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萱歌》闲云一片

72、风波

　　“妈，快来看，那么多丧尸掉水里了，它们通通被鱼吃了！”李昕宇站在船舷上指着江对岸兴奋地喊。安清抬眼看去，船的东边正燃起一片熊熊火光，他们曾经赖以栖身的大楼，辛苦堆集的迷宫全都化做了一片火海，而与这些同时被火焰吞噬的，还有数千头追击他们的丧尸。而在船的西面，像海洋般望不到尽头的丧尸，正如潮涌般，一浪一浪地往江里掉。这些贪婪的丧尸，只知道美食就在不远的地方，却不知道这短短的二十米，就是它们的葬身之地。

　　劫后余生的人群，没有意想中的喜悦，数十人在这丧尸的海洋面前，实在太渺小了，原本71名幸存者，现在仅余58人了。

　　游轮是双层结构，女人们被集中到了上层，而男人们呆在下层。皮埃尔也被抬到了楼上，平躺在沙发椅上，许衡为他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和消毒。

　　李昕宇和莫凡依旧呆在船舷上，对着江岸上的丧尸指指点点。安清和郑怡慧两人互相依偎着打起了瞌睡。

　　姜舒眉满脸怒容，来到怔怔望着江边的陈瑾容身边，二话不说，闪电般地扇出一记耳光。

　　陈瑾容捂着脸颊，惊怒交加，还没待有所反应，姜舒眉又是一脚踹出，她闷哼一声，捂着肚子跌坐在地。

　　“庞军！”陈瑾容放声嘶喊道。

　　姜舒眉冷哼道：“就这点本事？只会靠男人！我还以为你这位大小姐多了不起呢，要别人替你去死。”

　　庞军咚咚地从楼下跑上来，探头一看，心疼坏了。

　　安清和郑怡慧都被惊醒过来。

　　“庞军，这个女人竟然敢打我，你把她扔江里去。”陈瑾容嘶哑地大吼道。

　　姜舒眉气得又扬起了手，却被一人抓住手腕，半点动弹不得。回头一看，竟然是张季鹰，他不知怎地，从楼下直接窜了上来。

　　两个身高体壮的大男人，一前一后把姜舒眉围堵起来。施翠芬望了望洛云裳，暗叹了一口气，几次暗示过她不要多说，但小姑娘还是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姜舒眉。

　　看着气势汹汹的庞军和张季鹰，安清心里也有些打鼓，定了定心神道：“喂，你们干什么，别乱来。张季鹰，快放开小姜。”

　　庞军也感到很为难，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他还真下不去手。不过，不动手，又对不起自己的女人。

　　张季鹰道：“安姐，我们可不能看着自己的女人受欺负，她让我兄弟的女人打回去，这件事就算了。”

　　洛云裳一哧溜跑到姜舒眉身边，指着陈瑾容道：“她害死了蓝姐姐，姜姐姐要报仇，有什么错？难道这世界上就没公理了吗？”

　　陈瑾容硬支着身体站了起来，她讥诮道：“我害死了谁？笑话，那是她自己要去的，要怪只能怪她运气不好。”

　　洛云裳眼圈红了，道：“明明该你先跑，你耍赖，是蓝姐姐代你去的。你这人太铁石心肠了。”

　　看着委屈的小姑娘，张季鹰和庞军都有些讪讪，这事他们理亏。

　　张季鹰放开了姜舒眉。庞军满脸讨好地道：“那个，我媳妇她胆子小，也不是故意的，我代她向你们赔罪，要打你们来打我好了，我绝不还手。”

　　陈瑾容气得肺都炸了，道：“庞军，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不是就白挨这打了？”

　　姜舒眉冷笑道：“庞军，你说她是你媳妇？她算你哪门子媳妇？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你，只是利用你罢了。她整天自视清高，做事出工不出力，遇到危险就自己躲起来，把别人的命都不看成命，这种贱人凭什么那么嚣张，不过是一张脸漂亮点，让你们看上了。”

　　她又指着张季鹰的鼻子说：“还有你，你的女人，危急关头，连小孩子都推出去送死！还理所当然，问心无愧，我呸！都是一丘之貉。”

　　郑怡慧小声地和安清嘀咕道：“蛇蝎美人啥的，男人最喜欢了。”

　　安清点了点头，女人厌恶的女人，一般都是男人喜欢的女人。

　　韩净雪皱了皱眉，冷哼道：“她是她，我是我，不要随便乱说话。”

　　姜舒眉道：“乱说话？你有做过把一个救人的小孩子推出车喂丧尸的事吗？敢做就不要怕别人说。”

　　陈瑾容忽地咯咯笑了出来，嘲讽地道：“你该不是看上他们两个了吧，这么诋毁我们。”

　　姜舒眉一怔，不屑道：“你是宫斗片看多了吧，要争我也只会和安姐争，那种才叫美男子。”

　　李璇也小声但清晰地接了一句道：“就是，还有许博士和杜明庭呢。”

　　陈瑾容被踩到了痛脚，脸上阵青阵红。不仅她，庞军和张季鹰脸色都不好看。

　　说曹操，曹操到，莫白不知何时上了楼，淡淡道：“在开茶话会？”

　　张季鹰和庞军敏锐地感觉到了女人们情绪都产生了一定的波动，近半眼光胶着在莫白身上，还有一部分则娇羞地低下了头。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没什么，没什么，一点误会。”张季鹰说。一拉庞军，向他使个眼色道：“女人的事，我们男人就不用管了，啊！”

　　庞军没张季鹰脑子快，正自纠结陈瑾容的娇羞态，寻思着是不是找个机会把莫白这小白脸给毁个容，省个祸害那么多人。

　　姜舒眉嘴很快：“莫领队，这位陈小姐在逃亡时不服从命令，导致我的好姐妹死亡，她该不该担责？”

　　庞军这才变了脸色，以莫白六亲不认的作风，一旦动起手来，又是一场干戈。

　　莫白懒洋洋地应道：“从现在起，我不是什么领队了，有什么纠纷可以找你们将来的负责人投诉。”

　　安清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从规则上来说，莫白完全可以杀了陈瑾容以儆效尤，但张季鹰和庞军势必不干，两方一旦冲突起来，都下不来台，好不容易团结起来的团队，瞬间就会崩散。在这个没有法律可以伸张正义的时代，莫白所选择的，永远是利益最大化。

　　“过来，”莫白对安清招了招手道。

　　安清乖顺地像小媳妇似地到了莫白身边，被他牵着手出了船仓。江风清冷，令她不由打了个哆嗦。

　　莫白伸手一圈，将她搂入怀中，感觉到身后一片火辣辣的目光，安清只觉全身僵硬，他到底什么意思？秀恩爱吗？不知道她演技很烂吗？

　　船只航行得很平稳，亦没有半分危险的警兆，安清也异常温顺，但莫白就是觉得心浮气躁，如天边那块翻涌而来的滚滚乌云。

　　“就要见到你师兄了，高兴吗？”莫白问。他的声音一向性感悦耳，此时却夹杂着些许粗粝，配合着他阴沉的表情，如一条毒蛇咝咝吐着蛇信。

　　安清被他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觉得此人简直莫名其妙，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他的情绪却如此恶劣，仿佛一头自投罗网的野兽。

　　“高兴，当然高兴！你放心，我是不会告你黑状的。”安清暗嘲道。她语气不善，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般不是滋味。

　　“别高兴得太早，也不过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而已。”莫白又换上了他招牌的嘲讽神色，带着怜悯的语气说。

　　安清叹了口气，放松身体倚入莫白怀中，伸出手覆上他揽在她腰上的大手，用指尖轻微地摩娑他的指骨，说：“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何必呢？反正每活一天都是赚的。”

　　这样的安清让莫白很陌生，如同历经千帆的沧桑妇人，学会了对命运的妥协。这是他想要的，但当她真正学会了妥协，他又觉得像是被人在心头狠狠地扎了一刀，让他痛得几近窒息，生不如死。

　　下一秒莫白就扼住了安清的脖颈，安清瞬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鲜嫩的唇瓣像是缺水的鱼般大张开来，她曾经看过很多书，也亲眼见过有人不顾尊严乞求活命，直到此刻，她才切身体会到什么是杀意，那是野兽锋利的爪刃已触及至要害，是巨毒的鸠酒正流淌在唇边，尚未死亡，已经可以感觉到即将到来的强烈痛苦；尚未死亡，已经可以听到失怙幼儿悲哀哭泣。

　　不知为什么，安清突然觉得很委屈很委屈，就像爸爸离开她时，她真的很乖，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抛弃她？她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般，甚至连句“为什么？”都懒得问，只是赌气般死死瞪着莫白那狼一样狠厉的脸，生怕那蓄得满满的泪水不小心流出来，可偏偏从不发达的泪腺仿若打开的闸门，眼泪不要钱似地一颗颗直往下掉。

　　泪珠一颗接一颗砸在莫白手上，流泪的女人却全是鱼死网破的狠厉和死意，扭曲紫胀神情似乎在呐喊：“有本事你杀了我！杀了我！”那是一种全无伪装的，真正想和他同归于尽的惨烈。

　　一个声音在莫白脑中疯狂嘶吼：“杀了她，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染指！” 但他的手却像有了自己的意志，越是想使劲，越是抗拒，以至他整条手臂像被点爆了的火药桶，贲张得好似要爆裂开来。时间仿佛回到二十年前，他给她下了迷药，那梦想的身子唾手可得，可无论他的本意有多么邪恶，始终做不到真正伤害她……

　　宛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滚！”莫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脸色发青扭曲狰狞如魔。

　　安清顾不得给自己近乎炸裂的肺狠灌上几口新鲜的空气，用尽全身力气将莫白狠狠一推，涩声低吼道：“该滚的是你！”，说完急急地背过身去，胡乱地擦拭着纷落如雨的泪水。

　　安清的情绪过于激烈，全没留意到跄踉跌撞到护栏上的莫白，一张脸如死人般苍白，那双诡谲莫测的狐狸眼睛直愣愣的再没半分神彩。身下，就是万顷滚滚江水，是不是只有跳进去，才能洗去这缠绕不清的情债。

　　船仓里，韩净雪嘴角一撇，露出一个让人心里发寒的冷笑来。

　　第一卷完自此后周更

作者有话说

　　第一卷完 自此后周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