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敢爱你》拾秋果

29、第二十九章 心上的烙印（6）

　　打车到尤文菁住处，路瑶将她安顿在沙发上躺着，打开电视给她看，然后自己就去厨房煮粥，弄小菜，两个人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呢。

　　半个小时后，路瑶端出两碟小菜和一小锅白粥，摆好碗筷，尤文菁正好走到餐桌旁，舔着嘴唇说：“好香啊！闻着就特别有食欲。”

　　路瑶盛好一碗粥给尤文菁，她喝了一小口，暖融融的米粥滑入口腔，香软温润，胃暖暖的。

　　尤文菁夹了点小菜放碗里，筷子抵着牙齿笑嘻嘻地说：“瑶瑶，我跟你学做菜吧？”

　　“可以啊。怎么突然想学做菜？”路瑶喝下一口粥，饿得咕咕叫的胃总算得到安抚。

　　尤文菁腼腆了笑了笑，不答反问：“你说，公婆看到未来儿媳妇会做菜，第一印象是不是会加分很多呢？”

　　路瑶一边夹菜放碗里一边说：“这倒是。”顿了顿，她暧昧地笑起来：“原来是为了见孙跃爸妈提前做准备啊。”

　　尤文菁大方承认：“当然啦。男朋友的爸妈第一次见儿子的女朋友，肯定会有各种难题考验，我得做好充分准备。”

　　路瑶嘲笑她：“怎么说得像备战高考似的？”她边盛粥边宽尤文菁的心：“叔叔阿姨人都特别好，特容易亲近，只要是孙跃真心喜欢的女孩子，他们不会反对的。再说，你这么漂亮、独立、性格又好，他们一定把你当女儿一样疼爱。”

　　尤文菁眨巴着大眼睛，问：“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你看孙跃就知道，没有和蔼可亲的父母能教育出好脾气又乐观善良的孩子吗？”

　　尤文菁稍稍安下心：“嗯。不过做菜肯定是要学的，我再也不想天天吃外卖了。”

　　一顿简单的粥让她们两个都有了饱腹的满足感。

　　路瑶起身收拾碗筷，尤文菁拦住她：“放着，让我哥回来洗。走，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退了烧，又喝了粥，尤文菁重回精神奕奕的状态。路瑶瞧她神神秘秘，便跟在后面，朝霍承谚的卧室走去。

　　尤文菁轻轻地关上门，路瑶诧异：“来你哥房间干吗？”

　　尤文菁食指放在唇上，比出一个“嘘”的紧张表情。

　　路瑶觉得好笑：“又没别人，你嘘什么嘘啊？”这不是典型的做贼心虚嘛。

　　“对哦。”尤文菁抚了抚胸口，挺直腰板，嘿嘿笑道：“我给忘了。”她指着衣橱最上方对路瑶说：“这里头有秘密。”

　　“什么秘密？”

　　“我拿出来一起看。”说完，尤文菁便走去这间卧室自带的阳台上搬了一张藤椅进来，在衣柜前摆稳，作势就要站上去，路瑶赶忙阻止她：“别拿了。你哥的私物，我们偷偷拿出来看，不好。”

　　“就是要趁他不在家。”尤文菁一边站上去一边说：“其实前几天我偷偷地拿出来过，可是正要打开盒子的时候，他就回来了。我急急忙忙把盒子放进去，不过还是被他看出来我动过。你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吗？”

　　路瑶想不出：“怎么发现的？”

　　尤文菁居高临下地看着路瑶，仍旧难以置信地说道：“他居然连前后一模一样的盒子弄反了方向都能看出来。”她伸手打开柜门，“可想而知他有多宝贝这个东西。”

　　“你这次不担心被他发现了？”

　　“担心啊。可是我更好奇呀。”

　　路瑶无奈：“好奇害死猫啊。”

　　尤文菁取出黑色方盒，慢慢蹲下来，安全落地后，像见证奇迹般慢慢地打开盒子。
　　看到“秘密”后，尤文菁极其失望地说：“就是一条围巾啊！”

　　方盒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条红色的针织围巾，再普通不过的一条围巾，可是路瑶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惊到说不出话。这不是她的围巾吗？怎么会出现在霍承谚的房间里？还被他如此精心存放。虽然这条围巾和市面上看到的红色毛线织的没什么差别，但是围巾上的向日葵花足以证明这是路瑶的围巾。因为她从小穿的毛衣，戴的帽子、围巾和手套都是妈妈亲手织的，妈妈总喜欢在她织的衣物上绣上一朵她喜爱的向日葵，这仿佛都成了“赵明美牌”的商标。

　　手机铃声蓦然响起，愣怔的路瑶惊了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尤文菁掏出手机，走到落地玻璃窗前接听。

　　路瑶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霍承谚会有她的围巾，她困惑地又看了一眼，随即盖上方盒，放进衣柜里，又把藤椅搬回原处。

　　“……没关系的啦，我现在精神很好……嗯，六点小区门口见……”

　　尤文菁挂掉电话，笑盈盈地对路瑶说：“待会儿孙跃来接我去逛街，你要不要一起去？”

　　路瑶戏谑道：“我这么大的电灯泡你就不怕刺眼啊？你们两个好好逛吧，我就不参合咯。”

　　两个人把餐桌和锅碗收拾干净后，路瑶又陪着尤文菁待到五点四十分，最后一起出门。

　　刚踏出小区大门，孙跃开着他爸的那辆黑色奥迪正好到达，而巧合的是，霍承谚也紧随其后停下车来。

　　孙跃和霍承谚，一个阳光俊朗，一个成熟冷峻，两大型男，一前一后从各自车里出来，仿佛世界所有的颜色都变得灰暗，所有的生命物种都羞愧地低下头去。

　　尤文菁笑嘻嘻地对霍承谚说：“哥，我跟孙跃出去逛街，晚饭你自己解决。”她指着路瑶又说：“瑶瑶就拜托你送她回家啦。”

　　霍承谚眼角带着浅浅笑意，“好，去吧。”

　　尤文菁和孙跃走后，霍承谚目光柔和地看着路瑶：“一起吃饭吧。”

　　路瑶扫了四周一眼，看见不远处有一家名叫“彼岸咖啡”的咖啡馆，她指着那个方向微笑地说：“我们去那里吃吧。”

　　霍承谚循着她的指向看了一眼，“你在这等我，我把车开进去。”

　　路瑶点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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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这个点是用餐高峰期，但是选择在咖啡馆用餐的人并不多，所以空位很多，并不急着占座。霍承谚和路瑶站在收银台点餐，他点了一份土豆炖牛肉便当和一杯冲泡的绿茶，他语气温和地问路瑶想吃什么。

　　“我要一杯泡沫柠檬红茶。”

　　霍承谚微蹙眉头望着路瑶：“不吃主食吗？”

　　路瑶微笑：“我和妖精早饭和中饭都没吃，一个小时前刚在你家煮了粥吃，现在很饱。”

　　霍承谚轻轻点了点头，转向服务员：“再给我一份水果沙拉。”

　　找了靠窗的位置落座后不久，年轻可爱的女服务员就把他们点的东西端了过来。

　　路瑶一点一点地吸着饮料，霍承谚慢条斯理地吃着便当，吃相极其优雅。他低头吃饭，她就抬头以探究的目光盯着他看；他抬头咀嚼，她就低头喝饮料。

　　如此反复三次后，霍承谚索性放下筷子，拭了拭嘴，弯着嘴角望着路瑶：“有话对我说？”

　　正在咬吸管的路瑶愣了一下，“啊，哦，没有。”

　　霍承谚微微抿了下薄唇，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淡青色的茶水，双臂交叠平放在桌面上，一瞬不瞬地继续望着她。

　　路瑶虽然低着头，但是仍然能感受到两道灼灼的目光直戳她的脑门。她略微犹豫了几秒，抬起头来，正视霍承谚直勾勾的眼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我在你房间里看到一条围巾。”

　　霍承谚黑曜石般的眸光蓦然闪烁了一下，“你认出来了？”

　　路瑶点头：“嗯。上面有一朵向日葵，那是我妈妈织的。”

　　霍承谚了然地点了点头，“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有那条围巾？”

　　路瑶又点头：“嗯。”

　　霍承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微微皱着眉头反问：“你不记得了？”

　　路瑶讶异：“记得什么？”

　　霍承谚无奈地笑笑，正色提醒她：“六年前，12月31号的晚上，黄枫公园。”

　　路瑶依据霍承谚的精确提醒回忆了一下。六年前12月份……也就是她大一上学期，31号的晚上……她记得是和班上几个要好的同学为庆祝跨年就一起去了外面的饭馆吃饭和KTV唱歌，黄枫公园……啊，她想起来了……

　　路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霍承谚：“你就是那个喝醉了酒躺在公园长椅上的人？！”

　　路瑶还记得那天晚上十二点多，其实准确的说应该是下一年的1月1号了。由于今天上午要回家，她就一个人先回学校。等红绿灯过马路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影从她左手边冲出来，不管此刻的红灯，摇摇晃晃地就要朝路中央走。她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他的胳膊，那人由于惯性转过身来，一身的酒味，头发蓬乱不堪，他垂着头，看不到相貌。绿灯亮了，他甩开她的手，摇摇欲坠地朝前走。她担心他被车撞，便跟在他的身后。不知怎么的，两人就走进了黄枫公园。他还在往前走，脚步急促了些，右脚突然被自己的左脚腕给绊了一下，跌坐在冰凉的长椅上，接着就顺势躺了上去。她弯下腰，看到他鼻梁下面和下颌都是厚重的胡渣，凌乱的刘海遮住了他的双眼，她用右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他无动于衷，像是睡着了。这样寒风刺骨的夜晚，睡在这里，明天恐怕会冻成冰人吧。她摸了摸他的裤子口袋，空空如也，手机和钱包都没有。联系不上他的家人，也没有身份证，她想着用自己的身份证帮他到宾馆开个房间。可喊了他半天，也推了他半天，就是动也不动，也不答话。他瑟瑟缩缩地拢着大衣领子，她便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给他戴上，自己把羽绒服的领子拉链拉到最高处。他似乎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她刚要说话，却又闭上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在他耳边说了句话，就飞快地跑走了。等她再回来的时候，他人已经不在了，只剩下萧条冰凉的长条木椅。

　　霍承谚敛着笑意，轻轻点头：“嗯，是我。”

　　路瑶忽然有种久别重逢的欣喜之感，她好奇地问他：“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霍承谚喝了口茶水，回答她：“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路瑶托腮冥想，她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公司组织的看房团上……不是吧？！她愕然地瞳孔放大。时隔六年，她和他再遇到，他居然一次就认出她来？！难怪当时在大巴上的时候，他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她呢，现在想起来，应该就是在那会儿认出她来的。

　　“你怎么都没有告诉我呢？”路瑶不知不觉地微微嘟起粉润的嘴巴，埋怨的语气里有一丝撒娇的成分。

　　霍承谚很享受这种类似情侣间的打情骂俏，微挑眉峰，学着路瑶的语气说：“在医院那次遇到，我就想告诉你的，结果……”

　　霍承谚的欲言又止就像猫的爪子，挠着路瑶的心直痒痒，她一着急就下意识地晃他手臂：“结果什么，快说呀。”

　　霍承谚那双如星辰般闪耀的眼眸在留有路瑶掌心余温的那处浅浅浮动了几秒，抬眸看着她，语气颇有几丝酸味：“结果听到你说你和孙跃在一起。”

　　路瑶在大脑里把时间倒带到同霍承谚在医院巧遇的那个下午，回忆起提到这茬的片段，笑着说：“我那是应付我妈呢。我和孙跃是假的。”

　　路瑶记得她打完电话没看到霍承谚，难道他是因为听到这件事，所以不高兴地走掉了？

　　霍承谚眸光盈盈，“嗯，那天晚上听文菁说了我才知道。然后我就去找你了。”

　　霍承谚说的“那天晚上”想必就是穿着拖鞋开车到她小区门口的那天晚上，也是她还他衬衫的那天晚上，更是他向她说出“我喜欢你”的那天晚上。

　　路瑶将“霍承谚精心保存她的围巾”和“霍承谚听到她和孙跃交往而没有告诉她六年前那件事”以及“霍承谚知道了她和孙跃是假扮情侣后心急地跑来向她表白”这三件事串联起来，想到了一个很有可能的可能性。她的心蓦地怦怦跳动，她都不敢正视他的眼睛。虽然她内心觉得这个可能性的概率有百分之九十九，但是为了避免出现那百分之一的尴尬，她以开玩笑的口吻轻声问道：“你不会这六年一直喜欢我吧？”

　　“是。”

　　多么简单直白的一个字，从他低沉温润的嗓音而出，干脆而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路瑶霍地抬起头，对上霍承谚那双目光灼灼的眼眸，冷静幽深的眸子刻着“笃定”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