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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 蓦然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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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年后。
在万千黎民的淳淳祈祷下,天君二儿子扶瑕喜得一子,彻底了了老天君传宗接代的心思。
一时之间喜帖下达四海八荒,不管有没有品阶的仙都能趁此机会上九重天一观。
东海以东是为东荒,与东荒遥遥相邻的正是巨鹿。巨鹿天涯城乃是凤凰一族的封地,跟青丘之国的九尾天狐相隔甚近。
似乎因为这点儿地域关系,凤凰一族的幺女容姜跟九尾族的少昊,是订了婚的。
只不过这段婚姻颇为忐忑,两人均已经是九万岁的高龄,两家却至今没有提过完婚的事情。
女方不急,男方自然也不急。只是此次帖子下达,青丘和天涯均有,只是不知这两位神给不给面子。
传言容姜上神几万年不出巨鹿一步,这回不同往日,这乃是天君家的喜事,众神颇有一番看热闹的心思。
九重天是天君居住的地方,位于整个神界的腹地,共有四河九山七十二重天,中间的四十一重天乃是天君与众神议事的地方。
因为近年来天君醉心四海云游,案牍文书等琐事都交由自己二儿子扶瑕代理,扶瑕是天君三个儿子中能力稍微能上的了排面的一位。
但在众神里连前一百名都排不进,于是三个儿子没有一个成大器成了天君的心事,一直希望儿子们能生下下一代敦敏的孙子。
可惜这个愿望几千年一直没有实现,闹的老天君有些郁郁寡欢。
于是乎这次扶瑕有了儿子,老天君好似一下回到了万年前,精神头一下就上来了。
今日朝会时候,特地吩咐司礼天君,一定要将帖子下达四海八荒。
朝会结束之后,司礼天君没有回家,直接就奔了下界去,乘坐骑马不停蹄的赶往青丘之国。
青丘之国在五百年前突然销声匿迹,不曾在四海八荒中出现过,司礼天君却显然驾轻路熟。
他让坐骑停在一处隐蔽的开阔地,分开荆棘荒草,抓着乱石,爬上青丘最高的那座山峰。
崖顶有一座浮在天空中的城池,云雾缥缈,无以极目,不过丈许就是陡峭的悬崖,这座城池好似飘在云间一般。
崖边斜斜生长着苍绿的松柏,参差错落,几只白耳猕猴抓着野果吃得津津有味,两只鹞子一前一后飞来,落在树梢,咕咕而鸣。
司礼天君站在崖边,眺望着云海,静静等候,半晌后,对飞舞的鹞子说:“只怕我还在半空,你们这些家伙就跟君座报信了。只是我等了半天,怎么还不见君座宣我进去呢?”
猕猴啃咬着野果嬉戏,鹞子啄理着羽毛鸣叫,显然并不懂人语,不能回答司礼天君。
悬崖下却有一本佛经砸来,径直落在司礼天君的鼻子上,上面几个镀金的大字十分的耀眼。
紧接着一个矜淡的声音传来,“司礼天君前来拜访却不带礼,我当然来了慢了。”
恰一阵风来,云雾缭绕,似是纱幔,笼罩天地之间,苍劲的松柏飘摇,岩壁影绰,如若蓬莱岛的仙境一般惊艳。
一道白色的身影轻飘飘的从云海走出,漫不经心的朝着司礼走来,看似庭前信步,实际却迅极快极。
待白色身影落定,云雾散去,只看一个身形瘦俏的白衣男子倚在松柏之下,浓重墨绿之间,白的十分刺眼。
男子嘴角含着懒散的笑意,司礼天君却急忙低下了头,将手中佛经恭恭敬敬的递了上去。
白衣男子就是司礼等待的君座少昊,看着司礼空空的两手,嘟囔:“什么都没有带,溜入青丘找我何事?”
司礼笑道:“哪里哪里,小仙专门送礼来的。”
“让我猜猜,美人?亦或是美酒?”
司礼干咳:“君座说笑,这些庸俗的东西,我哪里送的出手阿。”
少昊呲笑了两声,一只蓝白相间的青鸟跃上悬崖,恭恭敬敬地把几枚朱红野果捧到少昊面前。
少昊一边将野果丢进嘴里,一边含含糊糊地说:“不就是扶瑕那小子生了个儿子,给我送来请帖得事情么。但是你给我送来也没用,你送来也不表示我会去。五百年来我不出青丘,没道理因为一个后辈生孩子我就要去。”
司礼知道少昊的性子吃软不吃硬,愁眉苦脸地又是打躬又是作揖,使出水磨功夫,“少昊君,你就收了这帖子吧。”
少昊笑摇摇头,“罢、罢、罢!你先拿来我看一眼。”
见少昊答应了,司礼忙的将帖子从袖口中拿了出来。
少昊随手接过帖子,日头正盛,他举起来对着太阳看了半天,就在司礼心情忐忑的等着他答应的时候,他却随手一丢,那帖子顺着落河的水就流了去。
司礼得笑容一下僵硬在了嘴边儿,只得使出来乐杀手锏:“君座,你不去。是怕见到那位上神吧?”
少昊眉毛果然一挑:“你这倒是哪里听来的笑谈,我与那位从未见过,又怎的怕了她去?不过是一个满月宴,本君还怎的不敢去了?”
司礼松了口气:“那小仙便放心了,顺便告诉君座一句。那位上神已经不喜欢那紫衣裳了,以后君座见到紫衣裳背影,千万莫要在认错。”
少昊脸色一冷,司礼却一个遛烟没有了身影。
九重天上已经五万多年没有这般热闹过,据说上一次这么热闹乃是因为天涯城的容姜,那时容姜年龄尚幼,经常与天君小儿子织越厮混,混的多了,天后十分喜欢她。
容姜成人礼时,便是在九重天上过的。少昊想起来那个时候的容姜,他隔着层层叠叠的歌舞纱幔看到过,纵然没有看到脸,却也红衣片片,十分曼妙。
这几日,天君大宴众仙,宾客从四海八荒赶来赴宴,九重天客来客往煞是热闹。
少昊一身白袍,手中拎了一卷佛经从瑞华池方向走来,神情淡漠,目光飘散。
瑞华池周端仙气及重,很少有先承受的住这瑞气,故而比较安静。
岸边遍植菩提往生,花开千年不落,岸上繁花烂漫,岸下碧波荡漾,花映水,水映花,岸上岸下,一团团、一簇簇,交相辉映,缤纷绚烂。
一阵风过,白色的花瓣犹如急雨,簌簌而落,轻拂过少昊的眉梢,他的步子渐慢,看着漫天花雨,目光变得恍惚迷离,氤氲出若有若无的哀伤。
他的视线随着几片随风而舞的花瓣,望向了远处—刺目的白与天光接应,鲜明的绿层层叠叠,似是梨花堆雪一般。
忽然,九曲回廊之间突然出现了一个紫色的身影,那身影倚栏而坐,正弯腰戏着瑞华池的水。
少昊一向波澜不惊的心骤然急跳,手中佛经无意间也掉进了瑞华池哪,他一边快步疾走,一边张望着紫衣女子,可隔着重重花影,那抹紫影若隐若现,总是看不真切,等他飞跃到回廊时候,已经不见紫衣姑娘。
他急切地四处查看,阵阵清脆的笑声从菩提往生林内飞出,少昊飞奔而去,一群少女正在戏闹,有穿紫衣的,少昊伸手欲抓,“阿离!”
少女娇笑着回头。
少昊的手停在半空,不是她。
九曲回廊上的身影几乎一模一样,一时间昏了头,竟然以为是江离,可江离已离世五百年,刹那的心跳竟只是斜阳花影下的一场幻觉。
他神情怅然,转身而去,菩提往生开的愈发热烈,但在他眼中似乎都变成了诙谐。
你有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霎时间的万物花开为她,霎时间的众生诙谐为她。
菩提往生内,两个身影正缓缓而来。一位是巨鹿的少君容姜上神,一位是天君小儿子织越。
据说九重天上最出名不是宝贝无数,而是八卦杂事数不胜数。
容姜乃是活泼的性子,听得近来一桩传言,便问织越:“据说,少昊君五百年前曾下界,还带了一个妖精回来,不过那妖精却福薄死了,这事儿,你知道么?”
织越虽然玩世不恭,但也玲珑心思,知道这事儿的轻重,只含糊的说:“嗨那妖精我也听说过,只是谣言罢了。据说后来差一点解了苍穹的封印,少昊一怒之下用她的心来填了封。可见少昊并不喜欢那妖精,你且宽心。”
容姜撅嘴道:“宽心?宽什么心。我都没有见过少昊,也不知他是胖是瘦,是高是矮。有什么好宽的?若是那妖精还在世倒好,正好解了我俩的婚约。本来我俩就从来没有见过,哪里来的宽心。”
织越边帮她拿下粘在肩头的花瓣,边笑:“我也没见过少昊,不过我敢保证,少昊不比肃刑差。”
容姜突然一愣,似是有事情突然想了起来,阿呀了一声,一拍脑门道:“说起来肃刑我倒想起来一桩往事,当年我生了一场大病被肃刑所救,当时肃刑的妹妹曾拜托过我一件事情。哎呀,我真是糊涂,一忘就是五百年。”
织越忙凑了过来:“啥事?”
“实不相瞒。我师兄有断袖之癖,据说喜欢一个小仙,储在了自己的须弥宫内。当年肃漤还未闭关时候,再三交代我一定要拆散他们。只是这五百年我一直在修养,未上九重天上走动。这次来了,我一定要好好去师兄府邸拜会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