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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出旅游的一年半里，千秋不是没有设想过，再次见到赤司征十郎的场景。
当她在北海道的温泉旅馆听着夜雨吃汤豆腐的时候，在巴黎郊外的林地上野炊的时候，在埃菲尔铁塔等待日出的时候，在格里芬湖岸边的小村落喝着新鲜的牛奶的时候。
她都会想到他。
啊，毕竟，是她曾经真切的……
不过现在也没什么意义了。
从短暂的失神中回到现在，千秋稍稍后退了半步，以此缓冲两人的身高差距。
啊，是身高差距没错【深沉
“是赤司君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寒暄的开头千万种，最常用的也不过那么几句。面对这某种程度上“最熟悉的陌生人”，似乎也只有这样俗套到无比平庸的开头，才是最合适的。
一年半不见，对方的样子并没有很大的变化——大概可以算得上俊朗的容貌，其实并不是特别出挑耀眼的那种，比如曾经和她关系还不错的某只大型金毛。红色的双瞳却意外地让人感觉到温和，似乎无论经历什么，这个人都不会有一丝理智之外的动摇。
包括签下离婚协议的时候。
包括他们争执最凶的时候。
千秋有些郁郁的发现，自己完全不应该和他见面的。
只是一句话而已，她已经完全不能自控的开始钻牛角尖，以及产生无限脑补的趋势。
真讨厌。
“还是叫原本的称呼吧，千秋。”比起她内心的纠结，男人的反应却非常自然，像是他们完全没有经历一年半的久别重逢，还是以某种程度上有点尴尬的身份。
如果不是之前神原秋野的电话，她甚至完全不会想到，对方放弃了之前的两次将棋比赛。
放弃比赛……真的和我有关？
会忍不住这样想。
“那么——征君来这里锻炼多久了？之前都没有见到过。”
女招待将店里的活动表递给她，千秋一边低头翻看着，一边状似随意的找着话题。
没法想象啊，和这个人并肩站在一起，却两两无言的样子。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她大概会因为沉默的气氛，紧张到做出失态的反应吧。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即使没什么营养的对话，也比彻底无声要好。
其实注意力并没有怎么放在表上，只是对健身活动的烂熟于心，让千秋一眼扫过去便寻找到了目标。身边赤司还没回复，她便把卡递向招待生，点了点上面的某条：
“我想办理这项可以吗？另外，在你们这里办的卡，申请续时半年。”
“好的，请稍等。”
对方挂出职业性的微笑，对着电脑开始查找录入。身边的青年依然没有回答，千秋习惯性的侧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对方也正在看着自己。
无声的凝视。
“有半年了吧，七个月？”和她的目光对上，赤司忽然轻轻扬起唇角，露出一个算是熟悉的微笑，“之前的一年半，千秋不是不在国外吗？没见过是正常的吧。”
“……”
居、居然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了，一点台阶都没给人留！这家伙真的是赤司征十郎吗，说好的体贴与绅士风度呢！
千秋差点崩不住露出“目瞪口呆.jpg”的表情，还好最后她还是克制住了。
不过在这之后，她短时间内尴尬的简直不知道怎么回话。
“您的卡已经续期完毕，请收好。”
还好，女招待犹如天籁的声音，挽救了僵住的局面。
说话的是负责赤司那边的招待，将他续期完毕的卡递了过来。青年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将它装进了皮包的夹层。
“征君如果有事的话，就请先去忙吧。”千秋看着他拉上拉链，想了想说，“我这边大概还要一会儿，所以……”
“您的卡已经续期完毕，请收好。”
和之前一样甜美的女声，这次在千秋听来，却像是恶魔的声音。
“……”
她噎住一样咽下没说完的话，僵硬地收起了属于自己的卡。身边的男人眼中短暂的划过一丝笑意，转瞬即逝。
“既然都完成了，那就一起走吧？”
然后他似乎非常自然的，征询她的意见。
“不用了，我约了人在附近，所以就在这里说再见吧，征君。”
暗中深深的呼与吸，凭着这些年的锻炼，千秋终于将理智与冷静一起找了回来。虽然今天的赤司征十郎，已经说了、做了好几件不像是他曾经的事，但对对方难以说清是多还是少的了解，让她笃定对方不会继续刨根问题。
即使只是基于对他人隐私的尊重，以及所谓的绅士风度。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耽误你了。”他笑了笑，那一瞬间玫瑰色的眼睛里，似乎有种近似于温柔的东西，“再见，千秋。”
“再见。”再也不见。
在对方的目光中，她首先转身离开。出门左拐一路直走，直到完全看不到之前位置的拐角处，千秋才停了下来，几乎颓然的靠在了墙上。
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大脑却冷静的仿佛自动化的机器。两种极端的感觉撕扯着她，仿佛两年前那段灰色的记忆，重新出现在眼前。
不，不许再想了，八尺琼千秋！
你到底记不记得，究竟花了多少时间与代价，才从名为过去的泥沼中爬出来！
……事到如今，你还想要爬回去吗？
回到那个纯粹的、深深的、专注的注视着一个人的年轻女人，从少女成为他的妻子，却将那浓入骨髓的爱压抑着，仿佛只是联姻下的自然选择，不愿给对方一丝一毫的压力或者亏欠感。
那不是赤司征十郎的错，他只是不爱她而已。他做了一个合格的丈夫与伙伴，尽一切夫妻所能尽的义务，包括告诉她：我爱你。
那也不是八尺琼千秋的错，她只是病的毫无自知而已。没有人知道她有多开心能嫁给那个人，没有人知道她曾将那爱语当做真实，也就没有人知道她病入膏肓，包括她自己。
“清醒点吧，八尺琼，”她念着自己的姓氏，仿佛在提醒自己，那场婚姻诞生的缘由，本就与她的愿望无关，“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除非你不爱他了，或者他爱你了。”
但那可能吗？
今天这场太过意外的见面，她的表现十足能打个负分。可或许是因为这样，此时此刻的千秋，却完全平静下来了。
就这样吧，在意是因为想要再见，还有奢望。既然已是奢望，又何须在意？
她呼了口气，仿佛将什么东西完全的吐出去。轻松下来的同时，某些蠢蠢欲动的明与暗，悄无声息的——
蛰伏回到了，它们最初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Page.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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