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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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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越暗,月光越亮。
这样来回赶了好几次,白简这次倒是没那么紧张了,人鱼却还是记着她上次匆忙赶回去的事件。
【你又要回去了吗?】
白简视线一落,他又再次揪着她的衣角,悬悬揪着,无声的挽留。
她摇头,“等等再回,你已经受伤了。”说着,她拿起剩于的药草,放进嘴巴继续嚼啐。
他的眼睛亮了亮,放开她的衣服,还放松了肌肉,方便她抹药。
偶尔很痒,尾巴受不了抖两下,那只手更轻柔。
“我一直都没机会知道你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资料上没写名字,她自然知道他没有,也只是问。
【什么是名字?】
白简动作一顿。
他并没有掩饰他的疑惑,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是坦然自若的干净。
【什么是名字?】他又问了一次。
白简解释:“名字是用来称呼对方的。”
他歪头看了她片刻,出其不意说:【白简。】
白简一愣,迅速回过神来,嗯了一声,奖励似的,摸了摸他的头。
因海风而变得冰凉的发丝,顺滑又柔软,手感很好,白简不知觉摸了多两下。
他眨了眨眼睛,乖乖让她摸,视线落在她小弧度上扬的嘴角。
不设防,他伸出手,轻轻在她的唇角摸了摸。
【这是什么?】
白简没想过他会问这种问题,思绪一滞,手指随着她的肌肉而动:“笑?”
【笑?】他重复,视线往上移,对上她眼睛,【为什么笑?】
白简语气干巴巴:“我也不知道。”
他歪头看了会儿,又问:
【哭?】
应该是搞混了。白简一愣,摇摇头:“不是,是笑。”
他定定看了她很久,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才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我没名字。】
白简很快就跟上了他的思绪,找了个比较容易的称呼。
“那我可以叫你任御吗?”
对于名字他很无所谓,随意点点头。
他注意力马上被转移,见她已经抹完了药,一把揽过她亲了一口她的颈部,又轻轻磨蹭了两下,胸膛是一阵低缓悦耳的鸣声,悠悠温柔得她听出了里面的喜悦。
白简无奈,再次拿走他往衣服里伸的手。
一把风吹过,她打了个喷嚏,衣服因动作撩起,无意露出底下白皙的皮肤。
任御的神色不对劲。
白简发现的时候,想要赶紧把衣服拉下,可他一只手已经伸过来,阻止她把淤青遮掩的动作。
任御眼力一向很好,就是晚上了,他依旧看得见那些青紫色的痕迹,刺眼得很。
他并不傻,也清楚知道这些青紫是什么。代表什么。
他力气很大,白简硬是忍住了。
任御伸出另个手要摸她伤口,被白简给抓住,开始一段安慰。
“这没什么的,只是看着可怕而已,很快就消了.....”
【是谁?】
一句话打断她。
他盯着她看,眼瞳收缩又放大。
【是谁?】
他的力气猛地加大,她无法,握紧拳头想要甩开,可白简对上他的视线,又哑口无言。
他眼睛发红,满眼是想要撕裂一个人的戾气,是比第一次见面还要可怕的阴沉。
白简听到自己因害怕而加速的心跳。
【是谁?!】
白简痛呼出声。
那刻,即将爆发的火焰就像被浇了一桶水,瞬间熄灭。
他茫然放手。
纤细白皙的手腕,蓦然浮现一把红痕,白简另只手掩盖上去,放在身侧,他还是能看见她的手指隐隐发抖。
空气凝固。
他头耷拉下来,脸色痛苦又懊恼。
白简缓了缓心情,摸上他的头,轻声细语:“没关系,没关系......不疼的。”
任御顺着依偎在她身上,注意着不把重量放在她身上,还故意放低了头,让她摸得更不费力。
他没说话,反而更是贴近她。
白简嗯一声表示疑惑。
距离近得,她任何的一呼一吸,都拂过他耳畔,和她胸口下,咚咚跳跃的心脏。
无一处没有她的气息,她有一种舒适温和的平静能量,是人鱼没有的,也是他喜欢的。
在他眼里,身为人类的她,一直以来她是强大的。
可刚刚他发现,在人类世界中,她是个弱者,这让他很惶恐不安,甚至是焦急暴躁的。
她正处在一个他遥不可及的地方,任人欺负,他还保护不了她。
在他面前也默不吭声,一直纵容他,即便她自己已经受伤了,却还下水帮他找药草。
她受伤的事让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以至于在临近凌晨,白简要走的时候,任御不再闹脾气,反而静静待在水里看她离开。
白简正要进入森林之口之前,想起即将结束的任务,鬼使神差回头看了下。
他还在水里遥遥看他,目光专注十足,见她回过头,手在空中挥了挥。
白简一愣,也挥了几下才离开。
孤儿院今天有大人物要来。
太阳还没出来,依旧是一片深色。
到孤儿院的时候,门口已经挂着布条,上面写着‘欢迎市长到来’。布条太新,在老旧的铁支上,分外格格不入。
白简看了一眼,便压下低头,匆匆回自己的宿舍了。
昨天下了海又熬了一个晚上,她身上有一股难闻的腥味,拿了洗刷用具去公共洗澡室冲了澡。
白简拿着毛巾搓头发,正往宿舍走,一个转弯。
“唉。”
烟味扑鼻而来,还来不及反应,前方已经堵着了个肉墙。
白简仓皇倒退。
‘肉墙’弯下腰,一个呼气,烟和口气一同散在白简脸上。味道太有冲击力,瞬间吸进鼻腔滑下喉咙,痒得白简止不住咳嗽。
她这一咳嗽,眼睛开始泛泪。
肉墙是个男的。他看着白简低头抹泪的样子,心顿时麻得不得了。特别有味道,有了跟江琪完全不一样的征服欲。
加上江琪态度强势爱吃醋,这几天又被院长给针对,对他的态度更是差上加差,他早已烦她这样的款。
他笑出声:“小东西,怎么那么喜欢哭啊你。”说着,夹着烟的手就顺势往她脸上摸了一把。
她呼吸停滞,埋头匆匆跑走,一个溜烟,人影已经不见了。
留下男生站在原地,摩挲着指间残留的触感和泪水,很是留恋。
白简回到正轨,去班上上课。
阳光肆意进入教室,风扇怎么转都去不走班里的闷热。外头鸟儿吱吱叫,还有隐隐约约的嘈杂声从窗外传来,热闹得令人心情烦躁。
白简安静坐在位置上。
方老师一手拿书一手背着,在台上走了一圈又一圈,脸色是少见的柔和慈祥,声音语调都轻柔了好几个度。
一切都似乎很平静。
直到被一个尖叫声给划破。
像是被按下了一个按钮,所有人都定格,针落有声。
白简睫毛一颤,抬头看方老师。
方老师脸色一变,头一次那么丰富的表情浮现在她神情里。
勉强维持着面色,落了一句你们先自行温习,就放下书急忙去查清状况。
班上没人敢出去看,深怕一个动静,会把事情搞砸。
直到方老师怒不可遏地回来,她才知道怎么回事。
有人在市长和院长开会的时候,往窗口里丢了只死了的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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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时候,又去了教堂祈祷。
双手合起含在胸前,闭眼祈祷。
海浪声的拍打,和教堂里悠悠的祈祷声,交响起一个心境。
打开眼,白简正准备起来。
声音从头顶传下,“你相信神明。”似乎温和笃定的陈述句,又似乎无边冷意的询问。
白简才发现旁边坐着院长。
他正抬着下颚,望着前方的十字。太阳下山,余晖往里照,把他给笼罩进阳光。琥珀色的眼瞳剔透清澈,光洁流畅的侧脸,仿若西方神话才会出现的英俊人物,城府极深又冷漠薄情的神明。
刚刚的问题太过虚幻,白简不敢做猜测里头的深意,只能胸往里含了含,做个沉默人。
他一个侧头,镜片反射出一道光。
许久,他冷声命令:“回去。”
白简点头站起。
插身而过,深褐色的风衣被风带起,白简有意无意往下撇看,瞳孔一缩。
他的皮鞋有泥土的痕迹。
一踏出们,圣洁的光辉似乎把她的灵魂给清洗过了一遍。
前边就是海岸。
院长跟踪她,代表已经知道人鱼的存在,这次再怎么不愿,依旧到了该离开的时刻,否则,后续很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