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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芳锦院的齐妈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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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芳锦院的齐妈妈
按说青-楼是再俗不过的地方了,进了内堂,才知道青-楼还能那么高雅贵气的,要是不知情走进来,还当这里是什么相国侯府呢!
整个芳锦院建筑布局规整,楼阁交错,雕梁画栋,十分难得的没有堆砌富贵之气,放眼望去清致素雅,充满了文人丝足的风韵。显然这里的设计者用了精巧的心思,在细节处又处处能体现不凡的气派。这里的屋顶采用了绿琉璃瓦,虽说不曾有规定民间不能用琉璃,但这一般可是皇家才有的手笔!后院连廊有一架修剪得极其妙曼的藤萝,配合了精妙的庭中水池,与府邸即相呼应,又各自独立。沿河还有一个花苑,从视觉上把河岸风景和庭院隔开。要过画舫,必须要路过这个狭长的河岸花苑。从主建筑倒码头有一条中路穿过花苑,以一座充满了异域色彩的汉白玉的拱形石门为入口,穿过前半面的假山流水彩石阵和后半面的苑中竹亭和会客厅,布局巧妙,令人回味无穷。
花苑在中路的南北有平行的两条路,南路通戏楼,内饰清新秀丽,观戏台上布了紫藤架,每年紫藤花开的时候,光是看花就已醉了人。北路有专门的茶室香茗斋,绿树成荫,曲径通幽。据说月色下的景致更是奇妙无穷,这哪里还是找姑娘上青-楼,分明就是去青-楼消遣,顺便找个姑娘陪着!
李允堂边走边看边点头:“不错不错,想来你这儿一般百姓可来不起。”他被齐妈妈领到香茗斋,随手拿起玲珑阁上的花瓶瞅了一眼,赞道:“哟,明代汝窑真品。”
齐妈妈站在边上只是笑着,也不否认。这芳锦院里头,就是一杯茶,都要比外头贵很多,姑娘就更是了,便是同样的东西,放在不同的地方自然是不同的价格。芳锦院里头的东西,贵的都不是物件本身,而是附加的尊贵的身份象征。
李允堂又指着边上一副雪山白鹤图上的落款问秦主薄:“上头落款写的谁?”
秦主薄看了一眼,说:“木清居士。”
李允堂问齐妈妈:“真迹?”
齐妈妈低头,做谦虚状,说:“是。芳锦院里的,都是真品。”虽然姿态是谦虚的,但总还是透出一股骄傲得意的劲儿来。
“噢,真是大手笔。”李允堂赞道,然后随着齐妈妈的指引,入了主座坐下。这时,后面的珠帘被一只芊芊玉手挽起,一抹纤细妩媚的身影出现在李允堂面前。
“来来来,见过吴亲王!”齐妈妈对姑娘说,“快过来为吴亲王泡茶。”
齐妈妈又对李允堂道:“这是胭脂姑娘,我们这儿茶艺最好的姑娘了。”
“见过吴亲王。”胭脂姑娘一身粉色大幅长裙,外罩着半透明的祥云纹绢纱,面若娇花、体态轻盈,轻轻柔柔说了一句,便浅浅地笑着望了李允堂一眼,又低下头去,姑娘家的羞涩与娇美,拿捏得刚刚好。
李允堂看起来兴致很高,问齐妈妈:“她是你们这儿的头牌吗?”
齐妈妈愣了愣,马上笑得嘴巴都合不上了,说:“胭脂姑娘是我们这里的十二金钗之一,茶艺最是了得,这才让她进来给王爷泡茶来了。”
言下之意,芳锦院的姑娘各有所长,胭脂只是在她的领域是最好的。
“噢,这样。”李允堂点头,若有所思。
齐妈妈偷偷瞧了他一眼,心想,原来也是个好这口的,倒是好事,说不定从此多了个大金主呢!这么想着,面上更是热情了几分。
胭脂姑娘在主桌侧边坐下来,手指细长白皙,很是好看,瞧她起火、掏火、扇炉、洁器、候水、淋杯的动作,就跟看表演似的让人眼花缭乱,倒不急着喝茶了。
李允堂问齐妈妈:“你这芳锦院,光是造价就很贵吧?”
齐妈妈笑道:“具体多少妾身还真是不知道呢,妾身这儿小地方,能入王爷的眼啊妾身就做梦都要笑出来了!”齐妈妈话虽如此,还是憋不住的得意劲儿,想来她虽没去过皇宫,但得贵客夸多了,就觉得自个儿这里特别尊贵了。
李允堂也跟着笑,道:“我看一路走来,瓷器也好,画卷也好,雕塑也好,都是些名贵的物什,随便拿两件出来,卖个几百两都不成问题。”
齐妈妈觉得给这新上任的扶风通个气也好,于是压低声音道:“其实这芳锦院的幕后老板,王爷也认识呢。”
李允堂忽然看着胭脂说:“哎哎哎,茶好了!来来,秦主薄,青禾,你们过来一起尝尝!”
齐妈妈脸上一僵,到底是故意不接话岔开话题,还是真的注意力放在胭脂的茶上了?李允堂这号人物她当然也是听说过的,但到底离开京城五年了,一下子不好把握如今是个什么性子,只是眼下瞧着,不是太正经吧……
倒是被他岔开了话题,齐妈妈也不好硬说下去,只能在边上陪着。
胭脂听李允堂这么说,赶紧多烫了两个杯子。其实茶的火候还没到,还得再多泡个一小会儿,但她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一见着李允堂晌午十分过来,跟了那么多衙役,还有齐妈妈陪着,就知不是真来喝茶的,是以只是稳稳当当地把茶倒出来。
秦主薄亦是不知道李允堂什么个意思,但叫人喝茶总是好的,见青禾老实不客气地走上去喝了,就也跟着喝了一杯。
“好茶。”李允堂笑道,“这茶怕是不少银子买来的吧。”
齐妈妈不明白李允堂怎么这么纠结银两的问题,想来吴亲王从小皇宫内长大,现在又有江南那么肥厚的封地,该不缺钱才是吧!不过不明白是一回事,还得打起精神来作答:“这茶呀,银子多也不一定能买到呢!这茶是跟给皇上做贡品的茶叶同出一个茶庄的,每年产量有限,千金难买。”
“千金难买啊。”李允堂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那你们可是万金买到的?”
齐妈妈不明所以,只应付着说:“可不是得万金么。”
谁知李允堂不理她了,开始跟胭脂说话。
“胭脂姑娘,你今年几岁了?”李允堂问。
胭脂浅笑,“回吴亲王,妾身今年十七。”
“叫我九爷就行了。”李允堂一脸热情。
胭脂甜甜地叫了声:“九爷。”
做这个行业嘛,别说喊“九爷”了,就是客人要她喊“爹”,也没有能不喊的。
“嗯。”李允堂仿佛很满意,又问,“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怎么会到芳锦院来了?”
胭脂姑娘细细说来:“家中母亲早逝,父亲病重,只有一个弟弟,所以卖身到芳锦院来了。亏得有齐妈妈收留,不然父亲是断然没钱治病的。”
胭脂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变过,一直这么轻轻浅浅的,并没有为父亲生病而伤心,也不为自己沦落风尘而自艾,在回答李允堂问题的时候,又顺便拍了下齐妈妈的马屁,让齐妈妈很是满意。
胭脂算不上绝色,但想来也算得是个妙人儿。
于是,李允堂也乐得跟胭脂多聊了会儿,聊天气,聊爱好,聊美食,总之都是些无紧要的话题,不痛不痒的对话。但他俩这么聊上了,倒是把齐妈妈冷落在一旁了。当然齐妈妈不会不高兴,反而还很高兴呢,看来这吴亲王喜欢胭脂呢。
倒是秦主薄冷汗出了一身……不是说要□□么,这不着调的王爷别是看上了人家名寄了吧!即便不闹出什么“千金买来美人笑”的风流韵事,就是经常跑芳锦院来看人家,自己也难保不落个唆使吴亲王逛青-楼的罪名来!
那边青禾也是一脸铁青,刚娶了镇国公卫家的姑娘没几天就出来逛青-楼,这事传出去九爷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终于茶喝得差不多了,李允堂仿佛终于想起来房间里还有另外三个明晃晃的大灯笼,注意力终于从胭脂身上转移出来,站了起来,对齐妈妈说:“胭脂姑娘伺候的不错。”
“是。”齐妈妈心里大喜,想来吴亲王手头钱多,打赏起来不会手软。
李允堂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说:“看在胭脂姑娘的份上,本王就不搜你芳锦院了。本王也知道,下头那些衙役手重,给他们搜一遍,少不得打碎些花瓶,弄脏些名画什么的。”
“是是,谢吴亲王体恤。”齐妈妈听他这么说,不免放心下来。
“所以啊,”李允堂站到了齐妈妈跟前,笑吟吟地说,“你就交点管理费吧。”
“啊?”齐妈妈惊愕了。
秦主薄跟在后面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李允堂笑道;“本王瞧着你这儿财大气粗的,拿个五千两出来不成问题吧。”
齐妈妈噎着了,方才为了显示自己有背景,说芳锦院里头的都是真品,这会儿倒不能说自己没钱了。
不过齐妈妈反应还算快,只眨了几下眼睛,就笑了,说:“亲王大人真会开玩笑哟,妾身只是个管事的,您看,这么大一笔钱,妾身得问过后台主子才行。”
她到底也不敢说不给。
李允堂挑眉,“你不是说店里的事你能做主吗?”
齐妈妈愣了愣,又弓身道:“一般事务自然是能做主的,但五千两银子……”
“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啊?”李允堂帮她把话说了,又十分体贴地说,“没系没系,你这儿值钱的东西不少。”然后对秦主薄说,“你让人把芳锦院里头这些瓷器啊,花瓶啊,金器银器什么的都搬回去吧。”
“啊啊啊使不得啊!”齐妈妈叫起来,终于惊慌了。
“嗯?”李允堂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齐妈妈咬了咬牙,说:“吴亲王请坐一下,妾身这就去取钱。”
“嗯。”李允堂满意地点点头,道:“本王就在这里跟胭脂姑娘聊天,就等你一盏茶的功夫,若是还不来,就叫人搬了东西走了。”
齐妈妈本想着先拖着去搬救兵,这下算是死心了,半柱香干啥都来不及啊!无奈,只好老老实实去取了钱,交到李允堂手里。
李允堂掂量了一下银票,笑着全部揣进兜里,说:“齐妈妈真是女中豪杰,本王定会对芳锦院多加照拂的。”
“谢吴亲王。”齐妈妈脸色难看得跟死了爹一样。
“嗯。这个月就这样了,下个月本王再来,齐妈妈按时准备好银票,切莫少了。”李允堂说完,拂袖而去,留下齐妈妈站在原地恍若被雷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