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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三章 孟河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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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九龄不再卖关子,“半个月前,老板朱停就不见了,因为老板娘给人绑架了。但绑匪不知道他们有一个干女儿叫上官雪儿,这个小姑娘亲自上六扇门来找我,说清楚了来龙去脉。”
陆小凤闻言,不由一笑.
“陆小凤,你笑什么?”鹰眼老七问。
如果是老板和老板娘被绑架,陆小凤作为朋友,没理由会笑。
陆小凤说,“我只是想起一件十分好笑的问题,要一个最擅长说谎话的鬼灵精去救人,到底是用骗,还是乖乖地说实话呢。”
金九龄露出苦笑,“无论是撒谎,还是说实话,她确实是个鬼灵精。我沿着珠光宝气阁的线索查下去,果然查到绑走朱停夫妻是一队西域来的商旅。”
花盈楼恍然大悟,“是埃米尔和舞姬他们。难怪我在大漠的时候,他们对我殷勤又仗义。”
金九龄说,“没错,铁鞋在十五年前以一人之身在各地办下数桩大案,而且犯罪手法一模一样。一个凡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能力,所以铁鞋必然是有帮手的。十五年后,铁鞋为了瀚海国的传位玉佛而来,又怎么会没有帮手呢?”
陆小凤问金九龄,“那金捕头觉得谁有可能是铁鞋呢?”
金九龄目光环视众人,最后停在了宋问草的面前,说,“你就是铁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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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成亲了。”陆小凤对花满楼说。
花满楼看不见这一夜热闹的孟河河灯美景,也看不见陆小凤此刻的表情,但他觉得这一天是世上最美妙的一天,这一句话也是世上最动听的一句话。
花满楼温柔地笑着,道了一声恭喜。
金九龄却四处张望,似乎在人群中想找见什么人。
陆小凤说,“金捕头,我说是我要成亲了,你怎么一点表示也没有。”
金九龄说,“你说的我都听见了,但我现在只在意一件事情。”
陆小凤抱臂,看着他,问,“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你心不在焉,老板朱停和老板娘不都救出来了?”
金九龄道,“老板和老板娘安然无恙,可你见着那个爱撒谎的机灵鬼了吗?”
陆小凤这才想起让人头痛的上官雪儿来。
金九龄问,“从老板和老板娘获救之后,上官雪儿就没出现在我们面前,这寻常么?”
陆小凤摇了摇头,这确实很不寻常。
金九龄又问,“你可曾经有说过上官雪儿的坏话?”
陆小凤当然说过,还说过不止一次。
金九龄抚掌大笑,“你忘了上官雪儿可是珠光宝气阁唯一的传人,她如今的财力要对付你陆小凤可不是一件难事。”
陆小凤咽了咽,看向金九龄的眼神有了一丝紧张。
金九龄笑着,目光迥异一变,朝他身后一指,绷着严肃的神情说,“你看!那是谁?”
陆小凤忙转身去看,只见一身新衣的上官雪儿双手举着两根炸着银花的烟花小棒,兴高采烈地朝他跑过来。陆小凤却是一脸警惕,忙退后了几步。上官雪儿的烟花棒很快燃尽了,她瞅着陆小凤,陆小凤也盯着她,大眼瞪小眼好一阵,上官雪儿才莫名其妙地问,“陆小凤,你怎么一副好像很怕我的样子?”
陆小凤可是上过上官雪儿的当,怎么会不怕她,只是硬笑着说,“我看你最近过得不错。”
上官雪儿低头看了自己一下,抬头高兴地说,“是不错,我看你过得也不错,两条眉毛又长出来了,还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嘛。”
花满楼这时站了出来,“上官姑娘,好久不见。”
上官雪儿毫不认生,“花公子,好久不见啊。”
陆小凤心有余悸,“你来这里干什么?”
上官雪儿更加奇怪的看着陆小凤,“赏河灯啊。”
这时,远处传来金九龄的一声呐喊,“陆小凤,后会有期。”
陆小凤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全然忘记了和金九龄的赌约,居然让金九龄这样耍赖偷跑了。
花满楼轻摇纸扇,发出快意的笑声。陆小凤转身问他,“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花满楼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等着这天也是很久了。”
上官雪儿歪头说,“原来聪明绝顶的陆小凤也有不聪明的时候。”
陆小凤也是笑了,“我陆小凤只是一介凡人,怎么会聪明一辈子呢。”
上官雪儿却说,“我倒觉得你很聪明,不然你也不会认认真真地想娶全姑娘。”
陆小凤问,“你怎么知道的?”
上官雪儿说,“你和金九龄在花家的密室底下查谁是铁鞋大盗的时候,我遇到你未过门的妻子啊。”
陆小凤觉得好玩,“这么说,你是跟着金九龄来桃花堡的。”
上官雪儿高昂着头,骄傲地说,“那是自然,他别想撇下我。”
陆小凤忽然觉得一切都释怀了,原来金九龄才是最怕上官雪儿的那一个。
上官雪儿又问陆小凤,“你救了我干爹干娘之后,就没发现忘记了什么?”
陆小凤说,“我不正是忘记了和金九龄的赌约了。”
上官雪儿瞪大了眼睛,“你把一个在等你的人给忘记了。”
陆小凤笑了,眼眸笑意格外温柔,“我怎么可能忘了。”
上官雪儿问,“那你说她在哪里?”
陆小凤不说话,撇下花满楼和上官雪儿,满面春风地走了。
上官雪儿望着陆小凤走后的身影,喃喃自语,“我还没告诉他,全姑娘在哪儿呢。”
花满楼却说,“你不需要告诉他,陆小凤自然知道该怎么找到全姑娘。”
上官雪儿问,“为什么?”
花满楼面对着孟河河上多如繁星的河灯,一派轻松愉悦,似从乌云间隙中露出的皎洁明月,清辉洒脱,明磊隽逸。他一生并未输在了黑暗中,却是在黑暗中活得如明月般纯粹干净,唯有一心洗尘,笑傲江湖。
“到底谁是铁鞋?”
泉深站在陆小凤面前问这句话时,真正的铁鞋已经被六扇门的捕快押上了囚车,估摸着已经走到京城的半路上了。
陆小凤唇角起翘,说,“你猜。”
泉深猜不出来,便说,“除了花如令父子,其他人都有可能是铁鞋。”
十五年前,五大门派掌门伙同花如令一同杀死的那个人,也确实是铁鞋。只是江湖上没人想得到,铁鞋原来是有两个人,而且是一对孪生的兄弟。
“如果那么容易让你猜出来,那么,我陆小凤何必费尽力气去破这个案。”陆小凤扬眉道。
“所以你才和我隐瞒了老板与老板娘被铁鞋大盗绑架的事情。”泉深说。
陆小凤笑了笑,“是花满楼告诉你的吧。”
泉深摇头,“是花六公子告诉我的。”
陆小凤想起那个离奇好运的花盈楼,便忍俊不止,“我从没见过他那样好运的人。”
泉深好奇地问,“有你陆小凤一半好运?”
陆小凤说,“是我陆小凤没他一半好运。”想了想,又问,“你什么时候把《医经》送给了花盈楼的?”
泉深不以为然,“那是我送给花伯父六十大寿的贺礼。”
陆小凤愕然,上官瑾机关算尽想得到的《医经》,居然让泉深轻轻松松地转手送人了,不晓得上官瑾知道后,会不会吐血三升然后倒地不起。
泉深又说,“我手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医经》了。何况,我也看不懂《医经》,这本书留在我手中,还不如让有识之士得去,更能体现它的价值。”
陆小凤嘴角一笑,这次可不是多亏《医经》,如果不是花盈楼读懂了其中医理,误打误撞将西域商人埃米尔和孔雀王妃假扮的舞姬给迷混了,他们还不一定能十拿九稳的抓住铁鞋。
泉深朝他挥了挥,“你还没告诉我呢,到底谁是铁鞋?”
陆小凤却指了指远处的花灯,“今天的景色真美啊。”
夜间的孟河,此时河中四处飘荡着燃着烛火的河灯,一眼望去,灿漫热闹如天上银河。
河水是平躺着的镜子,水面盈盈倒影着的星光般河灯,恰时流光溢彩的仙境铺盖到了人间。周围熙熙融融的人,汇聚着笑声和说话声,温暖祥和,满满都是一场盛世的写照。
泉深抬头看了看天际,黑暗中带着一种沉淀的幽蓝色,宛如华贵的绸缎上绣着柔和的银似,冷月,碎星,遥远而清冷地点缀苍穹。良宵彻夜,怎么也不敌人间温暖和睦。
陆小凤随她昂面看天际,问,“地上那么热闹了,你还看天上干什么?”
泉深说,“我在谷里的时候,深夜无眠,我便只好看着天,因为我没别的事情可做。然后一遍一遍想着阿爹二哥教过我的诗词,在心里默念。”
陆小凤有很多朋友,偶尔也会抬头欣赏月色,却没那么多特别的情怀,去想什么咏古颂今风花雪月的诗句。最多只是在心里有一个念头,挺美的。
泉深嘴角的笑意,如饮了酒般,朦胧而醉人,“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陆小凤不解地问,“现在又不是在海上,是在孟河边上。”
泉深眼底满满的欣喜,“天上明月只有一轮,我能看见,我想见的人也一定能看见,每到这个时候,我就开心,因为我觉得我和他们很近很近。”
陆小凤只好沉默,他觉得他和泉深想的不一样,但有些地方还是一样的,例如她不喜欢人群的热闹,却喜欢看着热闹的景色,陆小凤有时也是。
一个人在江湖漂泊久了,也就一盏孤灯离群地摇曳在着这孟河上是一样了的,久而久之,便会让河水打湿了纸做的船身,慢慢沉入河底。
泉深听见陆小凤没了声响,转过头见他一脸沉思,故意问,“你不肯说铁鞋是谁,是要我一个个猜么?”
陆小凤说,“是药侠宋问草。”
泉深沉默一阵,说,“怎么会是他。”
“西域舞姬是瀚海国打算篡位的孔雀王子的王妃,也是铁鞋大盗的女儿。”
泉深摇头,“又是一个和大金鹏王朝一样的故事,谋朝篡位,争权夺利。”随即又望向陆小凤,神情温柔道,“你能安然回来就好了。”
陆小凤道,“我是觉得你是一直不喜欢这些阴谋诡计的,告诉你,不过是让你更加不喜欢江湖徒增唏嘘罢了。”
泉深微笑道,“你陆小凤也会在意女人的心中所虑?”
陆小凤也笑了,“别的女人没兴趣,我妻子心里想的,我怎么能不在意?”
泉深心中一漾,仿佛掉进了蜜罐里。
陆小凤走到泉深身旁,握起她的手,“江湖再险恶也好,有我在,你不用怕这些。”
泉深昂头去看他,“既然我选择了一个江湖人,那么从此我便是躲不过这个江湖了。”
陆小凤内心浮涌出暖意,定定地看住泉深。泉深笑靥如花,在孟河的河灯烛灯照耀下,眸子亮如星辰。
陆小凤心底浮起一个念头,谁说有了老婆孩子就不可以闯荡江湖,他陆小凤便要做第一个带着老婆孩子一起闯荡江湖的侠。
孟河灯节一结束,杜泉深和陆小凤的婚事便定了下来,既没有邀请四方来客,也没大操大办。这在江湖上来说,是件极不寻常的事情。后来许多人听说了,都纷纷认为这是有史以来江湖上一桩最离奇可笑的谣言。
陆小凤会成亲,这和说西门吹雪会失手一样不可思议。
但在那一年的江湖,这两件事居然都真实的发生了。
陆小凤娶亲,地点定在了桃花堡,那些来和花如令祝寿,刚刚经受到了铁鞋大盗的惊险和花六童的妙手回春,大起大落之后,陆小凤却微笑地向众人宣布了他的婚讯。他这一公布,连花满楼脸上都挂着讶然。
宾客现成,酒宴现成,人情也是现成的。择日不如撞日,一口气来场婚事为花家冲冲喜也是好的。这么无赖的理由,好多人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但却说得好有道理,让人无语反驳。花如令豪迈一笑,便是依了陆小凤的提议。
过门问吉,彩礼聘礼,这些繁文缛节通通不讲究了,但新娘子出嫁的嫁衣头面花轿这一系列东西总不是凭空能生出来了。花家的五位儿媳回了花家,欢天喜地地将新娘子的一票装扮通通承包下了,捎带拽走了一直负责家庭生意采办的六童。接下来的几日,连陆小凤都被指挥得团团转,从试衣服到试菜,陆小凤头回见识到大世家的规矩办事。
好不容易有个可以喘口气的机会,陆小凤蹙眉向花满楼诉苦,“成亲原来怎么麻烦。”
花满楼却是满脸喜悦,“你的婚事全让我哥哥嫂嫂承办去了,家父哪里会让你陆小凤觉得麻烦。”
陆小凤不好抱怨,因为眼睛转成了蚊香的花盈楼从他们面前经过,乌黑的眼圈宛如益州的白羆,对周遭的一切视若无睹。
花满和陆小凤面面相觑,不由得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