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系千年》画楼

9、第九章 猫鼠斗

　　秦楚的梦里，总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依稀记得那人红衣赤发，右颈处印着一个碗口大小的暗红色图腾，五官却怎么也看不清。梦里的秦楚，却丝毫不觉此人形貌妖异，反而显得与他十分熟稔。梦的片段就像记忆的零星碎片，有时是他们泛舟湖上，每人捧着个酒坛子纵情豪饮放声大笑，有时是在云雾雪山之巅，他们二人比武切磋，剑声铮鸣，斗的酣畅淋漓，有时会出现一个鸟语花香的山谷，瀑布高悬，水潭如碧，他们背靠背席地而坐，似在假寐，又似在聆听流水的声音。
　　这种梦境自秦楚十几岁开始就经常出现，无一例外都是古时的风物人情，虽然总是看不清那红衣人的脸，但秦楚却有种十分享受的舒适和安心的感觉，只想永久睡去不再醒来。

　　可秦楚还是醒来了。那已经是两天后的下午。
　　强烈的痛楚令他皱紧了眉头，仿佛全身的骨头都碎了，他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陈一斌正坐在他对面的水泥地上，冷笑看着他。
　　他自己也是坐在水泥地上，倚靠在一个墙角，他一动也不能动，双手被紧紧捆在身后，双脚也被塑料绳绑了好几道。
　　他四下看了看，很快明白这应该是某片拆迁房中的一间，所有家具门窗都已搬走，徒留破损的四壁等待被毁灭的命运。依稀听得到马路上穿梭往来的机动车的声音，可以判断目前离那条繁华的马路并不遥远。他看到一个大号的蛇皮袋和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散落在地上。看来自己是先被黑塑料袋包起来再塞进蛇皮袋带到这里的，这样就能防止血渗出来，那变态想得还真周到，不知道自己没有被闷死算不算幸运。
　　“你醒啦，睡美人？”陈一斌嘿嘿笑了两声。
　　秦楚有种寒毛直竖的感觉，他不知道陈一斌的精神状态是否算正常。
　　“你知道我们现在处于什么状况吗？外面贴满了通缉令，我想出去买瓶水都不能，我已经两天没喝水了，我好渴。”
　　“哼。”秦楚冷笑一声，“自找的。”
　　不知是否这句话激怒了他，陈一斌猛的向秦楚扑了过来，他一扯之下便把他的风衣褪到了身后，他从背包里摸出一把刀，粗暴的割碎了他身上的毛衣和内衣。
　　很快，秦楚的上半身便不着寸缕，完全暴露在了冷冷寒风中。
　　“我渴……”陈一斌嘿嘿笑着，他俯身慢慢舔着秦楚右颈的锁骨，然后他拿起刀，沿着那锁骨优美的曲线缓慢而稳重的划开，鲜血渗了出来，他立刻俯身下去，不停的吮吸。
　　秦楚无能为力的任由他摆布，他的头侧在一边，轻微喘着气，他的眼睛半阖着，偶尔痛至难忍会令他压抑的闷哼出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他只盼死前能少受些折磨。
　　血液的流失令他渐渐头晕目眩，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秦楚以为自己就要由于失血过多而再次陷入昏迷的时候，陈一斌却离开他的身体，坐了起来。
　　他咧嘴嘿嘿笑着，他的嘴唇和牙齿都染满鲜血，看起来异常恐怖。
　　“我不渴了，嘿嘿，你一定也很渴，你也要喝点。”说着陈一斌从背包里摸出了一个玻璃瓶，拧开瓶盖，把里边的液体全数倒在了地上，然后又向秦楚凑了过来。
　　秦楚认得那是用来装□□的瓶子，眼看着陈一斌又在他锁骨附近划了几道，鲜血迅速涌了出来，只有一少部分流进了压在伤口下方接血的瓶子里，秦楚几乎忍不住全身发抖，妈的，难道要老子喝自己的血？
　　好不容易接满了一小瓶，陈一斌把瓶口往秦楚嘴唇上凑，秦楚别过头面对着墙，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
　　“秦楚，你不乖。”陈一斌此时的表情好像看到孩子做错事而生气的父母，“这样吧，你乖乖把它喝掉，我就告诉你杀死张大爷的原因。”
　　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秦楚竟慢慢把头转了过来，他现在明白了，眼前的陈一斌即使行为癫狂，却依然头脑清醒，他十分清楚什么能对自己造成诱惑，他十分了解，秦楚是死也要做个明白鬼的那种人。
　　陈一斌再次把瓶口凑到秦楚的嘴边，秦楚紧皱着眉头，厌恶的看着这个变态杀人魔，血腥混合□□的味道混乱着嗅觉，他忍着恶心轻轻张开了嘴。
　　幸好瓶子不大，两口就喝完了，不然他真要忍不住吐出来。
　　陈一斌似乎很满意，他甚至用袖子帮秦楚擦了擦嘴唇上残留的血迹。
　　“张大爷早就想自杀，我不过是帮他完成这个心愿。”陈一斌笑着说，“一年前他儿子出车祸死了，他自己也不想活了，他写那封遗书的时候我正好去传达室给他送值日排班表，被我撞见了。我劝了他一下午，听那老头哭哭啼啼诉了一下午的苦，才让他打消了自杀的念头。他的命是我给的，所以我随时可以收回。”
　　“后来我有一阵缺钱，就到他那里拿，不巧被他看见了。他的命是我的，他的钱当然也是我的。我当然可以随便拿，可是他不应该看见。即使他什么也不说，可我知道他看见了，为了避免出现什么差错，他就只好去死了。”
　　秦楚直视着他，并不插话，这个变态行事完全以个人为中心，所有令他不快的人他都要千方百计的除掉，偏偏又有勇有谋，放在古时候那个杀一人为罪杀百人为王的世界，绝对是个祸乱一方的枭雄。
　　“就像你，秦楚，你抢尽了我的风头，你就只能死。”
　　陈一斌说这句话的时候恢复了阴狠的神色，如果没有秦楚，他现在应该在F大里享受着旁人的艳羡和崇拜，没有人能看穿他的手段，他永远是父母的骄傲师长的宠儿，而不是像现在，变成了有家不能归的通缉犯！毁了这一切的，是面前这个令他恨之入骨的男人！是秦楚！
　　他拿着刀缓慢的在秦楚胸口或轻或重的乱划着，划出一道道交错的血纹，他看着那待宰的羔羊随着他的动作表现出的痛苦，心里就有了丝丝快意，他喜欢这种猫戏老鼠的感觉。
　　秦楚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窝囊，这种深深的无力感快要逼得他发狂，忽然他满眼挑衅的笑起来，“陈一斌，输了就是输了。不管你怎么报复我，你都翻不了身，你死定了，外面的人都在抓你，这里很快就会被铲平，你呆不了多久了，你彻底完蛋了，失败者。”
　　“你胡说！”盛怒之下，陈一斌一刀扎进了秦楚的大腿。
　　血涌如柱，秦楚却像失去了痛觉般，他依然满含嘲讽的笑道，“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清楚。你父母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他们要被你气死了，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他们宁可一生下来就把你掐死，他们真后悔养了你这么多年，还有苏主任，他现在对你失望透顶，教了你这么个学生是他一生的耻辱！你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所有认识你的人都以你为耻，恨不能与你划清界线！呃……”
　　深深扎进小腹的一刀遏止了秦楚诅咒般激烈的言辞，疼痛令他的五官几乎扭曲，可片刻后又舒展开来，秦楚急促的喘着气，仿佛呼吸已经成为一种奢侈，生命随着奔涌而出的鲜血逐渐逝去。
　　看到他几乎称得上安详的轻轻闭着眼睛，被暴怒冲昏了头脑的陈一斌忽然清醒过来，又中计了。不择手段的铲除障碍，仿佛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凭借过人的机智，哪怕手中扼杀掉十几条性命，他依然荣耀的活在世上，可自从遇上了秦楚这个克星，他就接二连三的受挫，现在到了享受报复快感的时刻，他又被他三言两语就激怒，几乎一刀就让他轻松的解脱，这怎么可以？还没玩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