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捭阖录》慕容路云

13、下邳县令

　　皇甫嵩下令搜索方圆数里，终究没有找到南华的身影，只能让人加强守备。诸葛亮对于南华的来意并不太放在心上，每日不是和刘备等人谈天说地，便是和皇甫嵩下棋弹琴。

　　时间一晃，五月二十，前天持续多日的火焰刚刚烧完，上天便降下一场暴雨，直至今天方停。

　　大雨让道路泥泞，却也让空气变得清新不少。刘关张三人闲的无事，待在帐内玩猜单双，用碎石子为道具。刘备今天运气极佳，连赢四把，玩得正兴起。诸葛亮忽然闯了进来，“大哥，好消息，陛下的嘉奖已经到达营外。”

　　刘备一愣，将碎石子全部扔掉，大喜道：“好、好。”

　　关张两人面露喜色，纷纷随他出帐。

　　四人一路走到营门，半途遇见皇甫嵩，得以伴随在他左右。

　　营门之外，有千人衣甲鲜明，为首的人是一名宦官，白面无须，相貌端正。戴着高冠，穿着华美的服饰，手上捧着圣旨。其后六名宦官地位明显低于他，低眉顺目待在背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皇甫嵩等人来到营门，跪拜接旨。宦官朗读了一大通嘉奖的话后，便开始说正题。朝廷嘉奖皇甫嵩为车骑将军，领冀州牧，授金印紫带，并晋封他为槐里侯，食槐里、美阳两县的租税，食邑共八千户。

　　灵帝是一个随心的人，他看皇甫嵩顺眼时，什么要求都答应。刘备因白马斩杀彭脱的功劳，被封为下邳县令，授铜印黑带，即刻上任。

　　皇甫嵩、刘备两人领旨谢恩，宦官知道皇甫嵩不待见自己，也不逗留，宣完旨意便离开这里。

　　刘备得到县令一职，再三感谢皇甫嵩的大恩，最终还厚着脸皮讨要了一些粮食，他手下的义军七百二十三人，个个都是经历过大战存活，称得上是精锐之师，就这样放弃的话，未免可惜了。

　　皇甫嵩自然是慷慨帮忙，顺便送他出营二里话别。

　　辞别皇甫嵩，刘备四人一路向南，奔赴下邳。

　　沿路所见，行民面色憔悴，城池荒废，路边常有饿死之人。若是继续这样下去，迟早会再次爆发战火。

　　进入徐州东海郡后，景色秀丽，居民气色不错，鲜衣怒马的公子哥呼啸成群，虽有饥民却不似冀州那么凄惨。

　　行至下邳城外，刘备见城高六丈，外有两丈宽的护城河，城门宽敞，人人争先进城看起来极为热闹。

　　他不禁叹道：“我能以此为立足之根本，真是荣幸。”

　　张飞哈哈大笑道：“以我们的才干能入主下邳，还算是屈尊了。”

　　关羽抚须，半眯的丹凤眼流露出一丝笑意：“不错，他日大哥必定能拥有比这更大更繁华的城池。”

　　诸葛亮微微一笑，用手指了指城门：“最好先派人去通知一下比较好，看把他们吓得，一个个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刘备等人个个都是从战场厮杀下来，策马奔腾间自然有股杀气，一般百姓那里能受得了那个惊吓。偏偏他们都没有察觉，被诸葛亮点醒，刘备恍然，原来百姓跑得那么快是被吓得。

　　“三弟，你去和县衙里的人说一声。”刘备吩咐诸葛亮去下邳，自己一行人为避免百姓恐慌，暂时后退一里地。

　　诸葛亮单骑入城，县兵立马围上前来，顾忌他气度不凡，没有口出恶言。一位年长的县兵道：“你是何人？城外又是谁的军队？”

　　诸葛亮张开双臂，表示自己没有恶意，从容道：“我是新任县令的幕僚，诸葛亮。城外的军队就是中山靖王之后，因平定黄巾而被授予下邳县令一职的刘备。现在城内管事的人是谁？叫他出来迎接新任县令。”

　　王涛是下邳县丞，世家大族之后，其父王华曾经就任过太守，他少时被举孝廉，本来励志当一位廉政的好官，却发现官场黑暗，满腔雄心壮志统统化为乌有，为人变得贪婪好利。

　　听闻新任县令到达，他从十三小妾的暖床起身，穿上绣花红锦袍，腰间佩玉，佩香囊，让人在五米之外就能闻到一股清香。坐上马车，离开王府。

　　一路横行直撞赶往下邳东门。

　　东门之下，一人骑着青马，穿白衣，没有多余的装饰却从骨子里透露出贵气，让王涛心里不禁生出自卑感。

　　他在打量诸葛亮，诸葛亮也在打量他。

　　诸葛亮见王涛大约三十出头，相貌端正，却眼光无神，身高八尺，脚步虚浮，显然是常年沉迷于酒色之间，不堪大用。

　　王涛下马车，面色恭敬道：“诸葛公子看起来真是玉树临风，在下王涛，字肖成，乃是下邳县丞，今后有请公子多多关照。”

　　诸葛亮推脱不敢，转身招手，让刘备等人过来。

　　刘备怕吓到人，便驱马慢行，没有飞奔。来到城门口，他翻身下马。王涛已经跑过去，报上姓名，并邀请刘备去府内做客，为他接风洗尘。

　　刘备眉头微皱，婉拒道：“我蒙陛下恩典得以胜任下邳县令一职，自当尽忠职守，先去县衙看看本县的情况。”

　　王涛笑着点头，心内暗骂装什么高洁。

　　由王涛领路，众人来到县衙。

　　下邳县衙建得宏伟，墙高三丈，占地两亩。外面有鸣冤鼓，左右摆放着石狮。入大门，有块空地能容纳百人，正前方有大堂，专门用来断案之用。

　　过大堂是中院，四周栽种花草，有一栋三层楼，曰明净楼，府内小吏二十三人都在此楼办公。

　　中院之后就是县令居住的地方，亭台水榭，楼阁回廊，看花了刘备的眼睛。

　　好在他意志力坚定，粗略一看，便回到明净楼，开始翻看记载县内人口、钱粮的本子。

　　仔仔细细看了一会，他全都交给诸葛亮过目。自己和关张去安排手下住宿的问题，七百多人住宿还好说，楼阁可以供人居住，马匹就不好安排了。

　　刘备逛遍县衙，最终决定将东北面一座僻静的院子当做马厩。

　　诸事安定之后，王涛见临近黄昏，再次邀请刘备去府内赴宴。

　　关羽忽然开口道：“我大哥已经来此许久，怎么还不见县尉过来？”

　　被关羽目光注视，王涛顿时冷汗直流，急道：“县尉李庆最近偶染风寒不能见客，故没有前来。”

　　关羽见他心虚，知道事情必定不是如此，刘备不疑有他，摆手道：“算了，都是同僚，改日我会登门拜访，探望李县尉。”

　　王涛连忙点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低下头颅的瞬间，眼眸闪过一抹怨恨。

　　落日的余晖遍洒大地，提醒着人们该用餐了，刘备回去叫上诸葛亮，四人随王涛去赴宴。

　　王涛的接风宴办得很好，全县的世家富商都聚集在一堂，美酒佳肴应有尽有，至少刘备许多都没有听过。诸葛亮、关羽、张飞三人都坐于他身旁，四人共用一桌。

　　王涛就坐在下首，亲切地为刘备介绍某某人的家族、功绩、产业、甚至是远方亲戚都能说出来。

　　一开始，宴会的气氛非常高涨，乐师或弹琴、或吹箫，击筑。千娇百媚的舞姬们穿着绚丽衣裙，像是蝴蝶般翩翩起舞。

　　刘备一边喝着酒，一边和王涛寒暄。

　　听到刘备二十三岁尚未娶妻，王涛面色顿喜，“刘兄英雄过人自然不缺美人相伴，可自古以来，结婚素来都是宜早不宜迟。我有一堂妹，年方十六，姿容貌美，品德端正。若是刘兄不嫌弃，改日让您看看如何？”

　　刘备微醉的脑袋立马清醒过来，见王涛满脸真诚，拒绝不是、不拒绝也不好。
　　两难之间，诸葛亮为他解围：“王县丞你和我大哥亲如兄弟，你的妹妹自然也就是大哥的妹妹，你总不会让大哥陷于不义吧？”

　　王涛一愣，拍桌大笑道：“说得有理，此事就暂且不提，我有一礼物想要送给刘兄。来人，都给我抬上来。”

　　歌舞暂停，有数名王家仆人抬着两大箱子走到厅内，将箱子放在桌前。王涛起身走到箱子旁边，弯腰打开箱子，一贯贯五铢钱安静地待在里面，看两大箱子的体积，少说都有数十万钱。

　　“刘兄要养活家兵，自然是需要钱的。小弟不才，愿意为兄分担一二。”王涛面色得意，尽量将此事说得轻描淡写。

　　砰！

　　张飞猛地踢翻案几，酒菜散落一地。王涛笑容僵硬，眼珠子瞪大，似乎不相信会出现这种场面。

　　“你这厮当我大哥是什么人了？”张飞怒吼，震得大厅一颤，众人胆寒，歌姬失色。

　　刘备面色阴沉站起，走到箱前，弯腰将它盖上。起身之后，他用平静地目光扫向四周，声音锵锵有力道：“你们若是担心我故意找茬，想要贿赂与我，大可以免去这个心思。我既然是下邳县令，自然会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你们若是想要贪赃枉法，欺压百姓，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王县丞，今日之事莫要再发生第二次，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