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尊》赤子的时光

3、离开山谷

　　南晋位于北齐的南面，两国之间还夹了一个名叫月华的小国家。而在月华和南晋的接壤处，有着一座不知名的山，山脚下分布着村庄。
　　有传言说，山上住着妖怪。因为但凡是上了山的人，几乎没有活着下来的。但更多的村民相信，山上住着神仙。因为有一年村里爆发了瘟疫，家禽、人口都死了无数。就在村民快要陷入绝境时，山中突然走下了一个六七岁的女童，给村民们看好了病。在瘟疫过去以后，女童又回到了山上。村民们不敢上山，便将粮食和牲口摆在了上山的入口处，以示对仙女的感谢。
　　渐渐地，这便成了村里的习俗。每年春节，他们都会在上山的入口处献上祭品。而当他们第二天来看的时候，祭品都已经被取走了。于是，越来越多的村民相信，山中住着神仙。
　　---------------------------------------------------------------------------------
　　“嘶……”一条只有筷子粗的小蛇扭动着身子爬行者，不时吐出它那骇人的蛇信子。
　　玉佩将左手摊开，放在了蛇的面前。蛇慢慢地爬了上去，缠绕在她的手腕上，一副驯良无比的模样。
　　玉佩面无表情地伸出右手，熟练地捏住了蛇的七寸，一扭。之后，她走到了桌子前面，上面摆着一个碗，里面盛着红色的液体。玉佩将蛇的毒液加了进去，刹那间，液体沸腾了起来。过了许久，方才恢复了平静。液体又变作了清澈透明的模样，仿佛只是普通的清水一般。
　　“配好了呢！”玉佩会心地笑了。
　　为了检验毒药的效果，她随手抓起了一只用于试药的白老鼠，将鼠头按入了碗中。
　　老鼠很快就不动了。从外表看上去，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但当玉佩将它的皮剪开，发现它内里的血肉已经烂成了一团。

　　“玉佩，我回来了！”谷欣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院子中。院子里到处都是毒蛇、毒虫、毒蝎子，她实在不敢有丝毫大意。
　　其实不光是院子，整个山谷都是玉佩驯养的毒物，这也正是那些上山的人死亡的原因。
　　“谷欣你不用担心，”玉佩道，“你身上佩戴着我送你的香囊，任何毒物都不会伤害你的。”
　　“好吧玉佩。对了，你看这个。”谷欣举起了手中的笼子，里面有一只非常漂亮的鸟儿。“喜欢吗？喜欢就给你。”
　　“试药的话，我还是比较喜欢用老鼠。”玉佩叹了口气道，“这鸟如果给我，只能用来喂蛇了。”
　　“这，这样吗……”谷欣有些失落地看向了笼子。她原本以为，这只小鸟这么漂亮，玉佩会喜欢的。

　　七年前，她们俩随着玉卿尘进入了山中。那时候，玉佩三岁，谷欣七岁。玉佩遗传了柳月颜的毒术异能，三岁那年便显露了出来。她可以感应到毒物的存在，也可以控制它们。在京城的时候，无论是玉卿尘还是柳月颜，都在有意识地掩盖这个事实。但如今到了这深山中，玉佩的能力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发挥出来了。这漫山遍野的毒物，就是最好的证明。
　　玉佩将毒液用瓶子装好，写上了字，装进了母亲留下的包中。从外表看，这是一个普通的小包。而事实上，里面空间之大，超出所有人的想象。玉佩从里面取出一本书，找了一个位置，认真地阅读起来。
　　“《治国之道》？”谷欣瞟了一眼封面，说道，“玉佩你昨天不是在看《资本论》吗？”
　　“晚上再看。”玉佩头也不抬地说道，“那里面有些东西，我一时间很难想透，需要消化一番。”
　　玉佩正在看书，谷欣便默默提剑走了出去，开始练剑。虽然到了这山中，但玉卿尘从来没有放下过对二人的教育。
　　不过有一点非常奇怪，在那个时候，女儿家主要学的还是针线女红之类的，而玉卿尘却从来不注重这些。他从头到尾没有请人教过两个女儿做针线活。反而经常给两个女儿看一些，世俗认为只有男子才有资格看的书。
　　尤其是对玉佩。他教她武功，教她医术，教她兵法阵法，甚至给她讲治国之道。柳月颜虽然走得早，但却留下了不少书籍，也在无形中成了玉佩的精神财富。
　　年幼的玉佩仿佛充电一般，孜孜不倦地吸收着各类知识。她需要在这么一段时间里，成长为一位合格的统治者，这是后话了。

　　过了一会儿，玉佩放下了书：“谷欣！”
　　“怎么了？”谷欣走了进来。
　　“父亲的药已经好了，我们一起去他送过去。”玉佩道，“喂完药，我们去山里摘些果子吧。”
　　“嗯。”

　　玉卿尘病得很重。他知道，他这是心病，什么灵丹妙药都不好用。可是为了不让玉佩难过，他还是坚持喝下了那些苦汁子。
　　当年柳月颜离开了他，他的生活仿佛一下子就破碎了，整个人也一天天地憔悴。只是那时候，他心中顾忌着两个孩子，还没有彻底垮掉。
　　后来，他们来到了山中隐居。他将毕生绝学，毫无保留地教给了玉佩。玉佩一天天地成长，他确实越来越孱弱，直到现在缠绵病榻、难以起身。
　　玉佩推门进入时，他还在看着怀中的包裹。玉佩不知道包裹里装的是什么，也不关心：“父亲，喝药了。”
　　“好。”玉卿尘冲着女儿微微一笑。
　　一口一口地将要喝进肚中，玉卿尘由玉佩扶着躺下了。

　　此时正值秋季，硕果累累。
　　由于玉佩这些年的各类实验，山中的果子大多数也都不能吃了。不过哪些果子还能吃，没人比玉佩清楚。
　　二人摘了满满一篮子果子，坐在山泉旁边，吃了个痛快。时不时捧起一把泉水，饮一口。
　　“父亲的病，还是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玉佩的声音充满了沮丧，“我这些年那么努力地钻研医术，却还是徒劳。”
　　谷欣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玉佩。她隐约记得，自从义母跟着几个穿奇装异服的人走了之后，义父的身体就迅速垮了下来。玉佩纵然华佗转世，又如何能医治得了父亲的心病呢？
　　“义父一定会好起来的。”想了半天，她也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然而，这句话并没有起到应有的安慰作用。玉佩红着眼眶，扑进了谷欣的怀中：“谷欣，你说，她为什么就那么狠呢？”
　　谷欣知道，玉佩说的人是义母。玉卿尘不希望玉佩怨恨柳月颜，从来不在玉佩面前说柳月颜半句不是，反而帮她解释。说她原本就是来自另外一个地方，这里的衣食、这里的制度、这里的生活习惯，等等，都和她格格不入。她会离开，也是因为实在适应不了这个地方。
　　玉佩不恨柳月颜，但也不愿意称她为母亲。因为她知道，父亲的心病，母亲至少要负一半的责任。
　　虽然谷欣比玉佩大了四岁，玉佩天资聪慧。平日里更多的时候，是谷欣听玉佩的话。如今玉佩这般软弱的模样，着实让她心中一颤。即便什么都不问，她也隐约能够猜到。义父，恐怕是不太好了。
　　想到这里，谷欣眼中也沁满了泪水。那么多年了，父母被囚车送走的画面始终在她的脑海中反复播放。也幸亏玉卿尘夫妇将她拖走了，没有让她看见父母人头落地的样子。在那段最难熬的日子里，是玉佩整晚整晚地抱着她，帮助她走了出来。
　　而如今，玉佩也要失去父亲了吗？玉佩也像当年的自己一样，努力地想要追上父亲的“囚车”。然而，死亡的囚车已经驶向了刑场，谁也拦不住。

　　黄昏时分，二人回到了家中。刚一走进院子，玉佩整个人就一愣，随即惊呼：“父亲！”风一般地跑进了父亲的卧房。
　　玉卿尘紧紧地抱住怀中的包裹，紧咬嘴唇，脸色差到了极点。他的枕头、被褥，都被鲜血染红了。地面上也有着一滩血迹。
　　迷迷糊糊看见了玉佩的身影，他努力想要坐起身来。
　　“父亲，你怎么了？”玉佩哭喊道，“你别吓我啊。”
　　“玉佩。”玉卿尘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若是再不把事情都交代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双手颤抖着，将包裹打开。里面装着皇帝当年御赐的宝剑，和忠义侯的朝服。
　　那一刻，玉佩愣住了。
　　这个包裹，父亲一直爱若生命。即便是病入膏肓、奄奄一息，他也未曾撒手过。玉佩也曾好奇过这包裹里究竟装了什么，她有很多猜测，却没想到是这两件。
　　“玉佩，你听着。”玉卿尘道，“这把剑，是皇帝当年御赐的。而这件衣服，是忠义侯的朝服。当年我辞官辞爵，带着你和谷欣离开了玉府，也带走了这两样东西。”
　　“父亲，”玉佩一时有些语塞，“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玉卿尘捧起了包裹，颤抖却有力的送进了玉佩的怀中。他的脸色十分虚弱，眼神和语气却充满了坚定：“带上它们，去京城，找到皇帝。你只是我留下的孤女，皇帝就算为了皇室名声，也一定会照顾你的。”
　　玉佩看着包裹，梦一般地呆着。那一刻，她突然感觉包裹变沉了不少。
　　“谷欣，进来！”玉卿尘喊道。
　　谷欣已经十四岁了，又不是亲生女儿。平日里最多在卧房外站着等玉佩，很少进来。但此时玉卿尘已经命悬一线，自然是另当别论。
　　看着养育自己多年的义父如今这般凄惨的模样，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谷欣忍不住泪如泉涌。
　　“谷欣，”玉卿尘道，“我将玉佩托付给你了。请你，无论如何照顾好她。不管发生什么，也不要离弃或者背叛她。”
　　“义父！”谷欣当即跪下了，“玉家大恩大德，谷欣未曾有一日敢忘。日后即便为了玉佩肝脑涂地，也绝无怨言，何谈背板？还望义父放心。”
　　玉卿尘送下来一口气，目光渐渐涣散，整个人重重地倒在了床榻上。
　　直到断气，他的眼睛还看着玉佩。

作者有话说

　　大纲改了很多，最明显的就是南贵妃的戏份大大减少了。前面的斗争都和她没关系，等到她进宫，温虎都十几岁了。
在我改写的内容里，玉佩绝对不会再是个情种子。她当然爱谷欣，非常爱。但她已经权欲熏心了。
她是天生的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