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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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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堡并不只是德国北部的一个城市州,还被誉为“德国通往世界的大门”,世界各地往来的远航轮都会停泊在此,它位于不莱梅东北部易北河岸,面积755平方公里,有约170多万人口,是仅次于首都柏林的第二大城市。
经过近一年的漫长旅途,胡黛琳和一行同学抵达时,正式深冬时节。
她提着行李箱走下甲板,已经换上了民国政府特发的冬军装,英姿飒爽,连同长发都整齐盘束在后,这一行整齐列队的异国军人在人群中犹显突兀。
德国人一向守时,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位大使馆的特别翻译,深目宽额,是典型的北欧人。
因为是特别接待,对方虽然穿着纳粹军装,也只是行了握手礼。
“你们好,我是腓特烈少尉。任务是这次接待各位到慕尼黑,各位都是军人所以我不想重复,服从以及纪律。”
穆志国是留学生中的队长,首当其冲地上前交涉回礼道。
“非常感谢您,我们明白。”
腓特烈少尉表情依旧严肃,然而语气已经缓和。
“欢迎你们的到来。”
说罢,众人便在安排下坐上了军车。轮到胡黛琳上车的时候,穆志国专门拉拉她的手。
“黛琳,你和我坐在一起。”
她不动声色,只微笑回答。
“景仁,请叫我的字。不过现在是在德国,我也很欢迎你叫我奥诺黛拉。”
说完头也不回的上了车,留下穆志国一人在原地。
德国的车基本都是奔驰牌的,连军车也不例外,胡黛琳并不讨厌这种彪悍而霸道的外形,只不过隔着一层铁皮,当冬天肃冷的寒风吹进来时并不太好受,她裹紧了外套,在雪雾茫茫中回首,隔着后车板的挡风玻璃,只看到码头上人头钻涌,而远处海面静稳,早已雨雪瀌瀌,繁花一片。
行至中心街区后,他们抵达旅店。
因为队伍中她是唯一一位女性,所以独宿。其他皆是两人一组,这是为了更好的培养军人的组织纪律性。
突来的大雪覆冬,使得他们原定的安排被打乱,只有等待铁路恢复运输。也因此一行学生预定在汉堡停留三日。
第一天在简单的欢迎会后,每个人都疲惫不已,于是各自洗漱休息。
胡黛琳睡了一整个日夜,远离了晃荡的船体,也没有了浓重的海腥味,她在异国柔软的暖床上想念起了家的味道。
第二天一早,穆志国便敲开她的房门。
他不知从哪里弄到一只玫瑰花,很显然不常做这件事,整个人都不似以往的干练严肃。
“黛琳......奥诺黛拉,你不想出去见见汉堡么?”
她还披着睡袍,走廊上一阵冷风,她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挑眉问道:“大家一起去么?”
“咳,当然是我和你。”
“那么,我没什么兴趣了。”关门的一瞬,她用眼角看到了他微变的脸色。
无论如何是再睡不着了,她走到还在落雪的窗边,壁炉里的火光映着她骨瓷般细腻白皙的肌肤无比艳丽,天空还阴沉沉地压在对面屋顶,她顺着雕刻精致的梁纹,打量起异国的建筑,然后便看到街上往来的行人,其中一个母亲牵着自己的一对儿女,急冲冲赶路。
她看到那母亲远去的背影,便想起了自己在故国的家,于是转身换衣服,打算出门去见识一番。
她穿了一件母亲特地备给自己的旗袍,左下襟开叉,四周沿着线脚滚了一圈貂皮花边,腰身细窄,面料繁复精致。
长发在脑后盘耸,仔细排了一圈珍珠发簪,并且特地花了细妆,配了珍珠耳环。
她这一打扮,倒是惊艳了腓特烈少尉,加之她一向懂得利用女性的优势,略施小计便请到了外出假。
出了旅馆沿着街道一直向下走,打听了邮政局的地址后便倒了公交车。
霍亨索伦王朝覆灭后,当地还残留着很多旧时的建筑,如教堂等公共设施一应俱全,这是一个富足的国家,号称零失业率,全民福利。
纳粹党上台后,全民倾向军事化,街道上经常可以看到党卫军的黑色制服。使得这个冬天尤其冰冷。
胡黛琳出示了特别身份证件后,得到了派发电报的允许。
她交付完费用,便转到休息区自手包中掏出细烟,慢慢点燃。她盯着大厅悬挂的一幅画,正是阿道夫希特勒和万字旗的大字报。
突然大门被人推开,一群行动有秩身着灰色军装宪兵冲了进来,不由分说逮捕了发报员,发报员惊慌之间碰倒了电报机,巨大的撞击伴随着军靴踏步声回荡在大厅。
所有工作人员和平民都惊慌不已,而胡黛琳却走了上去,甚至没有掐熄手中的烟。
“等一下。”她的德语并不熟练,略带很重的鼻音,但还是可以表达想法。或许她的嗓音过高,其中一个士官打扮的棕发男人转过头打量她。
“这位女士,您有什么事情?”
“你们不可以带走他。我付了钱,但是他还没有拍发我的电报,除非你们可以在这个小邮局找出另一个电报员以及......完好的发报机。”她看了眼后台被摔坏的电报机,似笑非笑。
棕发士官只当她无理取闹,显然没有她那样的幽默感,严肃地说:“这个男人有叛国嫌疑。”
她立起一只手掌挡在身前。
“别误会,我对为什么逮捕这位先生丝毫没有兴趣,我只关心我的电报。”
“您的电报会拍发,不过要等在军队征用邮局后。”
“这我并没有异议。”她指骨微微一松,烟头便落在地上,然后伸出一脚轻轻捻熄。“不过,我想报纸会对这些盖着独裁强权的事情很有兴趣。”
棕发士官冷着脸,怒视她。“女士,报纸并不会像你这样多管闲事。”很显眼这个男人有种德国人独有的直率,毫不谦虚避讳。
胡黛琳并不动声色。“就我所知叛国罪在贵国是很大的一项罪名,盖世太保(德语:纳粹国家秘密警察,臭名昭著)最是敏感,我是名受贵国元首特邀而来军校学习的中国留学生之一,你想如果我去对盖世太保说你也有像那位先生一样的罪名嫌疑,他们会听谁呢?我想,向您这样身挂军衔的二级士官,挂上这样的嫌疑或多或少会身份尴尬吧。”
她只装作没看到棕发士官的咬牙切齿,只见他转身走了出去朝军车上的上司再次报告。果不其然,车上走下来一个军衔明显更高的男子。
她看了眼他的肩章,是名少尉。然后便看到他那擦拭光亮的黑色军靴踩在了雪地中,笔挺的裤线,飒爽威严的军装,只略略看了他的容颜一眼,她便仿佛感觉到危险一般,立刻转移了视线。
那是张标准的日耳曼人的奶白色肌肤,淡金色头发,仿佛可以融化在阳光中,鼻线和下巴尤其刚硬,非常符合西方人对男子是审美,只不过,他的湖绿色眼睛实在冰冷威严,让人不敢深入窥视。
那男子一步步带着冰雪走了过来,站在了胡黛琳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