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洲]一生催雪一世阑珊》南雪歌

30、暗涌

　　凌菱将一枚刻有极乐鸟纹的玉制令牌小心翼翼地搁在郎烈的面前，指节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凸起的鸟纹，她打量着世乐大将军的面容，微微勾起了唇角。郎烈飞扬的眉头紧紧敛在一起，他看着被凌菱手指抚过的令牌，眼神渐渐变得阴翳。
　　“他说要赌得大些？”郎烈抬头，虎目微张，他直视着凌菱，问道。
　　凌菱收回手，意兴阑珊地点了点头。天奕是将世乐亲王的爵位与荣耀全部抛给了郎烈，这一份筹码攥在郎烈手中，郎烈定然不会再对天奕有所怀疑。
　　“靖武王一直都是那般自负，将军不是也知道么。”凌菱在郎烈身边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她将头倚在郎烈宽厚的肩膀上，妖娆俏丽的女子小鸟依人般地贴在郎烈身边，绵远的脂粉气味徘徊在郎烈的鼻边。
　　郎烈伸手捏了一下凌菱雪嫩的脸颊，忽然放声大笑：“凌菱你错了，他不是自负。”
　　凌菱轻轻抬了下眼皮，对郎烈的否定并无什么不满，她手指绞着乌黑的秀发，漫不经心地问：“不是自负，那是什么？”
　　“自信。”郎烈把天奕给他的亲王令信握在手中，“一旦事成，我若为王，这枚亲王令信还有何用？天奕是告诉我，事成后要与我平分天下！”
　　凌菱忽然地直起了身子，她眼眸中流动着一抹奇异的色彩，她看着郎烈手中的那块亲王令信，觉得这枚白色的通透玉珏上展翅的极乐鸟宛若要直飞云霄。
　　“若真如此，将军事成后还会留下靖武王么？”凌菱问。
　　“怎么，心疼他？”郎烈右手捏住凌菱的下巴，眼中光芒似火。
　　凌菱嘤咛一声，歪倒在郎烈怀里，极尽娇羞模样：“凌菱是担心将军，与这样一个人合作，将军就不怕？”
　　“怕？”郎烈反问，笑得更加肆意，“若是怕，我还会反？”

　　若耶池的水面上飘荡着一片落叶。池中的湖心亭里，莫晚夜右手持剑，上下翻飞，身子曼妙轻灵，若翩翩飞舞的蝴蝶。一白衣男子与之对招，百来招下来两人仍旧不分胜负，直至有宫人捧着茶水走近，皇甫追才当先收了招。
　　莫晚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把剑抛给了皇甫追。皇甫追收剑入鞘，接过宫女递来的托盘，挥手让宫女退在亭外伺候。
　　“最近宫里热闹了很多啊。”莫晚夜笑盈盈地接过了皇甫追递来的茶杯，抿了一口清香的素菊茶，将热气压了压。
　　皇甫追也淡淡地点了下头，他瞟了一眼曲桥上来来回回忙碌的宫人身影，半晌后才喝了一口茶，他道：“太子大婚，娶得又是白虎王的孙女，定是不同寻常。”
　　莫晚夜点点头，把喝了一半的素菊茶放在桌上，双手托腮，也跟着皇甫追看着曲桥上的身影，她忽然喃喃道：“这也许是最后的喜事了吧。”
　　皇甫追放下茶杯，看着莫晚夜。他记得那一夜莫晚夜的眼神是那般的雪亮，他的内心都被莫晚夜给看透。
　　莫晚夜感觉到皇甫追的目光，她对上皇甫追的眼神，弯起嘴角笑了笑：“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也希望师父答应我的事情也能做到。”
　　莫晚夜的眼神又变得与那一晚一般模样，那样灵动清澈的眼眸里亮着璀璨的光辉，她就沉默地看着皇甫追、郎烈、凌菱、天奕、青玄等人的相互争斗，她好像是置身事外，却看清了一切的纷争。
　　皇甫追手指压在茶杯边缘，他想或许当初就不该招惹莫晚夜。然而，招惹的人反被被招惹的人吸引，皇甫追想自己也并非真的那么疏远淡漠，起码对莫晚夜，他是真的一见倾心。
　　“你到底想怎么做？”皇甫追逐渐感受到了莫晚夜带给他的威胁，他一向淡然的眼神消失了，他紧紧地盯着面前反倒显得镇定的女子。
　　莫晚夜双手仍旧托着下颚，她对着皇甫追眨了眨眼：“不做什么，我就想看那个人要做什么。”
　　皇甫追听不懂莫晚夜话中之意，但他觉得莫晚夜说的那个人，皇甫追一定认识。

　　青龙王府内，冥凝花枯败的花枝被仆从一根根地捡了起来。青玄俯身拾起一枝被遗漏的冥凝花枝，捏在手中来回把玩。
　　太子大婚，白虎王却突然到访，青龙王青阖正在大厅与老白虎王相见。青阖本是要请青玄也一同前去，然而青玄却拒绝了。青玄又俯身拾起了地上的一株花枝，接着第二根，第三根，捡到第七根的时候，有人走到了青玄的面前。
　　“太子大婚，陛下宴请诸臣，老白虎王过来，不是送请柬的。”青玄缓缓地直起了身子，他把手中捡起的枯枝交给身旁的仆从，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对面前沉着脸的青龙王青阖说。
　　青阖头疼欲裂，老白虎王来访自然不是送请柬，他来是有事，还是让他心胆具颤的大事！
　　“你早就知道太子大婚这件事有猫腻，是不是？”青阖屏退了院内所有的仆从，凑近青玄问道。
　　青玄点点头：“是。”
　　“郎烈有反心谁人都看得出来，太子大婚之日就是他起兵之时，你知道为何却不告知我？”青阖责问。自首代青龙王青葚始，青龙王一脉统领白虎、朱雀、玄武三王制衡四国藩王及天姓皇族，又与大将军相互制约。如若大将军有异，他们可以提前调集三军兵力，可如今三军兵力全数被靖武王天奕控制，四王实则已被天奕架空。在青玄离开沧落去往云渊之时，青玄就告知青阖，天奕可能与郎烈有来往。如今四王权利被制，还有谁可以阻拦郎烈，阻拦天奕？
　　青玄轻轻地笑了起来，说道：“郎烈不过是靖武王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此话何解？”青阖问道。
　　“天奕的野心，哪里是一个郎烈可以满足的。”青玄淡淡地说道，“当今太子的确不是天子的好人选，然而即便天奕是个好人选，一旦登上王位，维持多年的祖洲一统恐怕会被打破，战火会再度降临祖洲，这不是地母所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