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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如果我离开你活不下去,那我就去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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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让我爱她,却不肯对我负责。
后来我遇见苏非,她比我还惨,她告白的人被她吓的当场遁走,一年内嫁了人。
苏非是一个会让我想起智多近妖,慧极必伤的女子。一头漂的枯草似的亚麻色短发,挑染几缕粉红,衬得一张小脸眉睫漆黑,瞳孔如星碎。
我从没见过那么黑亮的眼睛,躲在凌乱的额发后面,偶尔闪过清冷的光。
她喜欢拍黑白照片,认为这个世界是梦一样黑白晦暗,毫无逻辑的,也像梦一样,除了反映出人内心的欲.望,毫无意义。
她说浮生若梦,却又活的无比较真。
连家人开玩笑说她有姐有弟,不上不下,是多余的,所以才被寄养在外婆家这种话,也能深深伤害她。
2014元旦我们去南京漫展,她说这是她念大学的城市,要带我去她出没的那些地方。
于是我们和她的一个模特去了乌衣巷,苏非给我看她相册中拍的那个女孩的照片,老实说我看不懂,只是有种不可言说的震撼,我想那大概就是所谓不明觉厉,就像我卖出的那些书法字画。
晚上两个人去她常去的那家les吧等倒计时,老板是个gay,经常去楼下的gay吧玩,那几天gay吧装修,他就特地在这个les吧里区隔了几个卡座给来玩的男人们,期间发生了一件够我笑半年的事情:跳艳舞的女孩沿道热舞路过那里停留时候,一个秀气的小gay气闷的噘着嘴扭头,不肯看她……
那天我抽了很多烟,也是那时开始跟着苏非抽薄荷味的esse,那之前我喜欢黑冰,后来听说万宝路有个说法是男人不忘女人的爱,让我心里没来由的膈应得慌。
快零点时满场嗨翻,我却觉得心里空的没着没落,欲哭无泪。
这时电话响了,我看是K君还挺意外,K君是我曾经营的贴吧二吧主,年近三十的东北爷们儿,我们并不是那种会在节庆日打电话互道祝福的朋友,远没有到那种程度。
我不知何事,心中有些警惕的接起:“喂?”
那边两秒静默,女人的声音:“你是K君的前女友吧?”
我当时第一个想法是K君和女友吵架,我被炮灰了,于是脱口:“是你麻痹!”
女人疯了:“我告诉你你他吗不配!”
我想起K君那张和我的审美南辕北辙的方方正正的脸,阳刚十足的纯爷们儿气质,差点又脱口那种男人给我都不要,又怕伤害K君感情,忿忿挂掉。
那女人又发短信给我说什么K君是她一个人的,我们这些外面的野女人都不配拥有。
我回复:滚你麻痹!
次日K君给我道歉,说他所有女性联系人都被骚扰了。
当时我所在的国学社,社长婚姻岌岌可危,首席理事二婚又离,齐涓然交了个骄纵的帅男朋友,伤心伤肺,我已经对直人的世界一点信心都没有了,秋草逢霜,他女朋友来这么一出。
我当即就说绝交吧,你有个这样的女朋友,我玻璃心,我伤不起,我不想有第二次。
他一边道歉一边啊哈哈哈哈,让我感觉他好像被自己女人在乎,很是得意洋洋。
后来他见我不肯松口,也有点恼火,还说什么又不是就我一个人被触霉头,而且我还骂了他女朋友——就我一个人骂了她。
我呵呵了:带着你的作逼娘儿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然后我删了他的□□,电话,他辞了吧主的职位。
现在还能想起2012他在北京请我吃的东城胡同里的铜锅涮羊肉和纯生啤酒,有的人来不为什么,只是淡淡陪你走了一段,转身就消失在人山人海。
鸡肋。
零点钟声敲响时候,我说:“苏非,给我一个拥抱吧。”
她垂眸无动于衷的往水晶碟里磕着烟灰:“随波逐流,有意思吗。”
我还是笑:“也许没什么意思,可我偏喜欢!”
万物广博,天高地阔,澹澹星云,渺渺尘埃,我只想享受,开心就好。不想风花雪月人生哲学,探讨有什么好享受的。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三观不合,我不苟同她的病态心理感受,但尊敬她对艺术的追求。只是啊,无为在歧路,何须泪沾襟。
2016/3/14
我仍不准备回成都。
自我与韩焉合租,她虽偶尔会去采风,或公司组织出游,但我们从未分开这么久,过年时候还说老家这么近,可以一起出去玩,然而并没有。
我们两个,事实上,一个懒死一个。
韩焉说,四月就要续租了,问我还住吗。
让我想想,当初是为了什么去成都的呢……
是了,那时离开上海,觉得人间这十丈软红于我而言毫无意义,我跑到四川是想去峨眉出家来着,后来就耽搁在成都了。
就像那年去拉萨,也不为什么就在那里住着,一直住着,没事就窝在客栈能晒爆打火机的客厅里,看海绵宝宝。
我是这样慵懒且一事无成又不求上进的一个人,被韩焉表白,犹如平地惊雷,因我深深知道从前那些女子为何看不上我,所以完全想不通韩焉看上了我什么。
韩焉:“你每天这样无所事事可不行呢。要不要试试看来我们公司作文宣,待遇很好哦~”
我:“我不想上班。”
韩焉:“那你想做什么呀?”
我:“我还没想好。”
韩焉:“既然你无事可做,要不要考虑做我女朋友呢?”
我:“……”
这件事啊,只是偶尔想想我都感觉难过的透不过气来。
我没有答应韩焉,却开始默认被她当做女朋友一样各种讨好,各种付出,也常常跟她使性子,距离比从前近了不少,我却并没有感觉自己能给她更多快乐。
而且最要命的是,我开始有点知道颜焰当时为什么会愿意我把她当老婆一样疼爱——不能回应同等情谊,却可以让对方不那么完整的封闭这自己,付出与回报都是缺口,有时哪怕只是单方向的也好。
这是一种悲悯,且让我看着她就想起曾经的自己。
在开坑写《简》之前有一段时间我总是哭,下午坐在窗台看着立交桥上呼啸的车流哭到累的睡着,醒来继续哭。
韩焉发现以后不再加班,一回来就问我想吃什么,她去给我买。我觉得她这样很蠢,问她为什么不在路上就打电话问我,这样她就不用爬两趟楼梯了。
韩焉说,她想先看我一眼。
偶尔回来看到我还没哭完,她会问我为什么哭,我说我心里难受。她不问我为什么难受,只说她要怎么做才能让我好一些。
我想说,不要再对我好,我不值得她这样好的人捧在心尖。
说不出口,只让我哭的更多。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喜欢我的人我不喜欢。
后来仿佛是终于习惯了,情绪稳定一些,周末我们偶尔也会一起去成都周边走走,或去商场吃吃东西看看电影,对这个城市我一直没有什么归宿感,但好歹愿意出门了,韩焉就很高兴的样子。
2016/3/16
□□出了个什么计步器,可怕的是会显示手机型号,我的好友里颜焰步数一直名列前茅,而我基本不上二百。
我问颜焰,我能不能不喜欢她了,她走太快,我追不上。
颜焰撒着娇说不要啊,我都没男朋友了,你要是敢不喜欢我,我就死给我看。
我说可是你又不会喜欢我。
颜焰急了:“韩举若你能不能不作死?锦上添花是你,雪上加霜还是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心里很难过,说颜焰对不起,但我真的好像不喜欢你了。
齐涓然要开微信视频跟我通话,我说我这边WiFi信号不好。
她说她看上了一套功夫茶具,发截图给我。
我很诚实的说我觉得亚光瓷虽然看着大气,仿佛跟紫砂壶搭,其实白玉青花瓷才经典。
她就不理我了。
也许她只是想我夸她有眼光,有品位。
我看着她头像娇艳的玫瑰,蓦地心中弥漫临别在即的悲伤。我突然无论如何都想问一声,那年她为什么要和孔承欢在一起?既然在一起又为什么不珍惜?
外面阴云密布,无风,反而温暖舒适,我坐在秋千上慢慢晃着,拨通齐涓然的电话。
这些年我一直告诉自己别作,别矫情,过去就过去了,是非恩怨,相逢一笑泯恩仇,谁还没有年轻过。
可当我决定了却身后事,深藏身与名时,我总想所有的事情,都是句号。
我问齐涓然:“你还记得孔承欢吗。”
齐涓然先是啊了一声,然后呵呵一笑:“那你还记得夏召吗。”
我也是一愣,夏召是齐涓然初恋,当年却是与我先结识的,我念大学那年他已读研,计算机软件编程,如今在美国麻省理工,已经远到我电话都联系不到了。
那时年轻,我还非常珍惜友情,后来他和齐涓然分手还跟我喝了几场,笑说铁打的妹妹,流水的老婆,他们分分合合与我无关。
在我不知道的当年,因我自己性取向有问题,也一直不注意与异性的距离,夏召就在那时曾喜欢过我。
那是齐涓然的初恋,恋了近三年,分手后她几经周折把孔承欢送到我面前。
她是知道我的,一般般的男人根本奈何我不得。孔承欢却不一样,当年他喜欢我全校都知道,就我不知道。她知道哪怕是为了这样一个圆满遗憾的机会,孔承欢一旦逮到我,也必定会像嚼过的口香糖一样,黏住一时半会儿绝对撕不掉:唯有这样的男人,才有可能打动我。
侯应荣曾说孔承欢和我在一起就像童话里终于在一起的王子和公主一样。这话从一个很片面的角度可以这样理解:孔承欢的颜值略高。
一个性格一般的,正常的,颜值略高的男人,被无责任出轨诱.惑的几率,高到无法直视,我并不是特别倒霉才被劈腿,事实上纠缠不清的感情比比皆是,纠缠大多是出于不甘,我没有什么不甘心,却一鼻子两眼的不耐烦。
我听见自己问她:“那你爱过孔承欢吗?”
齐涓然笑了笑:“爱过。”
我听见自己也笑了:“可我没爱过他。然然,咱们明年不要再见了,以后也不要再见了,再见。”
我听到那边的混乱声,齐涓然大叫:“就为了一个你都没爱过的男人你要和我绝交!?十年的感情你跟我绝交?!韩举若你脑子没问题吧?”
我:“我脑子有问题。我受不了你们这些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围着我转悠,我要是离了你们就活不下去,那我就去死。”
梅花易数说,人类并没有所谓的阳寿,所有的非正常死亡,都是可以占卜出来的。
我去火车站买了张去乌鲁木齐的票,听说南疆战乱不息,暴动频发,可叶鸿也说了,新疆真正的好地方都在南疆。
神棍说我38岁会转运,就是说我能活到38,还有十几年呢,这趟出行安全无虞,我怀着这样恶意的有恃无恐,收拾行李。
韩焉说她一个人好无聊。
我说你每天抱怨无聊是有够无聊的。
我不知道这个高冷的,面色不耐的人是真我,还是我只是面对她就会失去耐心,放纵恶劣,总之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也许我是不喜欢被宠的自己,因我习惯了在劣势中生存,突然不再卑微,我驾驭不好自己,恃宠而骄,面目可憎。
而且我也发自内心的不喜欢韩焉。
她博学,表达方式却有大问题。比如她说西游记唐僧师徒去印度取经,其实印度不信佛教。我说那释迦牟尼是谁?她说是佛教的,但印度人信的是印度教。我说哦,印度人不信佛教。她说印度是佛教发源地,也是佛教大国。我说滚你麻痹!
其实我听明白了,就是说印度有两个教派,佛教和印度教。在我听明白的这个过程中,韩焉却用她的毫无逻辑,把我绕的恶心干呕。
我们每天面对面交流不超过十分钟,这种事情就已经不胜枚举了,以至于我每次想起和她的相处,都是我眼冒凶光的在想,她要不是个妹子,这么跟人说话,肯定早就被打死了。
这种人注定一生孤独。
我也问过她喜欢我什么,她说不知道,只是有一天她脑海里有一个场景,无数人在她眼前划过都没有停留,只有我定格了。
后来她发现是因为每天下班回来,都看到我缩在沙发里看书,听到开门声会抬头看她一眼,说你回来了。
再后来她试探着把她喜欢的书给我看,作为回报,我煮了鸡蛋面给她,作为回报她买了水果和我分享,作为回报我拌了果蔬沙拉和她一起边吃边看电影……
我觉得她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个细节:全程我都几乎没说话。就是说我们共同生活,却没有思想交流。
没有恋爱过的人就是容易犯这样那样的低级错误。
韩焉说,其实如果你不想呆在成都了,你想去哪里,我们可以一起走,我不用固定工作,画外包也不比稳定上班差。
可是韩焉,我想去的地方,想过的生活,关于未来的所有计划里并没有你。
我没有再回复她,坐在候车室里,我恍惚想,这算不算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手机一直在响,时而是我妈,时而是颜焰。
我已经跟我妈说了,有她在,我干不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过段时间就会回来的。我也和颜焰说了以后我们就是那种有缘遇见就点头问好,无缘再见就到此为止。
可她们都不甘心。
人生总有那么多的不甘心,不甘心的要命,那些不甘心却又不能真的要了我们的命。
车窗外划过的流景中,天一直阴着,空气湿漉漉的,没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