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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初露狐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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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宾来寺并不安宁。
再一看着两个小和尚,板正身体道:“残害生灵,不守清规,刚才还口出诳语。这里容不下你们了,今夜便收拾着离开吧。”
两个小和尚如解脱一般,点着头便低头走开了。
各自回房后,薄衣躺着床上,总觉得有些脊背发凉。蓦地,便想起那天在镇子里遇到的年轻男子的话——“姑娘你最近是不是沾了什么邪物?”
翻来覆去后,薄衣掀开被窝,披了一件袄,下了床,点了烛,开始在自己的衣物里翻来翻去。
冬天的晚上,薄衣腿冻得有些发颤,她弯着腰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
她把手中的锦囊打开,里面是一个檀木佛珠的手串,佛珠上刻着看不懂的文字。这还是上一次去宝来寺中,娘亲给自己求的。
她把手串戴在手腕上,冰凉的佛珠贴着温热的皮肤,她心中却莫名地安下不少。
薄衣重新躺进被窝,渐渐睡去。
***
夜已深了,宾来寺中只有一个房间还亮着烛光。
白玉的房间里,围着床站了五个人,四个男子一个女子,白玉在床边坐着,手中拿着哨子道:“大姐二姐传信于我,她们在毓灵山遇到了些麻烦,需要两个人帮忙。”
再一此时早已褪下了袈裟,一身浅灰色袍子:“我去吧。”
白玉摇摇头,“她们只是需要人手,并非大事,老四你还是留下吧。老八去。”
书童听到喊自己,才惊道:“我去?去帮大姐二姐?”
白玉瞪了他一眼:“是,你去。正好锻炼一下,省得在这里每天净想着怎么吃肉了,今天那烤鱼的事也有你的份吧,别以为我没闻到你的气息。”
书童一脸委屈道:“那两个小子是水怪,老是说他们那儿的水产很不错,我就跟他们一起尝了尝……”
“就你去了!你和……”白玉看了看面前的五人道,“你和老五一起吧,让老五带着你。”
“好。”那个被称作老五的男子点了点头。
“你们现在出发,连夜过去吧。”
两个人和其余三人都道了声别,便出了屋子,赶着去毓灵山了。
屋中就剩下两个男子和一个女子,还有白玉,四人。
屋里一下子静下来,女子依次看过其余三人,叹了口气道:“就剩我们四个了。”
再一看着她,语气柔和道:“等大姐二姐那边事情办完,我们八个就能团聚了。”
女子叹道:“我们还没找到那牛鼻子老道呢,一天不手刃他,就不能安心。”
白玉眼睛突然一闪,语气低道:“不远了,那老道应该就在山下不远处,前几天我还看到了他的东西。”
另外三人都全身一紧,就连边上一直没有说话的穿黑衣的男子也抬起了眼睛。
“三哥,他有没有发现我们?”女子连忙问。
白玉摇摇头道:“应该没有。不然现在我伤未愈,他怎会不找我们麻烦。”
那黑衣男子突然开口道:“三哥,你的腿伤什么时候能痊愈?”
另两人都看向白玉,白玉想了会儿道:“如果,快的话,三四天就差不多了。再休息五六天,大概就能恢复原有的修为了。”
黑衣男子默了默道:“三哥,恕我直言,既然你伤也差不多了,不如直接杀了那女子取她的血,一次到位。而且,现在寺里每天来这么多人,每天捉一两人也不会被发现,我们何不利用这时机增加修为。说不定随时就会与那老道碰上,我们不得做好准备吗?”
女子没说话,偷偷地抬眼看白玉,白玉沉默了片刻,道:“那老道我有办法对付,而且我不仅要杀他,还要取他那里的宝物。这个一时并不急。至于我的那个小药炉,我也还有其他用处。哎呀,你们都别急,信三哥,我们会漂漂亮亮地赢。”
再一、女子、黑衣男:“……”
三人仿佛突然来了睡意,黑衣男子放下手臂,道了声“三哥,走了”,就转身离开了。女子和再一互看了一眼,无奈地看着白玉道:“我和四哥也回去了。”
“诶,等一等。”白玉伸手道,“老六,你幻化的本事好,老八走了,你明天以后就变成老八的样子在我旁边吧。”
女子叹了口气道:“好,信三哥……”
***
第二天一大早,薄衣起床烧火做早饭的时候,就看到白玉坐在轮椅上,在树下仰着头睡觉。
不一会儿,小书童过来了厨间,开口就问什么时候给白玉换药。
薄衣愣了一瞬道:“换药……现在不都是你来换吗?”
小书童面上一滞,随即便抚着脑袋慢慢道:“……是吗?对哦,我这就去,这就去……”
薄衣在厨间里又待了一会儿,再一走进来道:“薄衣,你见白公子的书童了吗?”
薄衣指了指一个方向:“刚才他往那边去了,说是要给白玉换药。”
“哦,好的。”再一弯了弯腰,便转身离开了。
宾来寺中香客渐多,薄衣先给要忙活的僧人都盛好粥。白玉来厨间觅食的时候,正好赶上锅里的米粥就剩最后一勺了。
白玉眼巴巴地看着最后一勺米粥被舀走,望着薄衣,只见薄衣把旁边的一个罩子打开,里面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蔬果浆,淡淡的青色,还有着蔬果的清香。
“哇!”白玉眼睛都快粘在碗里了,他伸爪子去端,被烫的一缩。
薄衣用布垫着碗沿,把碗端了出来,又递给白玉干净的布:“用布垫着手,吹吹再喝,烫。”
“薄衣,你真厉害!”白玉点点头,在旁边找了一直勺子,在碗里开始搅。
薄衣一边收拾着锅台一边道:“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我是要吸收天地精华。”
薄衣知他没正经话,便道:“还有啊,我觉得今天你的书童有点奇怪。”
白玉吸溜了一口果浆,道:“哪里奇怪?”
“说不上来,之前他就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好像不大待见我,今天早上却主动找我了,他早上还忘了要给你换药的事呢。”
“是你想多了吧,他记性一向不大好,跟别人有矛盾也忘得快。”
“嗯,我觉得应该也是。”
两人在厨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会儿,直到白玉把一大碗蔬果浆都喝掉了。
白玉要出去的时候,薄衣又叫住了他,白玉坐在轮椅上等着,薄衣走到他面前,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
白玉疑惑地看着她,只见她把厚厚的袖子捋上去一些,露出纤细的手腕。白玉这才发现,薄衣这些天好像有些,瘦了。
那手腕上还有一两块暗红色的痕迹,再往上去则是一只佛珠手串。
白玉身体微微后靠,垂在一旁的手掌微微立起,似有防备之势:“这是什么?”
薄衣把佛珠手串取了下来,道:“我说了你该说我絮叨了,但我最近总觉得有些怪异,早上起床时也老是觉得气血不顺。那些师傅都是出家人,我们毕竟还是俗人,寄住在此,而且你伤还未愈,还是带着这个的好。”
说着,薄衣把手串递到了白玉面前。
佛珠还带着檀木的浅香,沁人心脾,白玉手掌轻轻放下,他接过手串道:“好,那我就收下了。”
“嗯。”薄衣转过身,就又去忙活了。
白玉到了门外,展开手掌,手掌接触佛珠的皮肤有些发红。他五指并紧,握住拳头,再展开时,掌心的佛珠每一颗都如燃了青色的火焰一般,渐渐地化成粉末。
他朝掌心一吹,粉末便散入风中。
白玉看着天际的初阳,伸了个懒腰。脸上有着着懒洋洋的笑容,眼中却无开心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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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夜半,白玉从薄衣床前起身,坐在薄衣屋里的桌子边,喝了两口花茶,嘴里仍有股淡淡的血的甜腻味。
他挠了挠头,又看了看床上沉睡的人,缓缓抬起手,只见床上的人上半身微微一颤,呼吸比之前加重了些。
气血不顺。血不足,是进他身体里了;气不顺,是因为体内的梦种长期作用。
他刚刚撤去了她颈后的梦种,她深深浅浅的呼吸声一下一下落在他的耳边,他舔舔嘴唇,对着床上的人道:“好好睡一觉吧。”
白玉走出屋子,轻轻关上了门。
过了午夜,寂静的宾来寺开始有了细小的声响。被请来这里充当和尚的一些山怪都开始了自己的活动,寺内的墙边时不时有蝙蝠飞过,屋顶上隐约传来老鼠啃咬木头的声音。
薄衣以前是比较浅眠的人,在睡梦中常被小声音惊醒。来宾来寺,半夜突然听见老鼠的声音被惊醒,这还是头一回。
她睁了睁眼,睡意将她再次带入梦境,过了一个时辰,她好像听见了一声野猫叫,声音凄厉如婴儿啼,她身上有些起鸡皮疙瘩。
挣扎了许久,薄衣又有些口渴,还是披起了衣服准备去喝口茶。
到了桌边坐下,薄衣一提茶壶,没水了……
叹气片刻,她想既然都起来了,没喝到这口茶总还是不舒服,便拿起了烛台,拎起茶壶就往外走。
一出门,冬夜的寒气便席卷全身,她一路小跑着,呼出一串白气。
路过书童的房间,屋内还亮着光,她也没在意,裹紧衣服继续小跑着。刚跑过去,屋内传来一道女声:
“谁啊?”
这道女声将薄衣原本残留的睡意驱得干干净净。
她立刻停下了步子,扭头去看,正好那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身影走出来。
一张面容精致的脸,如缎的黑发垂到腰际,身材窈窕,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裙——开门的女子见到薄衣也是一愣。
薄衣刚在脑海里想象她和白玉的书童有什么关系,却又听见那屋中传来无比熟悉的声音,竟也带着一丝慵懒和宠溺:
“六妹,是谁啊?”
薄衣彻底僵住。
再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