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册缘已凉》Qian千阙

9、终年不遇，谁是谁的殊途

　　王室就是王室，就连说什么，做什么都在外界的关注下，在我还没来得及体会出博果儿养兔子这件事的微妙时，就已经意识到了流言的危险，皇上是来兴师问罪的。
　　“博果儿，怪不得近几日老不见你来闹朕，原来是有良人相伴了。不过这几日和硕贝勒养兔子的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了，博果儿，你养只兔子至于养的全京师的人都知道么？不上朝也就罢了，这兔子的事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他看了我一眼，不愠不怒，当今太后乃先帝庄妃，而博果儿的额娘却是当时的贵妃，后来福临即位本就引来贵妃和众人的诸多不满，所有皇上对自己这个弟弟也是有些无所适从，管教的过严了就是苛待先帝遗孤，不管的话就是放任不理，不管皇上心里真正是怎么想的，在外人眼里他弟弟永远都是对他皇位的一个威胁，这件事不管皇上解释或者不解释，都改变不了外人的看法，而兄弟俩的感情和相处似乎也永远都存在一个隔阂。
　　“皇兄，你不让我去打仗，也不让我插手朝政，我养只兔子碍着谁了？”事实就是这样，博果儿养兔子没碍着任何人，可传出去就成了皇上对自己的幼弟防范过甚，为了把持皇权从不委以重任，以至于和硕贝勒终日闲来事事，沉迷于斗鸡走兔的石井俗烂生活。
　　“你养兔子关起大门来养就是了，朕就是想知道这事是怎么传出去的。还有，那兔子是哪来的。”
　　“兔子是珠儿姐姐送的，嘴长在别人身上，我怎么管得着。”
　　“哦？难不成是定情之物？那这位姑娘，你解释一下吧。”
　　我正百思不得解这流言到底从何而起呢，皇上一句话猛地让我回过神来，赶紧跪下说道：“皇上，都怪民女无知，让皇上和贝勒深陷流言，民女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皇兄，这件事不至于此吧。”
　　“博果儿！你做事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没头没脑，流言猛如虎，这个道理你都不懂，言行也莽莽撞撞毫不收敛，这点小事做的都这么不周全，你这样朕怎么放心把你送上前线？好了，你快回府吧，太妃该等着急了，还有，明天给我准时上朝。”他说话的声音忽然提高了许多，眉头轻皱却没有半分的埋怨和责怪，只是像是对待一个闯祸的弟弟一样看着博果儿。
　　“是是是，臣弟告退。珠儿姐姐，我先走了”博果儿嘟着嘴看了我一眼，闷闷不乐的走了。
　　我转过眼来看了眼皇上，他背对着我，博果儿走后他转过身来，我忽然不敢看他，眼睛离开他，盯着地面。
　　“先起来吧。”他好像没有怪我，
　　“民女不敢。”
　　“敢和和硕贝勒姐弟相称，就不敢站起来看朕么？”
　　我不敢看他，因为我怕对上他眼睛的时候我会落泪，我缓缓起身，可我还是没有看他，不知道是心怀内疚还是畏惧龙颜，而我当真没想到就连一只兔子都会在这个水深火热的京师掀起一阵涟漪。
　　“民女有罪。”
　　“你的确有罪，但朕不想杀你，朕让你进宫陪朕。”我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脸已经凑到了我眼前，双眼充满戏谑的，这种眼神让我有些难堪，甚至是有些恼怒，可他是当朝天子，我没有恼怒的余地，甚至没有躲避难堪的权利。不，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抬起眼睛，挺直腰板，我用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冷漠对这个少年皇帝说：“皇上，我情缘一死。”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并没有龙颜大怒，只是眼中飞快的闪过了一丝惊讶，和落寞....忽然有些后悔，我不是故意想让他难堪，只是想维护住自己仅剩的尊严。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人，爱上了一个不属于我的人。从我见他的第一眼起这种感情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哪怕我熟知历史，熟知他的过去和将来，熟知他的前途和命运，熟知他深爱的那个人将出现在不就的将来，可那人不是我。
　　“是因为博果儿？”
　　“我....皇上，我不是...”我开始语无伦次，拼命的梳理着情绪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所有的矛盾和挣扎都变成眼泪夺眶而出，我用尽了平生所有的勇气去抱住他，这个怀抱好单薄，好彷徨，可我却那么贪恋，我想记住这一刻，在他怀里这一秒的感觉。
　　“我的心很小，小的只能装下您一人，您的心很大，大到装得下后宫三千。我是您的子民，您在我心里永远那么高高在上，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就算我能跟您走，将来的结局也只是在后宫中被您淡忘，我们之间，永远是不平等的，如果皇上对民女有一丝眷顾，就给民女留一点尊严吧。”
　　他沉默不语，半晌徐徐地抬起手搭在我的肩上：“听说你琴艺超群，给朕弹一曲吧。”
　　我把《红颜劫》唱给他，不单是唱给他一个人，还有他未来的董鄂妃，因为这词，很适合他们。歌词说拱手让江山，低眉恋红颜，祸福轮流转，是劫还是缘…是劫是缘？我也不知道。
　　他走了。
　　我的手紧紧的勒住琴弦，好像抓不紧这弦我就会控制不住自己随他而去。低沉的弦断声划过我的耳际，划伤我的指尖，血砸在地上，像我的泪一般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