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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别有洞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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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解元颓然地靠着坚冰形成的厚重墙体缓缓倒下,头隐隐发疼。就这样什么也做不了,狭小空间里的空气很快就会消耗殆尽了。
大雪与坚冰隔绝了整个世界,听不见一丁点的声音,一种寒冷的气息,顺着身体的四肢百骸慢慢缠绕上来。
无声无息、没有尽头的黑暗中,时间几乎是无法去计算的,你可以说过了很久,却又好像只是刚才的一小会儿,花解元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那种黏腻、湿濡的感觉着实让人难受,花解元往背后摸了一把……潮的?
待在这么冷的地方,没冻死就已经很不错了,花解元绝不会相信是自己出的汗的,湿了那么大一摊……
想到了什么,花解元突然翻身摸过去。因为瘫坐在地上的缘故,后背靠着的位置可以说很低,一点点摸过去,在极度寒冷的环境下,几乎很难分辨冰冷和潮湿的区别。
找到了……
失去视觉以后花解元的触感一直比别人来的敏锐数倍,所以即使与同样冒着冷气的冰块们打交道,他还是很快发现了两者的不同。
较于其他冒着冷气的光滑冰面,下方的一小块显然与其它他都有些区别,对于这一点,单从它的融化速度就可以看得出来。
感应到花解元尚且温暖的体温,最多只能压压寒气,唯独这一小块地方,居然沁出水来。
试探性地伸出手指,使了些力气在上面,有些硬,但居然有松动的迹象。
花解元立刻喜上眉梢,这突如其来的一线生机为他在这样一个四面封闭的空间里带来了希望。
也不管冻僵的手指,花解元找准一个突破点,对着这“铜墙铁壁”抠挖起来。
指尖的疼痛感告诉花解元,这里虽然是攻破点,但也不是那么轻易。
那是一种介于冰和雪的存在,如果猜的不错,应该是被人特意在后来填上的,只是时间不够,不能像其他经过千万年累积的冰石一样坚固,不然这样全是坚冰的地方,没有理由会存在这样一个特殊的位置。
任何东西只要破开了一个口,想要完全打开,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指甲裂开了,十根手指全都变了颜色。花解元由一开始的痛觉,到了几乎一动手指就仿佛牵扯着四肢的被针戳刺的感觉,最后已经变成了麻木不仁。
不得不说,人有的时候只是为了卑微地活下去,反而能做到对自己很残忍。
打通一个拳头大小的洞的时候,花解元整颗心都在雀跃,隔着厚厚的冰层,没想到对面真的别有洞天。
一开始还只是怀疑,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了证实,他差点以为也许这么无止境地挖下去会没有头呢。
这一扯动才感觉到指尖粘稠的湿意,因为冻僵的关系,并不是很明显,但是花解元看不见反而不用去想它的可怖。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手指变成哪般早就不是他能考虑的,那么就称着这股气尚未褪去的时候,快些把这个洞解决掉吧。
不知是不是前面的工作做的太好的缘故,接下来的挖掘工程似乎来得格外顺利,闭上眼睛专心去做一件事,那么必定会事半功倍,这是花解元一贯所遵循的,这么看来确实如此。
推开挡在洞口的细碎冰渣,花解元躬着身子摸探着。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大洞,但是洞口周围的冰块已经开始变硬,很难挖开更大的缝隙了。
再说,经过一场那样声势浩大的雪崩,这冰缝之上不知垒了多厚的积雪,他若是把这墙根子挖大了去,很难说雪会不会从上面压塌下来,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蜷缩起身子,花解元尽可能把全身上下挤在一起,那洞太小。从他摸过的痕迹来看,也仅仅只能供一个孩子通过,幸而花解元的骨架本就不大,人也很瘦,再加上之前大病一场,现在缩起来也并不比孩子大多少,除了肩膀挤过去时被卡住费了些力气以外,也勉强算的上顺利。
意外的,这洞居然是石壁垒成,没了那些冰块吞云吐雾般地不住往外冒冷气,竟让人觉得稍微暖和了一点,真是有比较才会有差距啊。
除了摸出自己身处的地方是石壁以外,花解元竟听见了隐隐的水声。在这样一个整个冻结成冰的世界里,这样细小的声音几乎成了天籁,要知道,寻到一处活水有多么不容易。
花解元蹲下身子顺着地面一点点摸过去,前面果然有一处沟壑,再往下,花解元就不敢深探了,他看不见,并知道下面有多深,若是一个猛子栽下去,光靠他一人真不一定爬的起来。
保险起见,他还是回到了那块石壁,手掌紧贴着上面粗糙的纹路,抓着些棱棱角角,才敢迈开步子往前走,毕竟是不怎么熟悉的地方一切小心为上总是好的。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根据他们之前赶得路来看,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就在圣峰的内部。茫茫白雪覆盖的山体居然藏着这样一个洞府,不得不说是很有趣,而自己先前凿开的洞口,既然不是浑然天成,又会是什么人故意为之的呢?
不过在那之前,花解元担忧更多的就是镜华,当时情况紧急,他什么也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推了进来,可是镜华自己却……
揪着犯赌的心口,花解元告诉反复自己,不要去想,镜华他神通广大,定能绝处逢生的。倒是他自己,现在一定要先想办法出去,什么也看不见的话,更别说怎么去找镜华了,他们两个隔着的,绝不仅仅是这厚重的山壁和冰冷的积雪。
这一揪心口,心跳没打顿几下,倒是从斜着的衣领里带出来几根白毛,里面快要死透气的家伙抖了一下,扭了扭刚睡醒的屁股,发出一声类似猫咪犯懒的哈欠身,这才让花解元几乎遗忘的记忆重新回到了脑袋里。
云毚,这家伙……刚才一直都在?
是了,只是这个小东西睡太死,完全被遗忘了而已。
揪着耳朵把它提起来,就听到熟到不能再熟的哼几声,委屈地在花解元手里晃晃荡荡地挣扎求饶。
即使看不见那一幕,花解元也知道这家伙定是在百般撒娇,可是没用,他现在可不吃这一套!
啧!当他被镜华拖着奋命狂奔的时候这家伙在干什么?睡觉!当他以为就剩自己一人要被困死在冰雪的牢笼之中时这家伙在干什么?睡觉!当他一个人拿手指当铲子只为求得一线生机的时候这家伙在干什么?还在睡觉!!!
如果不知道,花解元还真以为他养的是一头猪。
可是,当云毚扒着他的手掌,拿它那热乎乎的舌头仔仔细细地舔舐花解元受伤的手指时,花解元刚刚还想胖揍它一顿的心顿时就被软化了。
吸吸鼻子,在心底暗骂了一句没出息,花解元松开了云毚的耳朵,再怎么说,这家伙也算是陪自己出生入死了一场,虽然全程都是睡过来的,但是在这样一个孤单冷寂的时刻,能陪着自己的,也只剩下它了。
戳了一下那毛茸茸的脑袋,花解元决定看在革命情怀的份上,原谅它一次。
云毚也很委屈,它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睡了一觉就被拔了几根毛外带揪着耳朵提起来,本来想要为自己的毛报仇,偷偷咬一口花解元的手指,嬉闹的心情却在看到上面的斑斑血迹后被吓了一跳。
原本纤长漂亮的手,整只胖了一圈不说,还肿成了紫歪歪的颜色,指甲什么的都劈裂了,心疼得它只能赶紧舔舔,希望它的唾沫功效还在。
要怪只能怪纪研啦,它百分之百打赌她的药绝对有大大的问题,不然依它神兽的庞大体质怎么可能睡成这样,害得它什么忙也没帮上。
瞅了瞅四周,黑漆漆的,除了花解元和它,连个影都没有。
花解元摆正她的脑袋,像是在叹气:“不用看了,这里就剩下我们俩相依为命了。”
这么说镜华那个臭屁不在了?云毚得意地想,显然之前那么可怕的一场暴风雪也并没有惊醒它的美梦。
那个人也真是太不小心了,明知道它们家花解元眼睛不好,还把他弄丢了,它就知道这么高傲的人一定靠不住。不过它和镜华也有相似之处,就是都很自觉地把花解元划归到自己家里去了。
它这种想法,在听到花解元的话后戛然而止。
“镜华他,为了救我,卷进雪崩里去了,”花解元的表情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为什么偏偏这种时候什么也看不见呢,所以才会这样的无能为力,“云毚,快点带我去找他,我好像把镜华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