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闻杂谈》布衣娃娃

106、（八十二）

　　没想到原来师父口中的故人竟然是妖，难怪要嘱咐他们不可为难。

　　蒂娜神情一振，立马从禅坐上站了起来，整张脸都因激动而闪着亮光。

　　“太好了，终于来了！”她一丝不苟的理理衣服，准备亲自到佛窟门口去等她，可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犹豫起来。

　　当年黑山老妖一役她至今心有余悸，这几十年来无时无刻不在为她担心，只可恨自己踏不出这小小的百步佛窟。如今她很害怕，也实在不忍心也害怕见到她病入膏肓的……

　　于是折回去问琉璃，“她还好吗？”

　　琉璃有些疑惑的望着蒂娜，“诶，好？我看他能蹦能跳，应该是好吧。”

　　毕竟好有多方面，外表好不一定代表心里也好。

　　“不过，我觉得他心里挺苦的。”

　　琉璃再加一句，那个人眉心总爱皱起，他们见面不足一刻钟，她就见他皱了十几次眉，眉心深深的川字问不是一朝一夕愁出来的。

　　蒂娜点头，眸色更浓了一些——要说苦，她心里又未尝不苦。

　　不过听琉璃说她能蹦能跳，想来身体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想到这里，蒂娜一颗悬着的心稍微稳定一点，她拍拍琉璃的肩玩笑道：“今日你们托我的福，看到了一个水灵灵的小美人。”

　　“小美人？”琉璃愣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她不美吗？”

　　“美？”琉璃眼珠一转，恍然大悟，“美啊，实在是美，我从没见过这么美的人，美得不分男女，超越性别，简直美得惨绝人寰。”

　　听琉璃用了一连串奇怪的形容词，蒂娜有些狐疑，这孩子难道是在说反话？

　　“琉璃呀，你见到她难道就不觉惊讶吗？”

　　蒂娜十分不解，见到一个和自己长得极像的人，更多的应该是惊讶，而不是一堆烂七八糟的形容词，这让她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惊讶呀，师父，我很惊讶呀！”

　　琉璃语气里充满了兴奋，蒂娜也随之兴奋起来，转过头去，却看见琉璃一双眼睛，绚烂溢彩，带着崇拜又饱含三分羞涩。

　　“师父，我真没见过这么美的人。”

　　琉璃柔得似水的一番话却如同大石一般直坠蒂娜心里，激起千层浪。

　　蒂娜愣住，看琉璃反应，难不成？来得不是如风？

　　如果来的不是如风，那……会是谁？

　　此时白如风觉得自己倒霉透顶，果然遇上花妖就没有好事！

　　她知道今天是天竺国师成佛的大喜之日，佛窟一定守卫森严，她一个病弱的小妖难以接近，果不其然，还没到佛窟，远远的就看见外面黑压压的跪着一堆人。

　　她这样众目睽睽的闯进去肯定是找死的做法，于是她难得开动一次脑筋，跳到远处的一座山峰下仔细观察，看看有没有什么捷径可走。

　　结果她发现佛窟正面虽然跪满了人，可是后面却是一个人都没有，然后她就看见一个小白点出现在那那条道上。

　　又是花妖！白如风气结，疾步追去。

　　就在她踏入佛窟时倒霉的事就出现了。

　　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到在地，抬头一看居然是蒂弗，他正不动声色的站在自己面前。

　　“这是佛窟小路，基本没人走过，没想到你居然找得到，还好我感应到了你的气息，不然被你闯了进去就遭了。”

　　白如风狐疑，言下之意是来阻拦自己的？

　　“你回去吧，我看你也没几年可活了，我不想为难你害你把小命丢在这里。”

　　蒂弗轻轻一挥，白如风又被一股大力往外推了三尺远，心里不由得暗暗惊心，没想到蒂弗现在居然变得这么厉害了？还是说自己变得太弱了？

　　白如风十分不甘。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天竺一趟，哪怕这一趟是有去无回，她也要来，她只想见蒂娜一面，可偏偏挡在她面前的人一直百般阻拦，让人十分窝火。

　　“蒂弗，我没得罪过你，你为何百般刁难我？”白如风生气的问。

　　蒂弗弹弹袍子上的灰，淡淡道：“今日是师姐的大日子，她将受佛使引渡，前往般若净地，她是不会见任何人的，更何况你还是妖怪。”

　　“你胡说！我刚才明明还看见有一个妖怪跑了进去的，为什么你不拦他，偏拦我？”

　　就在刚才她和蒂弗打斗时，她分明看见花妖趁乱冲进了佛窟之内，而且跟在蒂弗身边的小童子居然没有拦他，蒂弗也没出手阻止！

　　蒂弗想了一下淡淡道：“这么说吧，师姐谁都可以见，唯独偏偏你不行。”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行？”白如风气得咬牙切齿，可奈何力量不够，不能把对方痛打一顿。

　　“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白如风被反问住，脸色逐渐变得煞白，胸腔里气血又开始翻涌——难道是因为换骨丹吗？因为自己带走了换骨丹，所以蒂娜生自己气了，所以这么多年了也不愿意来找自己？

　　沉默良久，她默默地擦掉唇边一丝血迹，一言不发的往回走去。

　　见白如风肯放弃，蒂弗终于松了口气，转身朝佛窟走去。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徒弟十分不解，开口问道：“师父，师伯明明有交待过不可为难她的故人的，为什么你还要出手阻难。”

　　“因为我不能让她乱了你师伯的心，你师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能为一个女妖坏事。她若想见你师伯，为何早不来却偏偏要今天来？”

　　“她如果诚心想来，过去几十年间早该来了。”

　　蒂弗不动声色的叹息，为何他谁都不阻拦却偏偏拦下白如风？因为蒂娜喜欢她呀，他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意外，此时的天竺是再经不起一丝波折了。

　　小童子恍然大悟，“哦——原来这妖女是不愿意见师伯成佛所以要偏偏挑在这天准备害她呀？”

　　蒂弗噎住，没想到他的解释落在徒弟的耳里竟然是这样一番居心不良的解释，于是哭笑不得道：“那么就这样理解吧……”

　　“那师父，刚才跑进去的那个女妖怎么办呢？”小童子拉拉蒂弗的袍子，胖乎乎的手指直指洞内。

　　“刚才进去的是女妖？”蒂娜有些不解，他看见的分明就是个男妖，而蒂娜明确吩咐不见男妖的，所以他方才才没有刻意阻难。

　　“师父，是女妖，我看得千真万确！”小徒弟说得信誓旦旦。

　　蒂弗脸色一变，糟了，是幻术！

　　真卑鄙，堂堂男儿居然还用幻术幻化为女人！可见更是居心否测！

　　确定来人不是白如风后，蒂娜简直失望透顶，可她看见琉璃神采飞扬的样子又不忍心影响她的心情，只好强颜欢笑。

　　琉璃见蒂娜笑得比哭还难看，于是好心安慰道：“师父呀，虽然来的不一定是你想见的人，可来的这位还真是位大美人，像谪仙一般，一点都不像妖呢。”

　　蒂娜望着她，却见琉璃一双大眼泛着柔光，神色醉然。

　　这分明就是情窦初开的表现。

　　“师父呀，真的像仙子一样呢！”

　　琉璃还在反复感叹，蒂娜却暗自叹气，可是白如风那个小丫头一点都不像谪仙，她也不想见什么谪仙，她只想见白如风。

　　蒂娜呆呆的想，这难道这是命？如风一直在恨她当年没把那唯一的救命药给她，所以至今迟迟不来见自己？

　　算了，既然如此也就不再强求。

　　于是蒂娜强打起精神，对琉璃说道：“琉璃，我以前一直不信天命，什么人妖相恋一定会遭天谴，可是这几年来我越来越疑惑，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天谴存在。”

　　琉璃一愣，两个念头在心里辗转一番——师父在感叹自己，还是在给她忠告？

　　“我没有你太师父那么古板，但是有些事看不见不代表它不存在，这或许是你修行之路上必经的一劫……”

　　蒂娜突然停住，拍拍琉璃的肩，语气一转，“呵呵，临别时不提这种沉重的话题，这样吧，我先去看看那是个什么样的妖怪。”

　　其实她心里十分好奇此妖究竟是谁，竟然可以美到不分性别，惨绝人寰，因为她认识的妖怪中，实在想不出有这样的人物。

　　谁知才走了两步路琉璃就追了上来，“师父师父，你真要去看他？”

　　“是啊，能把你迷得七晕八素的家伙也值得我一见。”

　　“可是师父不是不见男人吗？”

　　蒂娜不以为然，“哎呀，是吗，那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琉璃一乐，想到蒂娜肯出去再好不过了。

　　“师父，这样的妙人你真该出去一见，你看，他还送了一样东西给我。”

　　琉璃说着，变戏法一般把一朵小花摊在手心里递到蒂娜眼前——黄色花蕊，白色花瓣，花瓣尖处一抹淡红，静悄悄的躺在琉璃掌心内平添了几分色彩。

　　海棠花，想不到来的竟然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