门,才又回到了一个屋檐下。
这就是现实。
毕业典礼那天,顾凡如约来了,一身的西装笔挺,比我还像是毕业之人。
在图书馆门前最后与教授们合影的时候,他突然上前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单膝下跪,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戒指盒,打开来,露出了一个戒指。
不是钻戒,而只是一枚普普通通的银戒,做成了莫比乌斯带的形状。
他说:“小景,你愿意嫁给我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所有的朋友和老师都是见证。我甚至看见远处那个原本给我们照毕业合照的摄像师举起了相机。
极简的场面,没有气球没有鲜花也没有烟火,但落到眼中,却依旧是浪漫的。
我捂着嘴,无声地点头。
他拉住我的左手,郑重地将那枚戒指套在我的无名指上。之后,他站起来,一把拥我入怀。
我闷在他怀里,听见了四周掌声雷动。还有刘佳琪在旁边大声喊着,“景阳,你不幸福不是人!”声音里还隐隐带着哭腔。
那是我最好的闺蜜。我知道,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我幸福。
但是听到那一句另类的祝福,我却在他温暖的怀中按下了嘴角。
是这么喜庆的日子,我不该这样的。景阳不是王梓,我应该开心地笑,比以往任何一次开心的时候,都笑得更灿烂一些。
我抬起手,抓紧了他的西装外套。
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我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他低了低头,埋首在我肩头,道出了极为小声的一句告白,很长很长的告白。
“小景,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这是记忆里的景阳没有听到的一句话。可我不知道,这样的不同,是不是我在成为景阳之后的几天里每天都惶惶然度日被他发现之后换来的。
他说着的时候,我认真数了数,一共十九个“真的”。
但这十九个真,能不能换来他的不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