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彼岸》斯贴

29、每个人都会后悔，但不是每个人都承认后悔。

　　夏枫树拿不到假，店长斩钉截铁地说早干嘛去了，春节期间的值班表已经敲定，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不能给假探亲。夏枫树也知道自己的决定太突然，被拒绝也是意料之中的，只是面对这拒绝，她一句挽回的话都说不出来。她发现面对事情，她几乎是没有沟通和解决能力的。打电话给许岸，许岸说：“那就辞职吧！这样不用受假期限制，好好在家过年。工作回来后再找。”
　　“说的容易，哪那么好找啊！”夏枫树是一天都不能没有收入的人。
　　“那不得分是谁吗？你往哪个公司门口一进，哪个公司的大门就得为你敞开。再说了，听说五一前后省级公务员要考试，机会多着呢！”
　　夏枫树早知道爱上了个理想主义，每每听到许岸说这样的话，心头都会涌动幸福的憧憬，然而挂上电话，她立刻从憧憬回到现实，想了想，她给李一民打了个电话。李一民说：“这事儿还是协调一下，中午我去一趟，看能不能解决。”
　　李一民来了，来的时候夏枫树不知道，走的时候他在收银台和夏枫树碰面了，笑得很轻松，“成了，还挺给面子。”
　　夏枫树松了口气，不自觉地笑了笑，“谢谢，不知道怎么谢你。”
　　“谢什么呀，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
　　“要谢的，找时间请你吃饭。”夏枫树说这句话是由衷的，“春节后找你。”
　　李一民不是情怀初露的少年，却仍为这句话心动不已。

　　许岸今天要做两件事，把碟片还给兰韦晴，给夏枫树买部手机。

　　一大早，趁着奶奶和姑姑去超市买菜，许岸快进看完了两张碟片，和大多数人看A片的感觉相同，震撼，躁动，轻微地反胃。她有点后悔看那个，覆灭了一部分美好的想像，但对她的心灵也产生了强烈的刺激，□□，男人的，女人的，纠缠在一起的。她没看第三张，看不下去了，心理承受力到了一个极限。
　　本想买完手机再去还碟片，兰韦晴说她有事要出去，让许岸尽快来，想着明天就要回家了，今天这碟片必须还，放在包里有点烫。
　　兰韦晴已经打扮好了，她喜欢穿大开领的衣服，显然对自己的脖子和胸部非常满意，许岸说了谢谢就要走，兰韦晴拉着她说：“相请不如偶遇，绝对是缘份，你跟我一起去吧。”
　　“什么意思？”
　　“今天是给杰初送行，他明天飞香港，然后转去英国，至少半年后才回来。”
　　许岸哦了一声，这事儿对她没多大震撼，兰韦晴却当成缘份来处理，“我没想告诉你，但是你自己送上门了，一起吧。”
　　“我不去了，还有别的事。”
　　“别这样了，你在杰初心里的份量路人皆知，人家又没纠缠你，送行而已，吃个中午饭，用不了多少时间。”
　　兰韦晴不由分说拉上许岸，去了她们常常会餐的自助餐厅，许岸实在悖不了面子，想想杰初帮自己做的，见个面道个别倒也不为过。
　　在场的七八个人许岸基本都认识，都是杰初大学时期的朋友，看到许岸，杰初毫不掩饰惊喜，起身给许岸拉了椅子，坐在身边。许岸话不多，坐着感受融洽的气氛，也大概听出杰初这次公干的美好前途，她很欣慰，杰初起身去拿食物，许岸的目光刚好撞到两腿间微微凸起的部分，早上看的A片画面一下子跃进脑海中，许岸的脸瞬间像贴在碳烧的铁板上，烧得发痛。
　　杰初看到了，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脸红的许岸又一次鼓舞了杰初的爱慕。
　　聚会安排在中午是因为杰初晚上要和家人吃饭，说起这个，大家都说杰初二十四孝，固守传统，重视家庭，杰初憨厚地笑，不动声色地将鸡翅放在许岸的盘子里。
　　许岸费了些力气才把自己从A篇陷阱里拉出来，暗想一大早看这些真是罪过，从小姑姑就教育自己，早晨的时间人是最清醒的，容易吸收知识，对学外语有帮助。外语早就荒疏了，空白了好一阵子的大脑，今天接受了□□教育，而且还是那么露骨的。“堕落了我。”许岸不自觉地低语了一句，才意识到周围的人在看她，脸红得更厉害，连忙离座去拿食物。
　　站在那等烤肉，许岸心中惴惴，杰初不知何时站在她旁边说：“你怎么了？”
　　“没怎么。”许岸仍然不自然。
　　“你来我挺意外。”
　　“嗯，不请自来。”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纠缠你。”
　　“从没这么想过，你是个磊落的男人。”
　　杰初知道许岸从不敷衍，这话是真心的，并没有客套，“那以后可以联络了。”
　　“越洋长途很贵。”许岸微扬着脸，对着杰初的脸说话。
　　“偶尔打一通，我负担得起。”
　　许岸竟有些词穷，她认为自己接到了某种复合的暗示，但又不能肯定。

　　本以为半小时就够了，可是一坐就是一小时，兰韦晴和她聊个不停，杰初也总在空当时间里用三两句话令她的屁股再次坐在椅子上。许岸向来不擅推拒，也没有夏枫树六亲不认的冷面孔，不知不觉被缠住了。
　　兰韦晴要吃沙拉，拉着许岸一起去拿，许岸对她说有招空姐的消息很感兴趣，夏枫树穿制服肯定很漂亮，只要她肯笑，就一定能胜任那工作。
　　兰韦晴忽然压低声音说：“我拉你过来是提醒你别中招。”
　　“什么招？”
　　“刚才你去卫生间的时候，那几个男人给杰初出主意，让他拿下你。”
　　“什么意思？”
　　“怪我嘴巴大，我和陈光说起你没看过A篇的事，他们知道后就猜测杰初和你啥也没做过。说真的，是不是没做过？”
　　“啊，怎么了。”
　　“我的天……”兰韦晴的眼睛瞪得和盘子里的龙眼一样大。
　　“天什么呀，贞操观强烈一点而已。”不知为什么，A篇画面又跳进脑海里，许岸开始不自在。
　　“真被他们说中了，陈光说虽然处女毕业生是大学的光荣，但是杰初交往两年的女友还是处女就是杰初无能了。”
　　“这是人话吗？”许岸回头望向那几个高谈阔论的男人。
　　“别生气，男人背后都是这样说女人，我们女人也是这样说男人的。”
　　许岸深呼吸，倒不必在乎别人的嘴，想想杰初的为人，什么龌龊的想法都不会有。
　　“我做无间道是不想你中招后骂我，我们是好朋友，哈！”兰韦晴用肩膀顶了下许岸，还抛了个媚眼儿。
　　许岸笑了笑。“我不会中招的。”
　　“反正我有言在先，发生了也别怪我。”
　　“杰初才不会参与。”
　　“未必，我看他是想绑定身体收服你。说真的，他各方面条件都不错，若是我肯定求之不得。”
　　“杰初不是那种人。”
　　“唉，我知道你是聪明人，但是男人通常是笨女人才看得透，因为笨女人实践了好多回。”
　　“你不是要和我说你的情伤吧。”许岸在兰韦晴的脸上看到些幽怨，这幽怨发出一种特别的光晕，许岸的心被晕软了少许。
　　“要说也不是这个时候。”兰韦晴又笑得灿烂，情绪的转弯速度许岸望尘莫及。
　　回到桌边的时候，许岸的桌前多了杯啤酒，兰韦晴递了个眼色，许岸看了看酒，又看了看杰初。
　　气氛空前热烈，男人们频频举杯，许岸盯着那杯酒，它的纯度直接影射杰初的纯度。
　　许岸很天真，但并不傻，她只是愿意相信那些美好的，却不代表她不认识那些黑暗的。
　　理想主义者的悲哀在于，在美好存在前的一秒，她们的心情保持着高涨，无尽头的高涨，在美好破灭的一瞬间，有多高就摔多碎，一点缓冲都没有。
　　有人在邀酒，许岸端起酒杯，耳朵里装着的是祝福杰初的话，她忽然转向杰初说：“你代我喝。”
　　“一杯啤酒而已，还要代吗？这杯是特别敬你的，恭喜你考上公务员，祝你宏图大展。”
　　许岸看了眼敬酒的人，再转向杰初。
　　杰初有点僵，接过酒杯，刚要喝就被旁边的人按住，“算了算了，你明天还要上飞机。”
　　“一杯啤酒而已。”许岸重复这句话，语气都重复得一模一样。
　　杰初没得选择，是杯汽油也要喝下去。。
　　敬酒的那位抢过去喝了，许岸的视线转向喝下酒的那位，她要知道这杯酒的成分。
　　杰初扯着她的胳膊出了餐厅，“酒里是放了点东西，他们没有恶意。”
　　“那是你有恶意？”
　　“我想得到你，我承认。”
　　“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那杯酒不会让你失去意识，只是有一点CUI情。”
　　“你真是大言不惭，CUI情两个字就这么说出来？”
　　“很多情人会用一点，增加情趣而已。”
　　“我和你是情人吗？”
　　“我认为是，不然你今天不会来，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喜欢的女人。”
　　许岸一时不知如何否认。
　　杰初似乎又看到了希望，“他们听说你向兰韦晴借片，都说你开化了，就……”
　　“就算我喝了那杯酒，你也不会如愿以偿。而无论喝不喝这杯酒，都不影响你在我心中成为一个下流的人。”
　　“谁不下流？夏枫树？”杰初的话像雷一样劈中了许岸。“黑龙江的车票，除了那个夏枫树，还有谁。”
　　“随你怎么想吧。”许岸失望透顶地回到餐厅拿包，杰初站在原地，看着她从向前走过，“你来真的吗？你知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已经后悔来吃这个饭了，别让我后悔认识你。”
　　“你会后悔的，绝不是因为我。”

　　每个人都会后悔，但不是每个人都承认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