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与君相知》立水小仙

141、祭奠

　　纳兰瑞低头看了眼身上被弄脏的污渍，皱了皱眉，只是对武玉栖说道：“今日我有事要出宫，药就先不喝了。”
　　“那怎么行，你……”

　　还不等武玉栖把话说完，纳兰瑞已经快步离开回去换衣服了。

　　“玉儿。”

　　蓝莲因离门口并不远，几步就闻声走了出来。

　　“莲花花！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

　　多日未见，突然再见到时，武玉栖先是明显一愣，随后微微松了口气。

　　‘你果然已经痊愈了啊，真好。’
　　虽然对于蓝莲一直以来避而不见的做法有些生气，但如今见他完好地站在那里，玉栖也就释然了，毕竟，这才是她之所求。于是急忙低下头，开始收拾一地的碎片。

　　但这一系列的反应，蓝莲看在眼中，又是另外一种含义。

　　他缓缓蹲下身，慢慢帮着一起收拾被打碎的药碗，口中说的却是有些违心又带着几分醋意的话，“这些日子，你当真一直都陪在夏皇身边，对其关怀备至。看来，你在这里过得的确很好，都已经把我……我们忘了。”

　　武玉栖不知蓝莲这话从何说起，可语气中分明带着几分质问怪罪的意思，于是反问道：“难道不是莲花花你根本不愿见我么？”

　　“我不愿来见你么？你应该知道，以我的身份，不宜随时进宫。而你，如今早已恢复自由，若要出宫也不会有人阻拦，只要……你想。”

　　一听这话，武玉栖握着盘子的手抖了两下，“你觉得我不想？明明是我每次偷偷从宫里溜出去找你时，你都称病避而不见，现在却来怪我。反正，你还有思凝郡主定时去探望，我去不去又有什么所谓。莲花花你个大笨蛋，我讨厌你！”

　　她越说越气，话到最后，索性直接将刚收好的一盘子碎片又尽数扔回了地上，起身就打算离开，却听到身后有人叫住自己。

　　“小七，夏皇今日要出宫，很可能明日才能回来，但他的药不易中断。如果你今日没有别的安排，最好跟着他一起去，也方便路上有个照应。记得，明日午时前，一定要把他给我带回来。至于火侍卫……他大病初愈，也不宜跟着你到处奔波，就让他在宫里好生休息吧。”

　　众人听到屋外的争吵声，洛世辰当先朝门口走来，就势打算将武玉栖支去纳兰瑞身边，好让二人多些独处的机会。在经过火树身边时还不忘朝他看了一眼，其意不言而喻。

　　“我的身体已经……”

　　不待火树开口，洛世辰直接上前打断，悄声对他说道：“你的身体到底恢复如何，我难道还不清楚？不是我在危言耸听，你若不想明日的事有所差池，最好还是老实待在这里好生休息。再说了，有纳兰瑞在，你不觉得小七比有你跟着时更安全些么？”

　　武玉栖今日本来是打算结束青龙宫这边的事后，赶去黄炎行宫的。就算蓝莲已不记得那个约定，但她可是为了今日提早将近半个月做了各种准备，她不想就这样白白浪费了自己的一番心意。

　　可如今，见到蓝莲后，这人不但只字未提约定之事，反而言谈中还有些责怪自己的意思。赌气下，玉栖朝洛世辰点了点头后准备离开。只是在转身时，对蓝莲小声说道：“既然你已经忘记，那之前我们的约定便作罢，今日，你还是去将军府陪思凝郡主吧。”

　　“你说什么？等等，玉儿……”似乎反应过来什么的蓝莲，想要再开口叫住武玉栖，她的人已经快步走远了。

　　“她去行宫找过我，每日！”
　　蓝莲眉头紧皱地朝身后不远处的青牙问着，笃定的语气，就像已经确定了答案。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主子，前几日我本来已经打算告诉你，可每次提起，你都……”青牙被吓得不自觉后退了一步，不敢直视地最终沉默不语低下了头。

　　即便武玉栖对于感情之事还有些懵懂，但每日都会去行宫探望的举动，光凭这一点，蓝莲就已经可以感觉到她对自己已经开始上心。加上刚刚的那番话，话里话外都泛着几分醋意，这，可是她以往从来没有过的反应。

　　几分欣喜，几分着急，更带着几分懊悔，蓝莲刚想即刻追出去，却被洛世辰拦了下来。

　　“行了，是我让他这么做的。况且，小七现在正在气头上，就算你追过去，她怕是也不会跟你回来的。”

　　“为何要阻止她与我见面？”

　　面对蓝莲的质问，洛世辰不紧不慢地回道：“你之前所中之毒，的确不宜和小七过多接触，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况且，你也应该能感觉到，她如今在新雪过得还不错。实话告诉你吧，如果她愿意，我确是有意让她就这样留在这里，留在纳兰瑞身边。”

　　送走众人后，洛氏兄弟返回了玄武宫，开始为明日月圆之夜做准备。路上，始终未发表意见的洛世文终于开口了。

　　“老三，你刚刚对琰太子说的那些，可是真心的？”
　　“那是自然，小七如今也大了，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父亲母亲不在，我们这些做哥哥的，不得提前为她多谋划谋划啊，二哥难道就从来没想过？”
　　“想是想过，只是，你当真有心让她嫁来新雪，嫁给纳兰瑞？”
　　“二哥不觉得这样总比她嫁入黄炎皇室强么？至少，大哥不会太过反对。这里除了冬天长一些冷一些外，其实不错，而且她在宫中还有那个秋葵丫头一起作伴，也不会寂寞。”
　　“理是这个理，但我们还是应该先问问小七自己的意思才好。”

　　这边二人还在说着，却听到身后洛世润冷不丁回了一句：“我感觉，比起那个夏皇来说，还是蓝莲更适合那个猴子。”

　　洛世辰嗔怪地朝后望了一眼，“你一个还未加冠的小孩子懂什么！”

　　“至少我看得出，那猴子对蓝莲就是和对别人不一样。蓝莲虽是黄炎太子，但对咱们洛家却从未亏欠，我就不明白了，他怎么就不行呢？而且，那个太子妃不也和猴子一向姐妹情深么？”

　　“姐妹情深？呵呵，小六，说你不懂你还不乐意。你看了那么多书，难道不知，再深厚的姐妹情谊，一旦发展成共侍一夫的关系后，还有多少能维持原状？万子琰是注定会成为黄炎帝的人，就算他心中有小七不假，退一万步说，他对小七是一心一意。但你能保证他今后不会在各方妥协下充盈后宫？更何况，元香玉这个未来皇后的地位，可不是小七能撼动的。”

　　“皇后有什么好，那猴子也不是做皇后的料。反正，我就是不喜欢那个纳兰瑞，怎么看都觉得和我八字不合。”

　　“又不是让你嫁给他，人家干嘛要跟你八字相合啊。”

　　“这还用说么，我俩是一胎双胞，和我八字不合不就等于和她八字不合么。”

　　见兄弟二人对自己意图撮合小妹和纳兰瑞的做法都不太赞同，洛世辰倒也没坚持，只是说道：“行了，再一胎双胞你俩也不是一起出生的，差着好几个时辰呢，八字能一样么？其实，我也不是非要让小七嫁给纳兰瑞，这不就想撮合看看么，这种事情，如果她自己不愿意，谁也勉强不来。”

　　此时的宫门口，换好衣服正准备乘车出宫的纳兰瑞，忽见武玉栖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抢先他一步钻进了马车中。而后，车中幽幽飘出一句：“三姐说，你的药不能停。放心，你去办你的事，我不会打扰的。”

　　对于武玉栖执意要跟来的举动，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跟着上车后，吩咐车夫即刻启程。

　　马车出了宫一路向北，朝着离苍梧最近的雪绒山驶去。

　　一路上，车在官道上风驰电掣地驰骋，四周风景不断变换。入秋后，道路两旁的树木花草开始大面积凋零，似乎秋天还没过，冬天就要来了。

　　马车中，气氛应景一般泛着丝丝冷意，纳兰瑞见武玉栖始终靠在窗边向外看着不发一语，大概是有心事。但他本就不是个爱没话找话的人，自然不会主动开口说些什么。

　　就这样，一路无言的过了两个时辰，马车终于赶到雪绒山脚下，开始朝着山上进发。

　　“你这是打算要去哪儿？”

　　终于开口想要打破沉寂，此时，却换成纳兰瑞心情沉重不愿说话。武玉栖见无人应答，只得继续转头看窗外风景去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纳兰瑞早已收拾好心情，当先下车后，径自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武玉栖有些好奇地跟在他身后，穿过斑驳的林间小路，在层林环抱中，入眼便见到了一处由汉白玉雕砌的灵宫。

　　灵宫前一座座栩栩如生排列整齐的石像生，在阳光下还闪着斑斑点点耀眼的光。

　　此时，她终于知道纳兰瑞是要来做什么了。站在灵宫入口处，武玉栖停下脚步，有些犹豫着不敢再向前。

　　“为何不跟上？”
　　“我觉得你可能不会想让我进去吧……”
　　“进来吧，见到你她应该会很高兴的。”

　　灵宫内灯火通明，走过长长的甬道，穿过前室中室，一路而来，除了两侧墙壁上描绘着新雪的发展，冬皇的各项功绩外，再没了多余繁冗的装饰和摆设。

　　终于，二人来到了位于灵宫最后方的主墓室。大殿正中央，只有一个长条案几，上面供奉着“新雪冬皇纳兰雪之牌位”。两侧燃着的长明灯，每日自然有专门的宫人负责在此照料。

　　自从进来后，纳兰瑞便再也没开口说过什么，只身站在空荡荡的大殿中，面朝牌位久久矗立一动不动。

　　武玉栖本想上前为纳兰雪点一注清香，但又不忍心打扰站在面前的人。看着此时此刻那道孤独落寞的背影，她的心中忽然没来由的有些抽疼。

　　就这样，二人一前一后在灵宫中默默站立良久，直到守夜的侍卫进来换班时，纳兰瑞才发现已经过了戌时，夜已深。

　　按照他的本意，是打算在这里待到天亮的。但转身时却发现，武玉栖身上穿的单薄。灵宫这种地方，本就比外面温度低得多，入秋后，山中的夜里更是寒气逼人。

　　“走吧，你大概也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
　　“在这里？”

　　见纳兰瑞终于开口说话，武玉栖也没有坚持，毕竟，她是真的有些饿了。

　　“新雪行宫离这里不远，今日太晚不宜下山，我们在那边暂且休息，明日一早就启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