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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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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找到了各自的救赎,只我一人身陷囹圄无从圆满,甚至连陆宁简都不要我了。
———摘自林锦欢的日记。
那之后,除了偶尔遇见时候,打个招呼,林锦欢与陆宁简也没怎么聊过天。
有时候,陆宁简下课会去画室看看,她如果正忙着画画的话,也会无暇顾及他。
他就静静的站在她身边,在上课铃响起来时候,又悄无声息的离去。
六月份时候,天气热的人心浮躁。
因为已经是高二下学期的最后一个月,再有半年时间就要联考、校考,所以老林对他们要求的也变得特别严格。
本来林锦欢就已经努力到心无旁骛了,结果在老林的施压下,整个画室的人都经常整天整天的待在屋子里去画一张头像、色彩静物,或者去画几百张速写。
画室里乱七八糟摆满了绘画的工具,同学们唯一的乐趣就是画完一幅画后,趁着身边人不注意,伸出沾满铅笔灰的手指使劲儿蹭在对方脸上。
然后在对方气急败坏的骂声中溜远。
林锦欢和陈嫣也喜欢这样,乐此不疲的折腾着彼此。
每次因为玩闹忘记时间被老林呵斥后,全靠嬉皮笑脸插科打诨蒙混过去。
有次晚自习放学,林锦欢刚好画完一幅素描头像,搓着冷冰冰脏兮兮的手走出画室,刚好遇到陆宁简。
她弯了眼睛,朝他招了招手:“哥哥,过来。”
陆宁简呆愣当场。
林锦欢又喊了一声:“陆宁简,过来。”
他这才回神,抬脚向她走过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眯着眼睛说:“哪有,就是开个玩笑嘛,看会不会吓到你,你头低一下,太高了。”
陆宁简配合的低下脑袋,林锦欢半垂在腰际的两只手迅速伸出来朝他脸上抹了两下,趁他一脸错愕的站在原地时候迅速跑开,站在安全范围内叉着腰哈哈大笑。
陆宁简拿手在脸上一抹,黑乎乎的,气急败坏的冲着远处的人影喊了一句:“林锦欢!”
她头也不回的溜了。
日子就这么打打闹闹的向前走着,高二结束了。
放假那天,林锦欢站在画室门口,看着陆宁简和他后面座位的女孩子一人一只耳机听歌,心里酸的想哭。
那些,曾经都是属于她的。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谁都没有对抗时光的力量,就这么被推着往前走,一路走,一路丢。
最终那些曾经熟悉到骨子里的人,都成了记忆里微弱的光。
林锦欢骨子里就是个理智又悲观的人,大多时候,她都是逼着自己去认清现实,以至于她连争取都不愿意。
吸了一口气,她低下头沉默的走进画室,快速收拾好东西,头也不回的离开。
陈菲和李司宁在学校外面等着她,她们决定今天去找房东交钥匙。
在学校外面的房子,她们不打算再租下去了。
林锦欢的暑假只有两周,两周之后,就要被学校安排在校外的画室参加考前集训。
而陈菲开学之后,也要经常去外面的培训中心学习。
房子再租着也没有意思。
李司宁因为没人作伴,也只能搬回学校宿舍了。
自由自在相互陪伴了一年,三个人站在租住的屋子里,都有些舍不得。
林锦欢抱着陈菲,眼睛红红的。
不只是要分开,还因为怕失去。
李司宁笑她,笑着笑着也忍不住哭出声音。
林锦欢擦了擦眼睛,指了指屋子里堆砌的一大堆东西:“好了好了,赶紧收拾吧,这些都要带回家,好多呢。”
陈菲:“就是,你说你俩瞎矫情个什么劲儿,又不是见不到了,开学还能见呢,实在不行,大不了咱们就明年考同一个大学呗,到时候咱们就还在学校外面租房子住。”
李司宁点头:“说好了啊,考到同一个学校去。考不到同一个学校,也要考到同一个城市。”
林锦欢:“嗯。”
正午的大太阳,明晃晃的洒在房间里,空调呼呼的散着冷气,她看着陈菲和李司宁忙碌的身影,咧开嘴巴无声的笑了一下。
谁说三个人不能平和的在一起呢,她们三个这一年来,从来没有红过脸吵过架,南辕北辙的性子,因为在意而收敛自己的尖锐,去包容彼此。
这才是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拥有的友情最美好的样子吧。
林锦欢如是想。
七月中旬,林锦欢和陈嫣跟着老林去了他在学校外面的画室。
刚到画室的那天晚上,不知道是因为心情原因还是真的因为水土不服,林锦欢突然肚子疼的厉害,原本想着忍忍就过去了,结果最后疼的她满床打滚,一身冷汗,陈嫣着急忙慌的给老林打电话。
老林开车把她们送到医院后,林锦欢又开始发烧。
躺在病床上,她隐约听到医生给老林说快烧到40度了,得打针,实在不行就得输液了。
老林说了什么,她听不太真切,只感觉到好像被打了一针,她晕晕乎乎的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左手上扎着针,陈嫣在陪护的病床上坐着玩手机。
她动了动,想拿过桌子上的水杯喝口水,陈嫣立刻跑过来,把水杯拿起来喂到她嘴边。
她喝完说了声谢谢,声音沙哑。
陈嫣给她掖了下被角:“才凌晨四点多钟,你再睡会儿吧”
她点头:“你也睡会儿吧,黑眼圈比国宝还大。”
陈嫣白她一眼,边往陪护的病床上爬边嘟囔她:“还不都是为了你,你个没良心的,差点儿给我吓抽抽了。”
她虚弱的笑了笑:“谢谢你。”
陈嫣摆了摆手,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传出平稳的呼吸声。
林锦欢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药瓶里的点滴,最终没能抵挡困意,又沉沉的昏睡过去。
打吊针一连打了两三天,回到画室,她整整难受了一个星期。
走路都走不稳,身体虚弱得好像一阵风都能刮倒。
人也瘦了将近有十斤,原本就只有八十多斤的人,更是瘦的可怜巴巴的。
因为到画室晚,前两天的色彩基础课没听到,林锦欢画起色彩静物就有些吃力。
教色彩的老师不是原来在学校时候的那个了,这个新的老师,脾气暴躁,第一次看到林锦欢的画,一把从画板上扯了下来:“画的什么?狗屎一样!”
林锦欢被吓傻了,呆立在画架前一言不发。
老师走后,她重新铺了一张画纸,一边画一边偷偷掉眼泪。
晚上吃饭时候,她发了一条空间动态:“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我哭的要死,旁人也无暇顾及,这是个冷冰冰的地方。”
配图是鲁迅先生的一段话:“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林锦欢知道,被老师当众羞辱这件事,让她心里生了芥蒂。
她难以释怀,又无处发泄,只能越来越压抑。
那天晚上她在画室画色彩画到看门的保安喊她回宿舍,她看了一下手机,已经十一点多。
忙不迭的从座位上站起身向保安道了歉并表达了谢意。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手机响了两下,是陆宁简发来的消息,问她怎么了。
她擦了擦眼泪,回复他:“没事。”
他说:“乖,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
因为这一句话,寒冷的路边,林锦欢哭得不能自己。
她想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
最后还是作罢。
她怕听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九月底,因为要填报艺术生身份信息,林锦欢回了一次学校,在学校小超市遇到了陆宁简,她拽着他的袖子说要吃棒棒糖。
陆宁简问她:“吃什么味道的?”
她眨巴着眼睛回答他:“都可以。”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只要是你买的,我都喜欢吃。”
陆宁简给她买了个原味的。
她撕开包装,眯着眼睛笑得一脸满足。
后来十月份时候,她又回了学校一次,那时候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她裹着一身寒气进了四班的教室,拖着也刚好在学校的陈菲去餐厅吃饭。
路上看到了陆宁简,因为有些距离,便没有上前去打招呼。
陈菲看了看陆宁简离开的方向,突然说:“听说陆宁简和他们班一个女生在一起了,你知道吗?”
林锦欢摇了摇头。
她竭力咧开嘴巴扯出一个笑容,不至于让自己当场哭出声音:“不知道呢,我都多久没在学校了。”
陈菲:“别笑了,很难看。”
林锦欢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哭到声嘶力竭,手脚脱力,瘫软在冰凉的水泥地上。
良久,她红着眼眶抬起头:“他和别人在一起了,那我该怎么办呢?”
向来冷静自恃的林锦欢,从来没有那么一刻,茫然的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