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长安》你与我咫尺之遥

1、夏至及笄

　　夏黎十九年夏至。

　　我端坐在菱花镜前，任由婢女为我画上浓丽的妆容。水红色的衣裙没有将我的身姿衬托的丰满，反而更显纤细。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或许更能打动男人的心。那些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们看到柔弱的女子不是能难得的激起他们所谓的保护欲吗？满足他们强大的虚荣心。
　　我看着镜中人嘴角翘起的弧度，这样的冷笑实在不适合现在的这幅装扮。

　　看看了窗外，估摸着时辰已到。我起身对着雪莹说道“小姐我今天漂亮吗？”

　　对面的丫头红着眼睛，抽噎了半天。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小姐，既然难受干嘛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奴婢看了都替你难过，老爷他怎么这么狠心啊！小姐，我们一起走吧，守门的小赵会放你走的！”

　　我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长出了一口气。“傻丫头，走去哪里？再说，你家老爷不过是为你家小姐我选夫婿。你看你，到像是我要去送死一样！走吧！”

　　该来的始终会来，躲不掉的。或许这就是命！

　　雪莹牵着我的手，极不情愿的穿过影影绰绰的桃花林。曲曲折折的走廊在明亮的月光下变得更加迷幻，如同迷宫一般。假山上潺潺的清泉流泻而下，空气中是淡淡的浮蒲花香，远远望去，那一树的花就好像一个个巨大的粉色绣球，在风中摇曳。这里就是我的家。传说中富可敌国的秦家。

　　可是，树大招风。父亲，这个道理您不懂吗？

　　不再做无谓的猜测，我右手搭在雪莹的手臂上，一副弱柳扶风的娇弱模样，任由八名侍女点灯引领着去往大厅。看着雪莹一副苦大愁深的模样，我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小丫头，我是自愿的。说不定小姐我真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呢。”

　　雪莹一直低垂着头，也不搭理我。我默叹一口气，罢了，由她去吧，总归过了这一日，便好了。

　　望着几十步外灯火通明的大厅，我深吸了一口气。踏进去，怕再也没有什么安稳日子了。我捏捏雪莹的手臂，轻轻说道“雪莹，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无论以后如何，我都认了，女儿家的命，向来如此轻贱，更何况，在别人眼里我这说不定是洪福齐天呢。”这段话，与其说是说与雪莹听，倒不如说是安慰我自己。本没打算她能搭理我，没想到临进门她却悠悠的开了口“到哪里，无论怎么样，我都会陪着小姐。一直一直……”

　　听了这句话，我会心的笑了。有雪莹在，或许哪里都一样吧。无所谓秦家或是——林家！

　　我迈着优雅得体的步伐缓缓走入大厅，那一瞬间，我听见喧闹的大厅刹时安静，随之而来的有杯箸撞击的声音，还有几不可闻的抽气声。我依旧噙着浅浅淡淡的笑，向前行进，对着上首的父亲盈盈下拜“女儿给爹爹请安。”
　　“呵呵，羽霏免礼，快见过诸位公子大人。”我抬头望了望他几乎笑成花的脸，心想，他才四十多一点，为何皱纹那么多。娘，又为何会为了他郁郁而终！

　　不动声色的转身，我对着在座的那些青年才贵矮身福了一福，缓缓开口“多谢各位大人赏脸光临小女子的及笄礼，小女子不胜荣幸，今以一曲桃花笑东风赠与诸位，祝各位尽兴。”

　　我回身冲早已准备好的乐师一个指示，乐声顿起。

　　飞扬的衣裙弥漫淡淡的冷香，旋转腾挪，水红色的裙摆似绽开的桃花。手腕，发间装饰的银铃伴着乐声叮玲做响。随着我的起伏，那朵花忽全开忽半敛，如瀑的青丝在旋转中遮住了半张脸。我望着他们如痴如醉的神情，没有自豪，唯有嗤笑。世间男人都一般无二！
　　一曲终了，我却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慌忙去寻，却再也看不出任何端倪，也寻不到是何人。

　　我很想问他，那声叹息究竟为何？为我的倾城一舞，还是为我？

　　秦羽霏这三个字自这支舞便响誉天下，他们都说桃花笑破东风，一舞倾城。一顾倾颜，在顾倾心，三顾倾城。

　　从此无人不知桃花笑，亦无人不知秦家有女秦羽霏，一舞倾城。只是——倾了谁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