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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1:旧好隔良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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汨和当了将军,虽然是皇帝一时随兴之举,可到底是个朝廷名正言顺封的官儿,有些为难事终归还得要做。先是「将军府」设在何处,便得要议。本来要在京中城外,都是可以的。偏偏金汨和却是皇上的人,若是出了园子,恐怕亦有所不妥。虽然金将军是个男人,可说白了还是皇上宠幸过的,争风吃醋的事儿谁又不会?放出去若是收不回,只怕皇上还会怪罪。
一个顾婴已甚麻烦,要是多放出一个金汨和……群臣在底下忙得焦头烂额,可是也没人想到,最该用金刚箍套得牢牢的,应是皇上才对。若是能够,想来还得压在五指山下才真个稳妥。
可想总是空想,做却是实务。他们眠干睡湿,起早贪黑的日夜商议,最后还是依长驻在关外的将军的例定了案。「将军府」还是得起的,可主人却在皇上的园子里「驻留」即可。于是这用一国大将军来守过的和园,自此便在青史上留了名。可这皆是后话,现在这金汨和又哪里会知?
只是懒洋洋地躺在褟上,看小黑帽们诚惶诚恐的搬撤拉推,原来也是件赏心乐事。汨和穿着一身甲子,手里拿个梨子咬着,先日的好些不快,此事皆已烟消云散。要扬名立万,要安身立世,他金汨和顶天立地,又有哪些事情不曾做到?只是……
「张千。」他张嘴便咬了满口爽甜,好不畅快。
那头老鼠一听,便连耳朵也随着毛倒竖起来,随而一转身,脸上已是满满的笑。接而又一声,喊得好不恭顺悦耳,要是掩着眼睛,还以为汨和是他尊祖作着来呢。「金将军,小的在。」
「你为什么在啊?」这情面汨和倒是不领,手上的梨子一甩,卟通便弹过张太监的背,又啪一声的摔在地上。
「小的……小的要伺候将军耶……」
「哦?伺候不伺候的,原来都是你说了算数。」
「这……」
其实响应是什么,汨和都不在意。只是看到张千苦了,他便心里痛快。于是一双俏皮眼边瞄向棒子,又看看地上张千,正是一副心花怒放模样,教地气越发冷寒刺骨。
张千慌忙举手正要掩头,那边厢汨和却高高兴兴的舞着棍子出去了。后面的几个黑帽子想追也不敢追,那一双双眼睛纷纷瞧张千扫去,暗地里竟有几分瞧不起他来。原来金汨和一人得道,自是今非昔比,身旁人连拖带携的,也依吃穿用度的例升了班行。这小小张千也就摇身一变,当上那十多人的领事太监。
只是好境不常,他既在这么多人前掉了脸,以后日子也便难过了。且不去说他,回头又去看看咱们这位本领高强的金将军。
一挥,一舞,又是一击。这金将军虽然滴血未沾,可功夫真个潇洒﹗他立棍站在土丘之上,两眼真也有傲视群雄之势,虽未升班列次于玉帝座下,可也真飘飘若独立于泰山。只是这天兵神将当了不一会,眼前艳红一掠,他也便从五岳之巅打落凡间。
金将军一舞,一伏,又是一闪。依在那假山石后,悄悄看那颗朱砂点在动。近一点,远一点,就算是化了灰他都认得,那有关顾婴的任何一点。眼下这颗红砂,过了桥又穿了一亭,散发速速走着,倒也不如往常翩然。
汨和心里记挂,不觉影随身动,悠悠竟是追上去。
他过去想了什么,现在也不及再想下去。他步子越急越快,那顾婴却仍茫然无知,只是自顾自的急行,也不察背后正有双手要往他膀子靠去。
此时阵风一偏,吹得顾婴满脸乱发,他把头发一挽,自然也看见了汨和。
「新来的?不……现在可要叫你金大将军了。对吧?」顾婴刚见到他,嘴边便是一笑,吓得汨和一时不知该如何办去,那伸手出的手也只好悬在半空了。
他也不知道方才是动了什么心思,只知道要是能抓住了顾婴,想必……金将军把头一摇,暇思便已晃到天边了:「不……那个…….」
「反正都是个威风的将军了吧?」顾婴又笑一声。「真好。」
「你也觉我威风着来?」汨和先是一喜,后来听到他声音有点可惜,心下一惊,忙又补说:「你要是想要,皇上也会给你啊!」
「哈哈,你真是什么都不懂。」他边笑边过来揉汨和的脸,软软的放在手心里,就像街上那些糖塑的将军那样。「若是真的想要,皇上多半是不会给的。」
「怎么了?」汨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远远一座汍楼便已在金光中灿灿晃动。
「不,没什么﹗」只是回头又是一张嬉皮笑脸,汨和猜不透他。这时顾婴已牵了他的手,自自然然的走在前面。「听说逸轻病了,你要不要一块去看他?」
「我……」
汨和有好多东西要问他,却也说不出口。顾婴对谁都好,只是他猜不透。那身影一直在眼前晃着,一样的艳红,一样的自由。他永远都只能在背后追着,像个没吃过猪肉的人,一辈子都只能知道猪的屁股长得怎样。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为什么要把我送回来呢?」唇上干干的,他总有自己的渴望。
顾婴似乎也知道他所指什么,只是一笑:「不是说过,出了园子便会哭吗?」
「我没有﹗」
「我可是看到了。」顾婴似乎也总愿意逗他。「不就在茅屋下吗?」
「才没……」
「现在不就好吗?回来便当上将军,也不知多威风。」
「什么?﹗」剎时顾婴却把他抱在怀内,汨和正要大叫,却教他掩住了嘴。那根棒子便晃然掉落,碰在假山边上,嚓,他们便已隐身在阴影当中。
顶上幽幽的,自在不远处传来了声响。
『安公公,怎么了?』
被叫唤的人一听,却往这边走近了点:『我听见那边有点声音…..』
『可公公,家里的事,是说要让公公快点出宫回去的。』另一把声音却是急了。
『想必是我三丫头的病吧……』安公公沉吟一声,似又回头走了。
『对,对,你媳妇也请公公快回……」
然后假山之下,又只剩下他们二人的呼吐声了。
顾婴就在他耳侧,温温的吐气:「你这个不机灵的,他走近了你竟也不知道……」
「太监…..原来也能成家啊?」汨和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傻傻只懂问自己的问题。
「这事儿可多着呢。」顾婴的掌手却往汨和胸前抚去,隔了一重布,温温的,就像他过去所有的时候一样。「你要不是当了个将军,也许就不必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