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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龙之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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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室中的空气仿若凝成了坚冰,散发出迫人的寒意,石门旁的黑袍人只是弯着嘴角邪魅地笑着,直直盯着眼前的两人。
明烟手中的剑正对着那黑袍人人的喉中要害,那柄剑紧紧地握在他的手中,右腕的伤口被手掌的力道撕开,鲜血又止不住地一滴滴地渗入了地下:“区区凡人之躯,妄以神居,当真可笑之极。”明烟冷冷地笑道,手中的剑又离黑袍人近了半寸。
“吾等只不过遵循伽蓝之心的指引,接引这寄居于天地间的神力,如此方能接近永恒之真谛。”广目轻轻地架开了直指他喉中的长剑,仿佛并不忌惮眼前之人,他的语气突变,其间包孕着万千的诱惑:“你看,守墓人,遵从神灵之力的人来了。”黑袍人右手虚空一探,墓冢的过道之间传来一阵凌乱的响动,一名大汉的身体直直地从石门外飞来,广目的右手正掐在那名大汉的脖子,那名大汉双脚悬空,嘴里嘟囔着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来。
“巴老大!你到底把他们怎么了?”洛璎失声道,她认得那名大汉,正是之前想夺走“时之镜”的商队老大巴鲁特。
“这话得应该问你了,也幸亏他们我才能再次获知你的去处,我只是顺道救了这些人而已。”广目一脸温润的笑意,他的右手突然一松,巴鲁特庞大的身躯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巴鲁特朝着眼前的黑袍人缓缓地伸出手,用他那虚弱的声音对着广目道:“……救我……”巴鲁特断断续续的说道,他的声音已经很虚弱了。
“吾既行使神之意志,将恩惠施之彼身。”广目的脸上依然只是那温润的笑意,他的袖口虚空地挥出,平静的石室中突然掀起了一阵凛冽的风,如同一柄利刃划过了躺在地上的大汉的咽喉,鲜血将地面染得血红,他的眼睛直直地睁着,不甘心的朝着黑袍之人努力地伸出自己的手,而那黑袍人的脸上却仍只是那温润的笑意不动声色。
“巴老大!”洛璎惊呼了出来,“你居然这样就杀了他,还妄称什么神祗,难道不觉得的好笑吗?”洛璎手中的匕首突然向广目刺了过去,她明明刺得很准,而匕首刺到之处却空空如已,她跌了个踉跄,那黑袍人却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背后。
“退下,你不是他的对手。”洛璎突然觉得腰间一紧,她已经退出了广目十丈开来。明烟将她从怀中放了下来,他手中的长剑依旧正对着广目的喉间要害不肯放松片刻,“千里迢迢地追到这里,倒是辛苦你了,不过到此就为止了。”明烟的手紧紧地握着剑,右腕的伤口似乎撕裂得更厉害了。鲜血更加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哦?守墓人,你似乎很自信,那么我想看看已经沉睡了百年的你还有多少的能耐!”广目一脸的冷笑,袖口急剧地一挥,空气中瞬间卷起巨大的力道,将阻挡着它的一切切碎。明烟侧身闪开,他的身后的石台霎时间被切成了两边。
“‘风刃’?看来你还有些能耐,那么我留你个全尸好了。”明烟手中的剑朝黑衣人挥出,一瞬间剑身化出了万千剑影,将广目笼罩在其中。广目冷哼了一声,只是伸出了右手并没有闪躲的意思。
明烟手中幻化出的无数剑影就在快要尽数刺中广目的那一瞬间停住了,剑的力道被一股无名的力量弹开,无数的剑影突然朝挥剑的之人刺了过去,明烟的身体瞬间被万千剑影洞穿得血迹淋漓。
明烟收住手中的剑,退开了三丈,胸中一股翻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吾身即汝命,以汝之身伤及吾命——等生之息。”
“不错,正是等生之息。守墓人,我承认你很强,可是你一样败在了我的手里”广目伸出的右手指间的一枚银戒散发着纯白的光芒,他向前行了两步将目光投向了洛璎,一脸温润的笑意:“开启命运之门的少女啊……请随我们一起去寻求永恒之真谛。”
洛璎摇了摇头,不觉得向后退了两步,明烟缓缓地站起身,将洛璎挡在了身后,他的身上布满了伤口,白色的衣衫只剩下了血红的颜色,,明烟的手中依旧握着他的剑,他冷笑了一声道:“呵……还没结束呢。”明烟握着剑朝自己的胸口刺了过去,剑身瞬间贯穿了他的胸膛,鲜血淋漓而出化成一只只血红色的箭,向措手不及的黑袍人尽数射出。
“‘牺牲血箭’,还真是乱来。”广目吐出一口鲜血,眼前的两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广目在空寂的石室拍了拍手掌道:“被神所救赎的人啊,去寻找开启命运之门的少女吧。”石室的门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门后陆陆续续的走出了些人的影子,正是那只商队的成员们。他们耷拉着脑袋踏着呆滞步伐,眼神里没有半丝的光彩,就如同白日里的行尸走肉一般。
白昼的荒漠炎热十分,似乎这天穹的炎日要灼尽地上的每一滴水,明烟的周身的血迹已经干了,只剩下斑斑的血痂,他累了,他觉得身体里的力量感正在无声的流逝着,他想睡过去,继续睡下去,下一次的苏醒也许又会是百年的幻变,他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仿若前尘因缘又如同昨日之记忆般重现。
他的身体动弹不了,使不出半分的力气,他感觉到有人抱着他,是如同春日之茉莉般少女馨香的气息,他看不清少女的脸,少女哭的很厉害,眼泪染上了他的衣襟,落入了他的后颈,他记得眼泪灼热的温度,他想伸出手去拥抱她、抚慰她,他讷讷地张着嘴,喉咙却发不出半丝的声音,他便如同一个旁观着,只能默然地接受这发生过的一切。
“对不起,我只能这样去做,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答应我的。”她的声音,已经在梦中听过千百回的声音,用那般悲伤的语气跟他告别着,“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坚强地活着,因为我并非是整个世界……那么再见了。”少女柔润带的唇吻上了他的额头,他瞬间有些晕眩,惊醒之时少女早已没有了踪影,只是身体的温度告诉他方才不是幻觉。
“喂……木头,不可以睡,你就这么死了该怎么办?”那样真实的一个梦,是她的声音,她在呼唤他,明烟张开了眼睛,昼日荒漠的太阳有些刺眼,那红衣的少女正一脸焦急的呼喊着他。明烟朝她微微一笑,他真的是累了。
“不可以睡,你会死的,血都快流干了。”洛璎喊着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不让他睡去,“你快告诉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样才能帮你?”
“……咳咳,”明烟努力地想说出一句话,却咳出了一滩鲜血,他的脸色一片惨白,生命正在从他的身体里悄然地流逝着,“办法倒是有,只是我怕我已经很难到达那里了……
“到底是什么地方,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看着洛璎沾染着血污的脸上决然的表情,明烟笑了笑,想去抹尽她面颊的血渍,手腕却没有半分的力气。
“‘极漠之渊’的‘龙冢’……那里有龙血……”明烟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仿佛说上一句话便要耗去极大的精力,“只是想要到达‘龙冢’又谈何容易呢?”
“不管能不能到达那里,我都要尽力的试一试,我不能就这样放着你这样……你不可以死的,这些都是我害的你……”洛璎说着眼泪便又落了下来,她曾经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已哭干,却不曾想到这一日之间便落了几次的泪。
“这些都是必然的,……不是你的错。”明烟轻轻地摇了摇头,微微地笑道,“以落日为去处,西去八百里……若是有缘便能得见,原本那就是我想带你去的地方……那里也有你想要的东西……”明烟断断续续地说着,又从口中咳出了一滩血,沾在了早已浸满血污的襟前分不出模样。
“八百里……就算不吃不喝也得走上十几天了,不行,太慢了。”洛璎看着明烟苍白的脸色,不知道眼前的人还能坚持多久,十几天的时间,他真的熬得过来吗?她沉沉的想着,突然不远处投来隐隐约约的一个影子,她仔细地张着眼睛盯了过去,那影子又离的近了些,原来是只骆驼,洛璎心间的希望好像又大了些,她开心的对着眼前的人说道:“是骆驼,这样我们能快一点去到‘龙之冢’了。”洛璎朝那只落单的骆驼碎跑了过去。
片刻洛璎便牵着那只骆驼走了回来:“有干粮,还有水,能省上不少时间了。”她小心翼翼地把明烟扶上骆驼,担心伤口开裂恶化。
时辰近了晌午,阳光越发的灼热了,明烟周身的伤口开始干涸皲裂,奄奄一息地半躺在骆驼背上,洛璎牵着骆驼不时地回头唤着明烟的名字,生怕他就这样睡过去了。前路茫茫,唯有这无尽的黄沙,洛璎看了一眼骆驼背上的明烟,心里捏了把冷汗。
沙漠的气候昼热夜寒,洛璎的双臂裸露在夜风之中,她打了个哆嗦,膝上之人仿佛察觉了,眼眸似阖未阖地瞅了一眼,似乎马上便要陷入昏睡之中。
“还是不要睡了,我们继续赶路吧。”洛璎摇了摇有些疲倦的脑袋,将明烟小心翼翼地扶上了骆驼,安静的骆驼一踱步像是突然被惊醒了。
“辛苦你了。”洛璎抚了抚骆驼的脑袋,便牵着骆驼在深沉的夜色中前行,骆驼背上之人皱了皱眉头似是在苦笑。
“已经够了……”骆驼之上的人断断续续地说道,仿若下一刻便要断了气。
“怎么能这样……”骆驼前行的脚步停了了下来,红衣的少女定定地站着,眼泪便禁不住顺着脸颊滑落,“怎么可以这样,你不可以死的……”
“命运……是不可抗拒的……”月光下明烟淡淡地笑着,洛璎从未见过他露出过如此的笑意,绝望中却掺杂着欣慰。
仿若穿越了久远的岁月,白衣人恍若幻梦的笑意,他轻轻地抚着洛璎乌黑的发丝,那只手倏地便无力地垂落。那张俊秀的脸颊上挂着的笑意却并未散去,他如星辰般的眼眸轻阖仿佛只是安静地睡去了。
“明烟……”洛璎失声地唤道,眼泪禁不住滑落浸入黄沙之中,而白衣人却依旧沉沉地睡着。虽然才作初识,脾气怪异,但他却屡屡于险境中救了自己,只是个萍水相逢之人,可她分明却对他抱有熟稔之感,然而最后的结局却是如此。洛璎捂住自己的脸,可是泪眼却仍止不住地滑落,顺着她光洁的手臂坠落。
“你想救他吗?”隐隐约约地声音幽然而来,“其实他并没有死呢。”洛璎回过头,从指缝间看见一位美丽而不可方物的白衣少女,神圣而温仪。
白衣的少女盈盈地笑道:“洛璎,你想救他吧,那么就让我来满足你这个愿望吧。”
“你真的可以救他?”眼前的少女如同天降的神祗。
白衣少女微微颔首:“请随我来吧,当然你需要答应我一件事才行。”少女盈盈地笑着,笑意里像是蕴藏着无限的魔力。
洛璎点了点头,即使是怎样的代价她都愿意付出吧,那骆驼背上睡去的白衣人,她还想留住他,也许只是这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