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何求》苏树

14、第十四章

　　陈暖回到办公室，顾清时正给多肉浇水，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去。

　　陈暖赶紧凑过去，“我回来了。”

　　“嗯。”平淡回应，水却溢了出来，赶紧手忙脚乱地将水壶放在一边，陈暖也赶紧过去拿抹布擦地板上的水。

　　“我自己来就好。”顾清时没抬头，从她手上拿过抹布，陈暖提前了解，对他的疏离更敏感。虽然他没什么表示，可她还是觉得有些心虚。

　　尴尬地收回手，蹲在地上看他擦干水，站起身。

　　“是……你让谢医生给我送的手机嘛？”她跟在小心地问道，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顾清时在一边洗手，没有回身，“嗯，赵护士说你去天台了，看他没事就给你送过去了。”

　　好像没什么变化，又好象有什么变化，陈暖现在也摸不准谢彬杉说的是真是假。

　　“哦，谢谢。”陈暖干巴巴地说道，一向话痨的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很久只能来一句万年话头，“我们晚上吃什么？”

　　正在浇花的顾清时抬起头看她，这次终于看清了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平淡的表情，眼角带一点点暖意，“晚上加班，你自己去吃吧。”

　　像陈暖看到的那样，没有什么变化，像是往常一样带着温柔低沉的语气，没有任何沉重的感觉，可是说出的话让她心里一跳。她对人的态度非常敏感，就算谢彬杉没有提前说，她也会察觉到差异，因为以往他没有这样过，就算加班，一顿饭时间都不会没有的。

　　“那我等你，反正我也没事。”陈暖撑起笑说道。

　　“真的很晚，你早点回去吧。或者去找别的朋友？”顾清时笑笑。

　　陈暖就差哭丧着脸了，这人真的变了，肯定是生气了，生气什么？他看见了什么？误会了什么？

　　陈暖并不聪明，她只是直接，我喜欢你就对你好，跟着你，认识你。她从来不知道那些拐弯抹角攻心的方式，所以她并不知道一个人生气了该怎么哄……

　　陈暖发愣的时候顾清时已经拿着文件往外走，她赶紧跟上，“反正我等你。”

　　顾清时顿了顿，转过身来，“你怎么这么固执？”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陈暖委屈道。

　　顾清时愣了下，“生什么气？”

　　“天台……”她想说什么又打住没说。

　　顾清时倒是笑道：“嗯？”手指动了动，“天台怎么了？”

　　陈暖眼尖，一下抓住他的小动作，这人在撒谎，他果然去过天台。

　　“顾清时，你是不是喜欢我？”

　　“没有。”他快速拒绝，也不看她，直接往前走。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陈暖不死心。

　　“我不想找女朋友。”顾清时头也不回。

　　“你也老大不小了，你不找对象你妈妈会生气的，还是说你喜欢男人？”

　　顾清时瞬间顿住步子转过身，眉间隐隐约约有些不悦。

　　陈暖赶紧摆摆手，“所以你可以考虑考虑我啊？如果你不接受我，我就一直跟着你，我跟着你我也会想尽办法让别的女孩子不能接触你，这样你就会一辈子没有女朋友，你想一辈子一个人吗？”

　　顾清时愣住了，很认真地思考她的问题，良久才蹙着眉，艰难地开口道：“我并没有想过有个女朋友是什么样子……”

　　“那你可以试试啊？”

　　在陈暖以为要说服他的时候，他却突然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陈暖，你的生活有很多人，我的生活只有你，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换个对象。”

　　一开始的时候陈暖还听不懂，直到他走出很远才突然明白过来，赶紧追上去，“顾清时，我不是跟你开玩笑……”

　　顾清时走得极快，陈暖追上的时候已经到了别的办公室。

　　“这里是谁的办公室？”陈暖跟着走进去，有些好奇地去看桌上的铭牌，谢冬初？

　　谢冬初并不在，办公室里有种淡淡的香水味。

　　顾清时将文件放在桌上，便要转身离开，“走吧？”

　　陈暖却被桌上的一个小工艺品吸引，那是一对玻璃娃娃，类似于镇纸，放在相框的边上，相框里自然是他们三个人的合照。

　　“这是什么？”陈暖随手拿起来，有一种莫名神奇的魔力，因为这明显是小孩子的玩具，她转过身问顾清时。

　　“玻璃娃娃。”顾清时老实回答。

　　陈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的出发点，当然是有没有故事，“我是说，这应该好多年了吧？她居然还留着。”翻了翻看着娃娃手牵手的样子，好奇怎么粘合在一起的。

　　“是的，这好像是她小时候买的。”

　　“你买的？”陈暖问道。

　　“嗯。”顾清时点点头。

　　“啊！”陈暖一声惊呼，完全顾不得去吃醋，因为玻璃娃娃居然散开了，牵着的手松开了。

　　顾清时赶紧看过去，“怎么了？”从她手上接过去，“这个以前就坏过，她自己修好了……”皱着眉有些苦恼。

　　“你们在干嘛？”谢冬初突然从外面进来，看到顾清时手里的玻璃娃娃一下愣住，“怎么回事？”赶紧拿过去，看着分开的娃娃脸色很不好。

　　陈暖理亏，吓得不敢说话，硬着头皮，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清时不动声色上前一步，“不好意思啊，冬初，我刚拿起来看，不小心散了，你看我拿回去给你修一下怎么样？或者我送你一个新的？”

　　谢冬初并没有看顾清时，反而因为他的话看向陈暖，那眼神吓得陈暖往顾清时背后缩了缩，她也有些怔，完全没想到，顾清时会如此不加思考地替她背锅。

　　“没事，我自己看看吧。你们出去吧。”看也不看他们，语气冷淡地下逐客令。

　　陈暖跟着顾清时走出去，低着头不敢看人。

　　“我不是故意的……”小声开口道。

　　顾清时点点头，想到她可能看不到又开口道：“我知道，没事。”

　　“谢谢你……”

　　顾清时回过头笑道：“不客气。”

　　陈暖跟在后面，觉得有些暖，不管他是因为怕谢冬初更生气，还是怕她责难自己，都不重要，结论是他帮了她。

　　“那我晚上等你吃饭。”陈暖又开始纠结之前的话题。

　　顾清时很无奈地转过身，“我没有骗你，今天真的很晚，你先回去，好不好？”只好劝道。

　　陈暖瞪着眼睛，凑近他，“那你还生气吗？”

　　顾清时忍不住笑出来，“生气什么啊？”

　　“你为什么知道我在天台？”

　　“赵护士告诉我的啊？”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给我送？”

　　顾清时歪着头看她，想了想说道：“忙。”

　　“那明天可以一起吃饭吗？”

　　“好。”

　　“那你下班可以去接我吗？”

　　“好。”顾清时点点头。

　　陈暖终于呼一口气，笑出来，“好好好，那我今天先回家？”

　　“嗯，今天太晚了。”顾清时再点头。

　　陈暖这才开心地跳起来，笑得没形象。顾清时无奈地看她一眼，往前走去。

　　你的生活有很多人，我只有你，所以我应该摆正位置，像很多人一样的存在。

　　陈暖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囔着，“果然是谢彬杉骗我，吓死我了，妈个鸡，不就是不小心叫错了吗？果然跟狐狸一样，骗我！”

　　心情好便多买了一根烤肠，向车站走去。

　　顾清时跟谢冬初坐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正好看见短信过来的手机背面。顾清时拿起手机看了眼，陈暖到家了，回了句又放下继续吃饭。

　　谢冬初过了会，随意地问道：“手机壁纸换了啊？”假装无意，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顾清时看了一眼手机，想了想点点头，“嗯，换了。”

　　“哦，也对，都用好长时间了，肯定会腻。”点点头。

　　“小暖说不喜欢。”顾清时耸耸肩，一个壁纸并不用在意。

　　谢冬初倒是愣了下，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了一些，“你……为什么会在意她的想法……”

　　“嗯……不知道……”顾清时抬头想了想，“应该是作为朋友，就不应该让她不开心吧？”

　　谢冬初彻底怔住，“清时，你这样……真的很不合适……普通朋友的话，根本没必要这样，她现在是在霸占你的生活，你感觉不到吗？这已经越过了朋友界线。”

　　“我感觉到了，朋友这个词本来就是抽象的，到底怎么样相处才是朋友？但既然是朋友的话，没必要让她不高兴不是吗？”

　　那一刹谢冬初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固执，从来都很随意的他，眼里有了固执。这一刻她不明白他是真的不懂，还只是用这样看似没信服力的借口堂而皇之地堵住众人之口？这便是装傻吗？

　　“好了，我先回去准备，你快吃。”他端起餐盘就走。

　　“如果我不高兴呢？”她怔怔的呓语断在远去的背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