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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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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白简的错误。
过于松懈的结果是原主的意识占领身体。
白简好不容易拿回身体的自主权,自己忍着晕眩,硬是走了回去。
回去宿舍随便清理了一番,埋头就睡。
隔天大早,天色还未见蓝,她去了办公室门外等着。
这个时间点,办公室还没开门。代表院长还没来。
只能坐在门口等。
做戏需要做全套,白简故意没喝水,把自己弄得极为狼狈,整个人仿佛脱水了样。
然后头靠墙壁,睡了过去。
院长拿着钥匙到的时候,她已经倒在地上,眼睛紧闭,脸色青白,看着就像死了一样。
他瞳孔紧缩,蹲下来手指放在她鼻下。
还有呼吸。
迅速打了电话,他双手刚要将她给抱起。女孩却在这时,抓住了他袖口的一角,使他动作一顿。
她依旧闭着眼,泪水却滑落下来,一滴一滴砸在他衣服上。
弱小得像极了毫无依靠的幼惠。
她摆着绝望的姿态,气弱声嘶说:救我。不要。
院长始终面无表情。
袖口的那只手力气弱得几乎一个摇晃就掉。
可他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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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次醒来,已经在医院。
旁边椅子上挂着的男式风衣,暂时证实了她的想法。
希望她没猜错。白简想。
门被拉开,她望过去,是院长。
视线一对上,她就低下头,手揪着棉被。院长目光一深,走过来坐下。
他没看她,拿起刀子就削苹果。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直到他自己开口,声线沉稳。
“怎么弄的?”
“江琪。”
他抬眼看了她一眼。
“还有?”
白简头低了低,呼吸有意放轻。
“没了。”
三言两语,一系列的表情,已经足够清晰带出故事。
院长将削好了苹果放在盘子上,一并递给了她。
白简目光落在苹果上,半响,接了过来,小口小口啃了起来。
苹果还没完全成熟,带点酸涩,却很润口。
她黑发垂直,配着苍白的脸蛋,看着乖巧又怜爱。
嘴角有一处小伤口,为她填了几分柔弱顺从。
院长定定看了许久,开口问。
“她晚上打的你?”
白简眼帘一遮,嘴巴抿起。
他疑心一起,正要继续询问,冷不防她抬起了头。
一向死气沉沉的眼睛,此时带着水光,显而易见的脆弱,有了些许的生气。
下一秒,她眼角滑下一滴泪。
她垂下眼,以为这样就可以保留一点的尊严。
声线不稳:“帮我。”
他才发现她在发抖。
没什么好问的了。
院长拿起风衣站起来,马上被一只手扯住。
他低头,女孩昂着头看他,一闪而过的惊慌落在他眼里。
她下唇抖着,看他的眼神决绝,带着想要不顾一切去将世界给拉入地狱的执念。
“请您帮我。”
“怎么帮?”院长假意听不懂,反问她。
女孩执拗看着他。她不相信他听不懂。
一时间空气凝结。
门再次被拉开,拉得很急躁。
“白简?”
陈修女是急忙赶过来的,从散乱的头发可以看得出。
只是她却没想到病房还有个人,扶着门边,愣怔了下。
目光移下,落在白简抓住院长衣服的手,瞬间心情错综复杂。
陈修女直起身体,手放开门边。
“院长。”
院长向她点头示意。
“陈修女。”
“孤儿院消息传那么快?”他低头整理风衣,不经意间抖开白简的手。
陈修女听出了里面的意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院长也不期望得到什么答案。
“既然陈修女你来了,那我就放心了。”
他的手拂过白简的头顶,举止轻柔,像是长辈对小辈的安慰一样,看不出任何不对劲。
可白简只觉得头皮发麻。
“你好好休息。”
留下一句模糊不清的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你哪里受伤了?啊?”
陈修女才像是被解放了,担忧之色流露于面。
手已经急切地找寻着她的伤口,想要一探究竟。
白简不喜欢被人这样乱摸,不自在地想要躲开,可衣服已经被撩起来,只见白白的肚子,这里一青那里一紫,格外惊心。
陈修女看着她低头不语,只觉得胸口烧得烈。
她一肚子气涌了上来,“怎么不跟我说?”
“虽然我不能怎样,可是至少还......”
话都没说完,就已经被掐熄在喉结。
陈修女觉得自己这个样子特傻。傻得透顶。
这一断,她也不懂该说什么了。
半响,陈修女低头抹了抹泪水。
陈修女觉得羞愧难当,鼻音浓厚:“我去一下洗手间。”
又出去了。
望着那个又被关上的门,白简抿嘴。
这条路算对了。
院长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最受不了别人动他的东西。原主之前一直在他眼皮子下被别人欺负,还当众惩罚她,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屈服她。
让原主主动向他求助,心甘情愿被他掌控一切,是最终目的。
现在她表示了愿意被他掌控,欺负她的人就不需要了。
陈修女收拾好情绪从厕所走出来,一个拐弯,没想到却看见了还没离开的院长,正抱臂靠墙,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她很想直接埋头走掉,奈何对方却很敏锐,她突然的停顿惹起他的注意,抬头收起手机走来。
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有没有肿,想要自然些,可奈何她资历不够,对方气场又太强大,使得笑得又僵又硬。
“院长。”
他笑着点头,笑纹浮现,俨然是个温柔敦厚的大叔叔。
“我待一会就走了,你也别在这里太迟,毕竟已经要晚上了。”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窗口,“你一个女孩子回去危险。”
“啊,好的好的。”陈修女实在是很难去跟一个虐待儿童的人有舒适自然的交流,可碍于重重原因,她表面上还是得做出尊敬的姿态。
“还是我送你吧。”院长视线收回,眉头紧蹙,面浮担忧。
陈修女没想过这个走向,一时很错愕:“啊?没关系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他眉毛一扬,听出不对:“习惯?”
陈修女懊恼自己一时的嘴快。
“这种事怎么会习惯。”院长失笑,“上次也是你来照顾白简的吧。谢谢你。”
陈修女一愣,实在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坦然提起上次的事,毕竟纵使白简跳海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他当众打了白简。
看见她古怪的表情,院长看出了她的想法,当即无奈一笑,笑容尽是疲惫。
“我们聊聊吧。”
陈修女不明所以,想要拒绝,可他已经走向外头的阳台了,她只能咬咬牙走去。
“院长。”
他坐在椅子上,向来挺直的背有些驼了,她这才发现到院长下巴点点的胡渣,一向注意体面的院长,绝不会把自己弄得那么沧桑。
因白简的事情,院长衣冠禽兽的形象已经深植在心,这个场景让她很错乱,心里有了隐约的猜测,还有对于那猜测的不敢置信。
院长望着前方,叹息:“白简小时候就被送过来了。家里入贼,父母被杀,当着不过四岁的她的面。”
陈修女惊愕。
“许是那时候留下了阴影,从此就变得不爱说话,性格孤僻得很。我很喜欢她,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疼,想要去暖化她。直到有一次,我发现她被人欺负。我骂了那个欺负她的孩子。”
他似乎很难接下去,“隔天,白简不知从哪里拿了把美术刀,想割腕自杀。”
“等我发现了那些伤口已经很久了,我很生气,责骂了她一番。她才消停了一会。”
“.......就在前几天,她又想自杀了。”
“我当时很生气,根本无法思考当时是什么地方。就打了她一巴掌。”
“怎么知道她竟然——,竟然——”
气氛沉重又难受。
院长吐出一口气,
“——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声音沙哑。
旁边的陈修女已经捂嘴哭泣。
等陈修女哭完,院长递过去手帕。想到自己的丑态,陈修女脸一红,呐呐接过来。
院长摇头苦笑着:“都怪我。”
语气温柔又贴心。
陈修女对他完全三百六十度的转变,对他又是可怜又是羞愧。
一个振作,她捏着手帕,瞪着眼看他,铮铮有声:
“我会帮白简的!”
院长一愣,笑了,语气真诚:“谢谢你。”
陈修女脸一红,摇头:“不客气。应该的。”想起一件事,她抬头看天色。
“院长,你赶紧回去吧。我想再陪陪她。”
院长达成目的,也不坚持,只说:“我送你回去病房那里吧。也就几段路的距离。”
陈修女很感动,越发懊悔之前对他的观念。
两人站起来,往回走。
他不经意提起:“对了,我最近见白简似乎天天往外跑,你或许能知道消息?”他叹息,“经历过这一切,我实在不放心。”
陈修女恍然,摆手安慰:“没事没事,她说了只是去附近的海边逛逛而已。有事我也会注意的!你放一百个心吧!”
海边是吗。
院长目光一闪,点点头不说什么了。
送到病房外,陈修女突然想起手帕,拿在手中有些尴尬。
院长笑笑接回来,一点也不介意。
陈修女脸更红了,心里更是敬仰院长。
殊不知,他们一分头走,院长下一秒就把手帕丢进旁边的垃圾桶,上厕所洗了好几遍手,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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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简的烧一退,隔天就回去了。
上课的时候,后边的江琪不在位置上,也没人去理会究竟她去了哪,就这样顺利地上课,去教堂祈祷。
临走前,陈修女抿嘴,目露关怀:“又去海边吗?”
白简低头嗯了一声。
陈修女又想起昨天院长对她说的几番话,叹出一口沉重的气。
“别太晚回来了。”
白简诧异她突如其来的忧虑。
“嗯。”
想着一连几天没去见人鱼,想他该是会很生气,多带了些食物去。
树荫丛丛,蝉声吱吱。今天的天气很好。
想起那个粘人撒娇的人鱼,此时该会多生气她。
白简难得柔和了表情。
然而下一秒,入目的景色,让她脸色尽褪。
半路上,人鱼正趴在地上,身上满是伤痕,尾巴血淋淋一片,后面沿着血路一条。
而他紧闭着眼,已经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