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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我觉得我是个命苦的娃。
三岁死爹,五岁死娘,好不容易小白菜地里黄呀活到了十二岁,和我一起生活了七年的师傅却因为下山给我买冰糖葫芦而一去不回。
我想起那年二爹带我去算命,算命先生眯着眼睛,摸了摸胡子,看了我一会儿,神色大边。
苍蝇围着他的脑袋转了左三圈右三圈,伸出细长漆黑的食指又抖三抖,声音像乌鸦一样刺耳粗狂:“百年难遇孤煞之星,极阴之体,克爹克妈,克亲克友,甚至所处之处方圆百里必寸草不生!”
算命先生这话着实把我二爹给吓了一跳,他瞪大了眼睛忌惮地看了一眼十二岁的我,甩开了抓着我的大手,又问算命先生:“那我该怎么办?若是不详,我寻个处把她弃了便是。”
我依旧懵懂的望着算命先生,他看了我一眼,我对他笑笑,露出没了门牙的嘴巴。
他整个人的身子颤了颤,又道:“此女命里有贵人,若你把她弃之,她的怨气会让你终日不得安宁。”
“那先生你说我该如何?”
“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即可。”
然后那天回去后,我就莫名奇妙地失宠了,对我嘘寒问暖宠爱了七年的二爹,就因为封建迷信而把我丢进寨子里的角落不管不问。
自那之后我又长了两岁,回想起来至今,我仍觉得那个算命先生是为了我二爹的那二十文铜钱而胡说八道,诬陷于我。
还说什么方圆百里寸草不生,我看庄稼里的野草长得比苞谷都茂盛,鸟儿的拉的屎也专挑我头上拉,虽然克爹克妈克师傅是事实,但是我又不是旱魃,还能让把河里的水喝干了不成?
哦不对,喝光黄河的是夸父,可不是我江湖。
没错,我的名字是江湖。这个名字要从十年前说起。
十年前,江南一带爆发了瘟疫,民不聊生,苦不堪言。那个时候我四岁,坐在家门口饿了三天三夜,看着来往的人群,像个木偶一样发呆。
第四天,我坐在门口数蚂蚁,一双穿着黑色靴子的男人站在我面前,为什么我对他那双靴子有如此深的执念?大概是因为我赤着脚没鞋穿的缘故吧。
我抬头,然后就看到了我生平见过的最好看的人,那个人就是我师傅。姓江,名水。
他问我的名字是什么。
我咬着极脏的手指,思索了半响。抬头看着他,露出牙齿:“漂亮哥哥,我忘了。”
他整个人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惋惜忧愁的表情,他伸出食指和中指问我:“这是几?”
“两根手指头啊,漂亮哥哥你这个都不知道,真笨!”四岁的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因为好几天没吃东西没喝水,平常悦耳的笑声此时此刻只能像是死人苟延残喘一样,透露着那么几丝诡异。
“好吧,既然你忘记了自己叫什么,那我给你取个新的名字可好?”
因为我师傅姓江,名水,为了让人一听就知道我是他徒弟,于是水字对应湖,我的名字便是江湖。
真的是人在江湖飘啊,哪能不挨刀啊。
而我的名字就注定了我是江湖中那个打酱油的路人甲,就是那种喊几句;“大侠饶命啊”就挂了的那种。
话说回来,我为什么会说自己命苦。你看看我现在的状况你就知道了。
这是一个峡谷,风月镇通往凤城的必经之路,而我,就是传说中的土匪……的小弟。
本身我也就十四岁,跟着寨子里哥哥大叔出来壮壮胆,见个世面,学习一下未来生存的必须手段而已。
现在我们就站在峡谷的中间,后边是我们寨子里的亲人,前面是我们要抢劫的倒霉蛋。
当然,原本我是这样认为的,但是一炷香之后,倒霉蛋就变成了站在双方人马之间的我。
今天早上我刚啃完半个窝窝头,干爹得到消息,说今天经过的人是个大款,至少能抢个百千两黄金。每次寨子里的人抢完东西回来,参与的人少说也能分个几钱几两银子,每次我都眼馋地不得了。
我一直想买一件我十五岁及笄时穿的裙子,无奈我没钱,从长个开始我穿的衣服都是马萧大哥穿剩的和邻居姐姐们不穿的衣服。
于是,我为了能买一件属于我自己的崭新的裙子,我屁颠屁颠地跟着寨子里的大叔们去了。
我的任务是潜伏在草丛里,看准机会往马路上一滚,抓着马车想办法让马儿失控,然后我们寨子里的人就有了迅速围堵拦截的时间和机会。
我顺利到挂在马车底部,准备给马儿扔石子让它失控停下来。但是谁想下一刻,马车车厢底竟然被拉开一个方块大小容纳一个成年人经过的洞。
我愣住,一个少年低着头,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伸出手抓着我的衣襟,像是老鹰抓小鸡一般轻而易举地把我拉了上去。
我瞪大了眼睛,任由那个看着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把我丢进车厢,右手掐着我的脖子:“你是谁,说!”
我吞了吞口水,却半途卡在了嗓子眼,顿时咳了起来,唾沫星子喷洒在那个少年的脸上。
他细长的桃花眼眯了起来,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杀意。
“咳咳,大侠,大侠饶命,我不是故意的……”
青衣少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把我按在车厢墙壁上,手上越来越用力。
“够了,青云,住手。”
我听见一个声音,宛如二月春风般动听。我看向青衣少年的身后,一个穿着黑色华服的异常俊美的少年坐在车厢,并且还十分炫酷地凹了个造型。
黑衣少年闭着眼睛,“我们已经被包围了,小鱼,停车。”
我捂着脖子,一脸地劫后余生。
马车停了下来,帘子被掀开,一个白白嫩嫩的车夫俏皮地把头伸了进来。“教……少爷,有什么事吗?”
青云探出头,往外边四周看了看,我们寨子里的人,以二爹为首,四五个人骑着马站在峡谷路中央,身后是寨子里的叔伯大哥们。
我瞬间感觉自己的气势就出来了,我傲娇地坐在车厢里,指着他们两人的脸,“此山是我开,此书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噗嗤!”
有谁笑了。
我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我看着青衣少年和黑衣男子,食指无比正直地指着他们:“谁在笑!谁在笑!”
黑衣男子看了我一眼,脸上带着不知道是嘲笑还是轻笑,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此刻,那个不知死活的马夫肩膀一耸一耸,捂着嘴巴正笑得起劲。
我深呼吸一口气:“你笑个屁啊笑!有什么好笑的!”
正想再说些什么,我听见二爹的声音:“里面的人给老子听着,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过路财!”
“噗哈哈哈!”那个白嫩脸的车夫笑得更欢了。
我沉着脸,那两个男人嘴角也弯了弯,青衣少年看着那个被称作“少爷”的人问:“要怎么做?”
少爷看了我一眼,不知怎么我竟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你可要想好了,我们那么多人,你们才三个人,还是把你们的钱财交出来,我可以让我二爹不杀了你们。”
“那人是你二爹?”少爷挑了挑眉:“那就更好办了。”
所以我现在就站在两对人马之间,我被当做了人质。旁边是那个青衣男,他一把长剑指着我的脖子,挟持着我:“你们的人在我手里,给你们个机会让开,否则别怪我的刀剑不长眼。”
我哭丧着脸,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气势:“大侠饶命,我错了还不行吗,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我欲哭无泪,青衣少年为了让我更配合,作势动了动长剑,冰凉的触觉让我提心吊胆的大吼:“二爹他要杀了我啊,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我以为从小到大对我好的二爹在关于我的人命这方面还是多少有一点同情心的,结果事实证明,我果真是个命苦的人。
二爹坐在那头白马上,声音粗狂嚎亮:“江湖啊,你看我们寨子都半个月额没揭开锅了,好不容易碰上这么几个倒霉蛋给我们劫富济贫一下,你放心,我们这么多人,不会让你受伤的,若是你不幸牺牲,我会把你和你师父的坟墓葬在一起的!”
我虎躯一震,扭过头看着青衣男子,关键时刻求人你不如求己,于是我拿出我的看家绝活:“大侠饶命啊,我才十四岁,还没有轰轰烈烈地谈过一场恋爱,我三岁死了爹,五岁死了娘,十二岁师父也死了,你说我命苦不苦……呜呜求求你饶了我吧啊!”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青衣男子嫌弃地看着我,可他还是舍不得把手上的剑移开,害得我都发挥不出正常水平。
我一发小教过我,若是外出打劫碰到了比你厉害比你叼的人,打得过打,打不过就跑。
我锲而不舍地追问:“那跑不了咋办?”
发小沉默了一会儿,咬咬牙,教了我如何声泪俱下地求饶演戏。
虽然大了一些我对这个方法表示唾弃,甚至还对发小吐了口水,伸出中指无数次鄙视他。但是长大之后,我遇到的每个比我强的人,这个方法还挺管用。
但是也有和男人谈了几年的恋爱发现自己喜欢同性的;也有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其实是隔壁老王的;甚至于地球都有了女朋友,遍地虐尽单身狗。
什么都有不管用的时候。
“咻!咻!”利剑划破空中的声音,直直地迎着我,似乎要戳中我的脑袋。
旁边青衣男子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纵使我的眼神百转千回给他使了无数个眼神,他也像个石头一样一动不动。
我觉得我要死了……
我抑制不住地颤抖,箭从我的右侧脖颈划过,似乎有什么液体流了出来。
摸了一把,红通通的,但是我却无比庆幸,因为我还活着。刚松了口气,紧接着又一支箭紧随而来。
经历过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胆战心惊,我不允许我自己如此懦弱,我对青衣男子咆哮道:“傻叉你眼瞎啊!有箭啊!”
风云突变间,青衣男对我翻了个白眼,我听见不远处少爷的声音:“青云,带她回来。”
什么?
下一刻,我感觉到有人抓着我腾空而起,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又回到了车厢里。
我甩了甩鼻涕,一副“英雄就义,爱咋咋地”的样子,有了刚才的事情,我很清楚这帮人实力不一般,会轻功,两个人带着一个马夫就敢独自上路,面对着我们这些一个个“杀人不眨眼的劫匪”都能如此从容。
虽然我们寨子里的人战斗能力为零点一,任何一个会点功夫的,人多的话可能我们全体包括寨子里的老大我二爹也要磕头求跪。
我叹了口气,无语望天,无奈头顶是车棚,只能四十五度忧伤地望着车顶。
“你叫什么名字?”黑衣少爷开口问我。
我傲娇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旁边青云瞪了我一眼,我瞥见他还未入鞘的长剑,顿时一个哆嗦,小女子能屈能伸,该装逼就装逼,该装孙子的时候还是要当个孙子的。
“姓江,单名一个湖字,湖水的湖。”我道。
“江湖?”青云有些吃惊地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
“叫我干嘛?”
“你有师傅吗?”黑衣少爷皱眉又问我。
外面依旧吵吵闹闹的,我猜想大概是青云露了一手吓到了寨子里的人,所以刚刚射了两支箭就没了动静。
“青云,你出去看着他们不要轻举妄动。”黑衣少爷对青云吩咐道。我坐在车厢内的椅子上,低着头抠双手指甲里的泥巴,心里却在想着要怎么才能全身而退。
青云应了一声掀开帘子跳了出去。“你师父名讳你可知?”他再次开口。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我看到他的眸子里闪过的有喜悦,激动,怨恨,还有探究。
“唔”我迟疑了一下,觉得也没什么好撒谎的:“我师父名叫江水。”
我看到黑衣少年愣住,细眉紧皱,看着我的眼神既冰冷又灼热。
我正想开口询问,外面却传来了二爹的声音:“此山是我开,兄弟们本就是打打杀杀见惯了,无非是收个过路钱,小兄弟你也不能赶尽杀绝吧?”
黑衣少爷看了我一眼,掀开了帘子,前方三十米处骤然是二爹销魂地坐在白马上说着场面话。
但是我知道,峡谷上方已经埋伏了有二十名寨子里的射手,二爹命令一下,马车和人随时都可能成为一个个的筛子。
黑衣少爷看了看四周,显然他早就发现了,不然也不会停下来和我们周旋。土匪这职业,本身就是没良心的,该杀杀,该抢抢,特自由一职业,不听就杀,也用不着说好话,不给钱直接一剑戳死,然后再搜身就行。
不过我们这行也有忌讳的,万一碰到江湖上的人,一个字,跑,再送你一个字,快跑。
我是顾南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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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安然有一个秘密》
《我和偶像同床共枕的夜晚》
《这个女主不漂亮》
大家可以点专栏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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