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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八回 ...

  •   流火的七月,地上的土都快被蒸成了沙子,微微泛出薄薄的白色盐末。树上的蝉儿似乎都没有了力气,叫得凄惨而绝望。
      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撑着纸伞,遮挡着火辣辣的太阳,脚底生风的丛沿街的店铺影子里溜过去,唯恐慢了灼伤了脚。
      院子里的小狗儿也趴再花荫里,伸长了舌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巴巴地盯着向它走来的提着一桶水的人儿。
      “来福,渴坏了吧?”提水的可人儿笑道,近前放下了水桶,挽起纱袖,“来!”
      “小姐,我来吧。”一个浑身粉装的丫鬟拉住了她,“这个不是您干的。”
      “碧桃,天这么热,来福热得都喘不上气了。干脆给它洗个澡吧。”她颇为同情地抚摸着正在贪婪狂饮的来福,“是不是啊?来福。”
      “这奴婢一个人可弄不了,得把春桃叫来。”碧桃为难,“来福见水就欢,奴婢摁不住它的。”
      “不用,有我呢。”她捞起袖子,将薄纱的褙子随意束在腰上,打了个结,“我来摁着,你给它洗。”
      “行么?”
      “怎么不行?”她一边说,一边蹲下身,摁住了小狗,“来。”
      碧桃应了一声,在水桶里舀了一瓢水,抓了抹布顺着往来福身上浇去。
      水刚沾到来福的身上,来福便“汪汪”狂叫起来,兴奋地挣动起来,她纤细的手臂根本摁不住它。
      “小姐,摁好它呀。”碧桃有点慌,手中的水瓢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浇。
      “它的劲儿好大啊!”她有点吃力。
      “婢子就说它见水就欢啊!”
      “来福,别闹,给你洗澡呢。”她哄着小狗儿。
      来福挣扎着要甩脱她的手,身上的水甩了她一头一脸。
      “唔……”她冷不防摔坐在地上,慌忙抬手去乱挡,“别!”
      “啊——”碧桃大叫一声,面前的水桶被来福冲倒了,水泼了一地。
      来福欢声大叫,在积水里打了个滚,疯狂的甩着身上的水,乱跳一气。
      “来福!来福!”她支撑着要起来,而裙子早已经被水浸湿了,裹在身上。
      来福突然愣了一下,猛地又狂吠起来,奔着葡萄架子那里扑了过去。
      “啊——”碧桃掩口叫起来。
      “怎么了?”她惊怔于碧桃的大惊小怪的表情,回过头去。
      只见来福正龇牙咧嘴的对着葡萄架子下面的人咆哮,一副要厮杀的做派,尾巴翘得老高。
      “喂!你别乱来啊……”葡萄架下的人有些紧张,远看去,听口气像是个年轻人,“我……我可不是坏人啊……”
      来福全然不理,“汪汪”了两声,纵身扑了上去。
      “啊——”年轻人一边躲闪,一边大叫道,“来人啊!救命啊!”
      碧桃已经傻住了,她只好硬着头皮:“你是谁啊?为何在我家院子里?”
      “啊?”年轻人这才发现还有两个人在不远处,急忙奔着这边逃过来,“姑娘,姑娘!我……你先让它……”
      “来福!去!不许闹了!”她忙叫住撒野的来福。
      来福人来疯似的,仍旧撵着年轻人乱跑,有些亢奋的疯叫。
      “姑娘!”年轻人连躲是躲,差点缩到她身后,“我真没招它啊!”
      “来福!听到没有!”她有些急了,“怎么这么不听话!”
      来福见主人生气了,这才老实下来,盯着年轻人虎视眈眈。
      她舒了口气,嘲笑道:“你一个大男人,居然怕小狗?”
      年轻人有些难堪,支吾道:“我小时候被狗咬过……”
      “怎么这么吵啊?明瑚,你在外面搞什么呢?”书房那边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紧跟着一阵脚步声,三个人穿过葡萄架子来了近前。
      “爹。”她欠身一福。
      “你在折腾什么呢?”刚才说话的中年男人责备道,“这成何体统?”
      “女儿也不知道来福会人来疯嘛!”她一撅嘴,委屈道。
      “那你也不能让它撵着曹将军满地跑啊!人家曹将军是客人,你就这么待客的?”
      “是,女儿知错了。”她斜了头,扫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年轻人,有些不甘心,“还是个将军呢,被一条小狗就吓的叫救命。”
      “呵呵,人都有弱项嘛!谁规定将军就不能怕小狗的?”旁边的一个人呵呵笑起来。
      她循声一看,不由得兴奋起来:“谢大哥!好久不见了!”
      “是啊!明瑚妹妹也长成大姑娘了。”谢弘爽朗的一笑。
      “大哥,原来是认识左小姐啊。”年轻人缓过气来,自我解嘲的笑笑。
      “哦,变蛟,这个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左大人的二千金,明瑚小姐。”谢弘解释道。
      “哦——”左明瑚不禁莞尔,回头冲着曹变蛟道,“原来你就是我爹爹嘴里整天念叨的曹小将军啊?号称军中二曹!”
      “不才曹变蛟有礼了。”曹变蛟脸一红,抱拳行礼,“刚才冲撞小姐了。”
      “我说来福怎么这么喜欢你呢,原来是军中的大英雄到了。”左明瑚掩口调侃,顺手抚抚来福的头,“它是人来疯,刚才对不起了。”
      “哪里哪里……”曹变蛟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已经化作一脸憨态的来福,笑着打哈哈,“是变蛟唐突,刚才现眼了。”
      “明瑚,你先下去吧。为父还有公务要跟曹总兵他们商议,不要打扰我们。”左良玉吩咐道。
      “是!”左明瑚方才注意到自己的衣衫不整,禁不住羞红了脸,暗里拉了拉碧桃,“走吧……”
      左良玉一抻手:“方才小女失礼了,还请多包涵。曹总兵,曹小将军,请屋里奉茶。”
      曹文诏与左良玉谦让了一番,进屋去了,谢弘见曹变蛟愣在原地看着左明瑚的背影渐渐消失,他还没有移步的迹象,于是拍了拍他的肩:“变蛟!”
      “呃……”曹变蛟回过神来,憨憨一笑,伸手摸了摸后脑勺,“走吧……”
      打帘子进了屋,分宾主落了座,两个婢女上前奉了茶和消暑的瓜果,便退了出去,左良玉一笑:“请随意。”
      “左大人客气了。”曹文诏拱手谢道,“这大热的天气登门打扰,小侄变蛟还冲撞了令千金,文诏真是失礼。”
      “呵呵,曹总兵不必与左某见外了哇!”左良玉一捋胡子寒暄道,“左某今日得见名贯三军的两员虎将,幸甚得很啊!唯恐怠慢了才是……”
      “左大人言重了。”曹文诏客套的笑道,“那是军中弟兄们抬举,其实徒有虚名尔尔。”
      “不言重。皇上面前都夸奖说曹总兵和少将军的干练勇武。今上如此英武圣明,焉能看走了眼?”左良玉赞道,唯恐怠慢了谢弘,于是又回头道,“谢贤侄别来无恙?我见你的气色,可是不大好啊!”
      “哦,老伯父牵挂了,晚辈一向安好。”谢弘应道。
      “令尊可好啊?”
      “晚辈有一年多没着家了……”谢弘不很自在,“大约还好吧。”
      “得空的时候,也回去照应一下吧,毕竟是家里的上人。”左良玉语重心长,“再有不当,孝总是要敬到的。”
      “伯父教训的是。”谢弘点头应道,“待晚辈在洪大人麾下安顿好,即刻修书回家问安。”
      “来的路上听闻说,洪大人最近抱恙了?不知到底怎样?”曹文诏知道谢弘的为难,忙转移了话题。
      “嗯,是年轻时候的痼疾发作,有些时日了,时好时坏的。”左良玉也没多想,“不过,近日可能会抽空见二位,整理军务。”
      “这西北五省剿寇的事都压在洪大人身上,的确是个重担。”曹变蛟颇为感慨道,“朝廷应该知道这里的难处,怎么不多派人分担呢?”
      左良玉苦笑了一下,看了看曹文诏,曹文诏立刻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朝廷虽然派了陕西巡抚练国事,延绥巡抚陈奇瑜,还有陕西巡按张应星协助料理事务,但是总要有个人坐镇指挥。如今辽东边患未解,蒙古人和建州人虎视眈眈,大明朝所有的重兵良将都押在辽东防线上,至于内乱,除了洪承畴,其他人也委实分身乏术了。不过,西北这方,民生凋敝,民风强悍,实在让洪承畴头疼。不然也不会上书,将曹文诏调来协助三边时局了。
      曹文诏细细沉吟了一番,琢磨着朝廷这次人事调动的意味。
      “曹总兵和曹将军是山西人,对陕西山西两地的民风民俗很熟悉,地形气候又很容易把握,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左良玉娓娓道来,“洪大人的意思,拜曹总兵为临洮总兵,目的是让二位将军节制陕西山西诸将,配合战局,和贼寇王自用的‘三十六营’作战,灭掉贼寇的气焰。否则,关中一旦难以掌控,贼寇怕就难以收拾了。”
      “说到最好的人选,我想到了一个人,不过,倒也该叹个可惜。”曹文诏有些扼腕,脑海中,闪过一张面孔。
      “哦?”左良玉饶有兴趣,“怎说?”
      “已故的平辽将军赵率教总兵本是陕西人氏,论起对这关中的情势,也许更得心应手。加上赵家的精骑,一向是所向披靡,足以撼动贼寇的嚣张气焰。”
      “赵家的精骑毁殴在遵化城下,实在是……”曹变蛟说到一半儿,看到了谢弘黯然的神情,知道触到了他的痛处,于是将下面的话,咽了下去。
      “去年四月里,关山岭一战,贼寇不沾泥部为我军大破,闯将李自成见势单力薄,便投靠了高迎祥,后来又和张献忠等人投身贼首王自用麾下,组建了‘三十六营’,号称要扫平关中。最近,又有向庆阳进攻的态势,洪大人正在进行兵将的调遣,时间很紧啊!”
      “嗯,这个文诏来的路上,略有耳闻。”曹文诏脸色沉峻,“如今文诏初至,对于贼寇的实力,尚且不曾见过,左总兵已经和贼寇交手过,是否有什么要提点文诏的?”
      “嗯。”左良玉示意仆人将书桌上的一份名单拿过来,转而递给了曹文诏,“刚才恭候文诏兄的时候,草草将贼寇的部属情况拟了个单子,文诏兄拿去看看吧。”
      曹文诏接了过来,曹变蛟也站起身凑到近前:“三十六营……紫金梁王自用,蝎子块拓养坤,老回回马光玉,撞塌天刘国能……这个名字怎么这么奇怪?”
      “嗯,这些贼寇,喜欢用叶子牌的称呼来定诨号,号令天下。”左良玉抿了一口茶水,“这中间,比较厉害的,主要是张献忠和李自成,还有高迎祥。”
      “看来,的确是摆出了一副要在关中决战的架式啊。”曹文诏捋了捋胡子,叹了一句。
      谢弘接过曹文诏递过来的名单,仔细的端详起来:“有多少人?”
      “二十万吧,号称是这么多。”左良玉搁下了茶碗。
      “也就是说,实际的远不到这个数字了?”曹变蛟转脸去问左良玉。
      左良玉尚且没有开口,谢弘倒是沉吟了一下:“我看,这个数字搞不好都是实打实的。”
      曹文诏和左良玉听到他这句话,心里委实沉了一下。他们心里都明白,这句话不是凭空而来的,甚至,可能是事实。
      贼寇为什么能在几年工夫,像滚雪球一样的越来越多,恰恰说明,有不少的人依附,为虎作伥。如今,辽东的饷银开支年年在增长,可是不少饷银根本发不到士兵手中,逃跑的不在少数。按照大明律,卫戍军队的士兵逃跑,是要重处的。他们怕被加罪,继而投入贼寇中间,所以,贼寇的战斗力愈加的强悍,这是一。其二,百姓由于苛捐杂税众多,虽然皇上登极,已经减少了这些税收,然而,前几朝落下的亏空积重难返,百姓卖儿鬻女,加上战乱,流离失所,为了讨生活,也有归附的。其三,就是从辽东前线,还有各地因为伤病退下的兵士,失去卫所的田地,回到家乡也没有生存的指望,加之抚恤金常常拿不到手,也投身贼寇。这中间占山为王的,残元的余孽再作祟,自然是越来越难以控制。
      “眼下,抚是不行的了,只能用剿。”谢弘长出了一口气,“只是同室操戈,心里总不是滋味。”
      “是啊 ,放着外患不打,整天跟一群乌合之众较劲。”曹变蛟嘟囔道,被曹文诏瞪了一眼,慌忙咽了下去。
      “辽东想要旦夕平定,也是不现实的。”曹文诏接过话头,“以守为上策,步步为营,这是几任辽东巡抚经略们用血的教训定下的策略。而今,只有先平了内乱,才能定辽东。”
      谢弘点点头,不小心牵动了未曾痊愈的伤口,捂着胸口咳了一阵。
      “贤侄是否抱恙?”左良玉关切道,“要紧不?”
      “大哥先前受了伤,尚未痊愈,不愿扯我们的后腿,强撑赶来的。”曹变蛟递了茶碗过去,一边回头对左良玉解释。
      “如此,住在军中不如暂时住在寒舍吧,也好精心调养。贤侄以为如何?”
      “咳咳,不妨事的,过段时日自会痊愈的。伯父家眷在此,不便打扰。”谢弘平复了一下,苍白的笑道。
      “贤侄见外了。”左良玉呵呵一笑,“左某这家里没有什么女眷,除了明瑚这个丫头,你们也是相熟的。你在这里调养个十天半月的,没什么大不了的。难道还怕左某害你不成?”
      “伯父言重了。”谢弘忙起身行礼,“晚辈是担心军中的事务打理,扰乱了贵府的清静,还要累贵府的家人照料,实在是不忍心。”
      “那你是看不起作左某了。”
      “伯父误会了。”
      “那就不多说了。左某是粗人,也是爽利人,就这么定了。曹总兵可点头?”左良玉不容置喙的拍板道,又去看曹文诏。
      曹文诏回应道:“军中戾气太重,不利于伤口的愈合。左总兵有这番美意,凌焯不妨应下吧。”
      “既然曹总兵也这么说,晚辈只好从命了。”
      “老爷!”正说着,左府的管家自门外进来,“午饭已经备下了,请客人移步到饭厅吧。”
      “哦。”左良玉站了起来,“曹总兵,少将军,谢贤侄,咱们边吃边聊吧。”
      “不才打扰了。”曹文诏拱手谢道,“害左兄破费了,文诏带他们谢过了。”
      “请!”
      进了饭厅,便看见左明瑚早已换了衣裳,侍立在桌边,望见四人一笑,起身万福:“曹总兵,少将军,谢大哥万福。”
      “你这个鬼丫头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不回你房里去用饭!”左良玉责备道,“跑这儿凑什么热闹!”
      “女儿久仰‘军中二曹’的盛名,难道今天家中便饭相约,也不能来凑个热闹?”左明瑚嫣然一笑,“女儿难得不守规矩。”
      “咱家虽然不是大家,可是,也要守女子之礼。男女七岁不同席,为父没跟你说过么?”
      “祖姐姐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关宁铁骑的少主,随着袁督师东征西讨的,也没见人家被说成无礼的女儿啊!”明瑚反倒是不依不饶,“谢大哥,你说可是?”
      谢弘沉默了一番,沉着声音:“男女有别,就是她在,怕也是后悔不该逞强人前的。”
      “大哥为何只为姐姐说话,却不护着明瑚。”左明瑚小孩子一样不依了。
      “左姑娘……”曹变蛟欲言又止,“别这么说,大哥他心里不好受……”
      左明瑚扁了小嘴:“少将军,你不用帮谢大哥将爱你过话,什么叫祖姐姐在?这话说的让人好生误会,难道还能有意外不成?”
      “就是……”曹变蛟差点脱口而出。
      “绎儿不在了。”谢弘深吸了一口气,正视左明瑚。
      “去哪儿了?”
      “死了。”
      “什么?”左明瑚脚一软,重重地摔坐在了椅上。
      是的,她死了,连她自己都如此的认为。
      她站在水榭边,盯着倒映在水中的自己,苍白的笑了笑。那是昨天的自己,前世的自己,近的只在眼前,一伸手,却又消失错乱了。
      耳边依稀是呼吉雅和多尔衮福晋的笑语,两人本是表姊妹,难得见面,便聊得热火朝天,三四个时辰也未曾厌倦。她们的女真语中夹着蒙古语,隐约是在编排着自己的是非,万没料到,自己是从小被满桂用蒙古语熏陶过的,字字句句都听的清楚明白。
      既然是死人,何必在意她们的口舌之快呢?
      她不经意地抬手理了一下被微风拂乱的鬓发,正看见水中的倒影里,几个人匆匆而过。
      “哟!”多尔衮的福晋笑着起身,“今儿散朝挺早啊!”
      “呼吉雅给十四叔请安了!”呼吉雅也跟着起身行礼。
      “哦,快免礼吧。”多尔衮引着几个随从近前坐了下来,难得闲适,“许久没见了你,你额娘可好?”
      “额娘有父汗和十四叔照应着,自然好得很。”呼吉雅由表姐拉着坐了下来,“这不是受额娘的嘱托,带了几匹上好的丝绸来,送给表姐裁衣裳。”
      “呵呵,”多尔衮笑了笑,端着茶碗呷了一口,于是抬头去看水榭边的绎儿,“那是……”
      “哦,那是阿诨弄回来的祖家格格。府上就她懂些丝绸,今儿才将她带着来的。”呼吉雅没好气道,“十四叔怎生忘记了?她可是十四叔的俘虏啊!”
      “战场上的事情,哪里能事事都记得!”多尔衮一笑带过,“豪格贝勒都在忙什么呢?”
      “谁知道他成天捣腾什么?”呼吉雅有些气呼呼的,“自从这个祖家格格进了门,成天就没安生过,鸡飞狗跳的。阿诨宠她像个宝贝……”
      “对了,前些天,我手下人弄到了几支迷鲁铳,我这里留了两支,今儿你来,正好帮我带给豪格吧。”多尔衮说着,吩咐手下捧了来。
      “这些玩意儿,我们女人家可不懂。十四叔的盛情,我代阿诨谢过了。”呼吉雅一礼。
      “自家人,不必客气。”多尔衮将手下捧着的长匣子向上开启,亮出了红绒布上漂亮精致的迷鲁铳,“听说,这个东西在明军的火器营里人手一支呢。咱们以后跟明军较量,也得知己知彼啊。”
      “十四叔说的是。”呼吉雅陪笑,又招呼绎儿,“绎儿,你过来。”
      绎儿来到近前,眼也没抬:“是。”
      “回头带个话给豪格,过些天,暂定在初十吧,约了去围猎。就用这个新鲜家伙玩两手。”多尔衮起身笑道,“我还有公干,先走了。”
      “十四叔的话,呼吉雅一定带到。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呼吉雅也起身告辞。
      “妹妹慢走,我送送你。”
      待到多尔衮的府第渐渐消失在身后,拐过街角,呼吉雅便叫住了马车:“停!”
      马车应声停了下来:“福晋有什么吩咐?”
      “让她下去!”呼吉雅示意车夫将绎儿请下马车,“给她一支迷鲁铳,让她自己先回去。咱们去趟我额娘家,把另一支铳送给我阿玛送去。”
      “格格,这两支铳都是给爷的,这样不太好吧。”纳蝶提醒道。
      “多嘴!”呼吉雅瞪了她一眼,“他豪格若不是靠我阿玛额娘,还有我纳克楚(舅舅)撑腰,就凭他是大汗长子,又不是嫡出,谁给他脸?拿他一支铳孝敬我阿玛,又怎么了?”
      “嗻。”纳蝶不作声了,只将一个长匣子塞给已经下车的绎儿。
      马车缓缓地驶开了,绎儿一个人抱着长匣子站在路边,天色暗了下来,眼看一场大雨就要下来了,可是贝勒府却离得甚远。
      她微微一横眉,长出了一口气,却听见有人在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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