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世长歌》忆泉居士

10、清歌掌中血（1）

　　向承宇到达滁州时，安歌派人到城门口接应，一路直接带回了许家大宅。向承宇接到安歌的书信时，安歌尚未攻进许家，起初他一直在猜测凌滨阁是否和许家签下了什么交易？一两日的行程里，向承宇一直没有接收到关于许家的任何消息，对于安歌此次邀约向承宇很是疑惑。真正到达许家时，他还是吃了一惊，整个许家安静的像一座鬼宅，连一个打扫的下人都看不到，只能看到各个院子守卫的灰衣男女，看那衣服竟和安歌派来接他的人是一种样式。
　　“景云兄不必惊讶，如今许家已猖狂不起来了。”安歌带着雅南从主厅房间走出来，拱手行礼迎接向承宇，脸上难得带着一丝笑意。
　　再次看到安歌，向承宇心底是有些欣喜的。这少年的聪颖，心机都让他惊讶并有些惺惺相惜。在他心里早就把安歌当做知己一般的人物。只是，眼下这情景有些诡异...
　　“安阁主客气了，不知安阁主今日邀在下前来所为何事？”
　　安歌没有回答，一旁的雅南却笑的灿烂。“向公子随我们来吧，少主今日请您来看一场好戏呢。”说完便带着向承宇向北院走去，安歌摇着折扇紧随其后。
　　北院里早就搭好了高台，台子上摆着炭盆，木桩，刀具，绳索等东西，分明是牢房里才有的刑具。台子一旁摆放着两张椅子，一张茶案。
　　向承宇有些疑惑的看向安歌，安歌挥手示意一下，两人随即在椅子上坐好。另一边雅南便示意台下人可以开始了。
　　台下篦萝押着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走上来。那男人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着，步履蹒跚。身上的衣服虽然有些脏乱却看得出价值不菲。篦萝将男人锁在木桩上，随后向安歌行了一礼，抽出腰间的长鞭站在男人对面。
　　“开始吧。”安歌饮了一口茶，淡淡的开口，向承宇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台上。
　　篦萝接到指令，立刻开始了行动。一鞭一鞭的抽在男人身上，随即听到男人一声一声的惨叫。篦萝的鞭法是多次生死对决中磨练出来的，极其狠辣，每一鞭下午都深可见骨，血肉斑驳。特制的鞭子细看下布满可控制的倒刺。平时顺着纹路轻抚一下就可收回，挥鞭的力道却让这些刺根根战栗。鞭子划过男人皮肤时，也更加痛苦。
　　向承宇看着台上痛苦喊叫的男人忍不住询问安歌:“这人是？”
　　“许家现任家主，许博彦。”安歌头也没抬的回道。
　　向承宇有些讶异，对安歌的行为有些不解。正要开口询问台上的许博彦却受不住刑罚，将自己这些年叛国与莱皖勾结的事一一详细的说了出来。
　　向承宇听着许博彦的供述脸色变得铁青。早就料到许家在滁州盘踞多年，暗地一定有很多见不得人的手段，却没料到许家真的敢叛国和莱皖勾结。另一方面却也惊讶于安歌的手段，竟然这样秘密的掌握了许家的一切让许博彦当众把一切罪行都说出来。
　　台上的许博彦早已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篦萝收起了鞭子掰开许博彦的嘴硬要他咽下一颗药丸。转眼间已经奄奄一息的许博彦竟又恢复了些许气力，灰蒙蒙的眼睛也恢复了一些光亮。篦萝拿出一个绿色的瓷瓶，轻轻地倒在许博彦的伤口上，辛辣的痛觉让许博彦已经喊哑的嗓子再次发出瘆人的叫声。与丝缎黏在一起的伤口不断有血水渗出，还散发着一股奇异的臭味。不一会一群黑色的坚硬后壳的飞虫便从远方飞来，渐渐将许博彦吞噬。
　　“这是筮怖虫，以鲜血为食，本身含有一定毒性，被它啃食的人最后会化作一滩血水，死无全尸。”安歌淡然的喝着茶听着台上撕心裂肺的叫嚷，一边耐心的为向承宇解释。
　　向承宇虽然也知道许博彦罪大恶极却也觉得那台上被虫子包裹鲜血四溢的画面太过残忍。“安阁主，既然许博彦罪行滔滔不如让我带回朝廷审问吧。”
　　安歌闻言并没答话，却也没有让篦萝停手。向承宇看着安歌淡漠的表情有些恼怒却也知道他没法跟那个少年谈条件。许家的罪行是他揭露的，许家所有人都在他手里，向承宇甚至不明白安歌找他来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来见证他如何折磨许博彦的？
　　“安阁主和许博彦有过节？”向承宇看着台上早已没有了生命气息摊在地上的那团东西，胃里忍不住有些翻腾。那个清风般的少年竟然可以如此的，残忍。
　　安歌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却换了个话题：“这次叫景云兄来是想送份大礼给你的，雅南带向公子到库房去看看。”
　　向承宇听着安歌的话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无奈还是跟着雅南向库房走去。
　　向承宇回来时，一脸凝重。而看见此时高台上的景象更是心惊。
　　台上的惨烈叫声此起彼伏。高台上满满的都是许家的人，无论男女，无论老少，无论是亲属还是下人，无一幸免均在高台上承受着地狱般的折磨。一时间凄凉的叫嚷响彻整个院落。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气味，还有一丝苍凉和悲怆。安
　　歌冷冷的看着高台上的一切，面无表情。眼中看不到一丝欣喜或是伤痛，只是淡淡的，静静的看着。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或者他根本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这一切的血腥与残忍他都是看不到的。他站在一旁，负手而立。风轻轻吹过，衣带飘扬。几滴鲜血飞溅过来，沾染在白色的衣摆处，晕染，散开。安歌毫不在意的站着，丝毫不动。一些注定要玷污在身上血迹，斑驳着人生，却滋养着成长。
　　这世上从来只有这样，没有什么比鲜血更干净的东西，有些肮脏，有些不堪，有些过往只有鲜血可以洗净，有些罪孽只有生命可以补偿。
　　“安阁主这是什么意思？”向承宇警惕的走到安歌身边，无意间却看到了安歌背后止不住颤抖的双手。
　　安歌默然的看向向承宇，眼中没有焦距。许久才恢复了正常。狠狠的灌下一大口茶水，终于让自己说出了话来。
　　“许家的军械库，景云兄也见识过了。若是我把那军械库送给你，景云兄认为如何？”
　　向承宇原本就有几分猜到了安歌的意思，却依然有些不置信。“安阁主一向不做赔本的生意，这次莫不是又想与我做什么交易？”
　　安歌望向那一片血雾迷离，声音几分苍茫几分幽暗。“只要朝廷将许家完全交由我处置，这些军械就当是我送给景云兄的回礼。”
　　向承宇将安歌的神情全部收在眼底。眼中的安歌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却让他清楚的感受到一些不同。杀气怒气怨气融在一起，混合在安歌四周，一种邪恶魔鬼般的气韵正在逐步吞噬着他。不知道该对这样的安歌说些什么，向承宇也没有什么条件去跟安歌谈什么。除了低沉的应了一声好，再无他话。
　　许家的军械库，至少可以装备一支五万人的军队。相较之下，许家人根本没有什么价值。何况，这样的安歌不会允许任何人为许家人求情。许家人，必死无疑。
　　地狱般的折磨持续到了黄昏时分，等到安歌终于下令屠杀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一种解脱的感觉。许家人如此，观看的人亦如此。妖冶的鲜血染满高台，成股的淌下。浸湿的土地渐渐变成黑色，腥甜的气息让人闻之欲呕。这是一场简单而纯粹的屠杀，和五年前一样，魔鬼肆意杀戮脆弱的人。
　　只是如今，掌控一切的魔鬼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