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短篇集）且随意》凤黛染

2、虚假（酷拉&梓轩，友情）

　　one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这是一个智慧的年代，这是一个愚蠢的年代；
　　这是一个光明的季节，这是一个黑暗的季节；
　　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
　　人们面前应有尽有，人们面前一无所有；
　　人们正踏上天堂之路，人们正走向地狱之门。
　　——《双城记》
　　two
　　梓轩是一个黑客——今天这个黑客的电脑无法使用了。
　　没错，你没听错。他的电脑无法使用了。
　　不过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他家停电了。
　　所以你还是可以放心的认同这位黑客的实力的。

　　停电之后，这位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加牛仔裤，头发因为长时间不曾搭理而乱糟糟的少年，长叹一口气，倚在椅子上，懒懒的不想再动。
　　他没有任何动作，可是他脑子里早已迅速闪过许多往事——
　　他从今天又停电想到他已经许久没有出门，又从许久没有出门想到他似乎总是和别人气场不和，从总是和别人气场不和一路想回从出生到现在各种被人讨厌的经历。
　　他果然就是最倒霉的人，他果然就不应该出生。
　　他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光，那光芒强烈得让他微微眯起眼，适应之后他才发现，自己那原本的乌黑的屏幕已经恢复如初。
　　……啊，居然恢复得这么快。难道是有人故意整他，所以才先拔掉了一会儿电插头？

　　three
　　漫无目的地乱点着各种链接，他忽然发现自己方才点开了一个十分奇怪的论坛。
　　排版不同于其他网站的华美，而是极致的简单，上上下下地将它看了一遍，发现这个论坛的主人似乎只懂得浅显的一些电脑技术。
　　完全就像是八九十年代的时候那种技术嘛……
　　最奇怪的地方是上面的文字……不，或许说符号吧。
　　梓轩一下子来了好奇心，这种符号和排列方式，十分眼熟……他随手扯过一张纸，在上面列出所有他懂得的语言。
　　……英语……韩文……日语……
　　他放下笔，惊喜地大叫：“日语！”
　　不过很快他又对着自己道：“你到底在做什么无聊事情啊混蛋停下来啊！”
　　“不不不破译出这种符号真的很有趣的样子！”
　　“你够了你！”
　　……

　　在自言自语一段时间后，梓轩还是将五十音图列了出来，一边拿着它一边认真地盯着屏幕。

　　four
　　在这个奇怪的论坛上，梓轩已经混到了大神级别。
　　当然，这个论坛上的各种“符号”他也已经破译出来……
　　他叹了口气：“所以说我到底怎么会这么无聊？！”
　　“不，这不是无聊，这是成功人士必备的探究心理！”

　　梓轩一边“嫌弃”着自己对这个论坛的好奇心，一边又为自己辩解着。此时他手中的鼠标早就点开了论坛中一个私人对话框。
　　接着他在看见对方头像亮着的时候，手飞快的在键盘上“噼噼啪啪”的移动着：“哟，今天怎么这么早上线了？你不是说你都没时间做无聊事情么？”
　　对方过了一会儿才发上来一行字：“我正在找猎人考试的报名方式。”
　　梓轩撇撇嘴，然后回复道：“猎人？猎人还有专门的考试？不对啊，这年头为了环保，大家不是一直都要积极保护动物吗，不准乱不乱杀吗？”
　　许久之后，他才等到对方明显很无奈的回答：“……不是那个猎人。”
　　梓轩的动作顿了顿，他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手敲击键盘的力道越来越大：
　　“混蛋！你这个省略号什么意思？你看不起我吗？！”

　　five
　　日子就这样又平淡又纠结的慢慢过去。
　　每天上这个论坛是梓轩必做的事情，每天和一个年龄似乎与他相当的少年聊天也是梓轩必做的事情。
　　——但是今天那少年说，他已经考完了猎人考试，他要去做他的事情了，所以再见，他不会再到这个虚拟世界来浪费光阴了。
　　梓轩哼了两声，没有回复。
　　他反常地在天还亮着的时候关了电脑，然后跑去睡觉。
　　再见你个头！大爷我稀罕你啊！混蛋！
　　大爷我绝对会和你彻彻底底的“再”也不“见”的！！！！

　　six
　　今天的天气格外不好，灰色的云朵看上去沉重而厚实，让人喘不过气来。
　　梓轩迷迷糊糊地起了床，脚下一个趔趄，一头栽倒。
　　就这么倒下去没有做任何防护的少年，只是隐约记得蓝光闪过，然后就没有了意识。

　　seven
　　后来梓轩少年想起今天，总会觉得想要痛哭流涕……醒过来之后他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个金发少年。
　　那少年看着他良久，然后用日语问道：“你怎么会从电脑屏幕里出来？”
　　……电脑屏幕里！
　　不，他这是在做梦还是穿越了？

　　梓轩一时悲从心来，然后又有一股无名火燃起……他就没摊上过好事儿！于是他拍着桌子朝这金发少年大喊：“我就是从那里面出来了出来了出来了你有意见么！？！！”
　　再然后……再然后他看见了对方目瞪口呆的神情。

　　——他果然是气场不对是吧？！

　　eight
　　金色的无形丝线透过大大的落地窗落在他手心。
　　他看着手心，听着对面少年淡淡地做总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嗯，你是从一个叫中国的国家来的？”
　　“嗯。”梓轩点头，从头到尾没有抬眸看这少年一眼。
　　那少年倒是不在意，声音一直都是淡漠的：“我不知道什么中国，我现在工作缠身，恐怕不能帮到你。那就这样吧，再见。”
　　梓轩听着他最后那两个字，想起自己之所以跑去睡觉的原因，心头又燃起一团火：“不想见就不想见还再见你个头啊！哼，我才不需要你们呢，别说的好像我有多舍不得你们一样！”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然后他的头低得更下，整张脸都被埋在阴影之下。
　　少年愕然。
　　很久之后，梓轩才缓声道：“抱歉，我大概还是要打扰一阵……能不能请你稍微帮我一下？我叫梓轩。”
　　“……”少年的神情可疑地改变了一下，“你叫……梓轩？唔，你很喜欢玩电脑……？”
　　“嗯。”
　　……少年抚额，心里默默哀叹。
　　这个人，怪不得他会觉得他的性格很熟悉。
　　酷拉皮卡，看，梓轩来了……麻烦来了……
　　唉，但愿梓轩不要发觉他就是那个“害他去睡觉，醒来后神志不清栽倒而后穿越”的“罪魁祸首”。

　　nigh
　　被梓轩少年发现酷拉皮卡就是“罪魁祸首”的时候，酷拉皮卡刚去买好去往友客鑫的火车票。
　　……蜘蛛，火红眼……
　　他的黑色瞳孔中隐隐闪过一丝红光。

　　回到家，他还没来得及平稳杀气，便感到一股敌意，下意识地甩出锁链，却将一个新买的大枕头毁灭得彻彻底底的。
　　……可怜的枕头。

　　梓轩少年正倚着门，看着那散落一地的枕头尸体，冷哼一声：“了不起啊，怪不得敢骗大爷那么久！莫名其妙说再见的混蛋！还有！什么叫做虚拟世界浪费光阴啊！”

　　“……”酷拉皮卡反常地没有去安抚这个已经炸毛的少年，越过他径直走向自己房中，收拾起行李来。
　　九月快到了……
　　蜘蛛，快来了。

　　抱歉，梓轩。只是报仇……是他最重要的事情。
　　梓轩看着他那冷漠的模样，皱紧眉头冲他大喊：“混蛋！你给我解释清楚你为什么老躲着大爷我！我像是那么会给你惹麻烦的人吗？！”
　　“不。”酷拉皮卡提起行李，走向门外，“惹麻烦的，从来就只有我一个。”
　　所以，才不想把你们扯进来的。

　　梓轩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默。
　　一年了，他和他认识，有整整一年了！
　　在他心里，酷拉皮卡是个平时很一本正经，偶尔也会坏心眼开个小玩笑的，很好很好的朋友。
　　可是现在，这个朋友，竟然要丢下他。
　　丢下在这里孤苦无依的他。

　　蜘蛛的事迹他隐隐知道一些，他们的实力他也知道一些……酷拉皮卡完全就是在送死。

　　呵，既然酷拉皮卡不将他梓轩当成朋友，那他梓轩，也没必要多管闲事！
　　人生这么大，除了自己的父母亲人，其他的，不过都是途中的路人而已。
　　他就去送死好了，他不会拦着的。

　　只是梓轩的手，却越握越紧。

　　毕竟，他是他的朋友啊……那样好的朋友……

　　ten
　　杀了窝金，逼死派克诺坦，封了幻影旅团团长的念力。
　　他似乎只能做到这里了。

　　小杰和奇牙离开了，他又在刚才送走了雷欧力，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消失。
　　梓轩也被他逼走了呢……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接了电话，听见梓轩那熟悉的声音罕见的平和：“酷拉皮卡，有时间么？”
　　他竟然会打电话给自己？酷拉皮卡有些不可置信，但还是应道：“……嗯。”
　　“出来聚一聚吧，无论怎样，我们都还是朋友吧？”
　　朋友……在心里默念着这个词，酷拉的唇角又慢慢扬起。
　　啊，他还有朋友，他不是一无所有的。

　　eleven
　　“好久不见啊，锁链手……”信长抽出武士刀，对着他，面容冷酷。
　　信长身边，还站着其他同样面容冷酷浑身杀气的蜘蛛们。

　　他皱着眉看向那个名为梓轩的少年，少年正挂着嘲讽的笑容对他道：“酷拉皮卡，你真的以为，我们是朋友？”然后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继续：
　　“别开玩笑了，我讨厌死你了。”

　　我，讨厌死你了。

　　酷拉皮卡眼中光芒一黯……他竟然这样对他……
　　梓轩……

　　“团长的念已经被除掉了，你也该死了！”信长说完，直直朝酷拉皮卡冲来……酷拉皮卡还未完全从难过中回神，不慎被他所伤。
　　捂着伤口，他踉跄着又险险躲开了信长的下一击，背后却又被一把刀直穿而过。
　　再后来的事情，酷拉皮卡记得不怎么清楚，他只依稀知道身后的梓轩捅了他一刀，然后梓轩告诉他，只要杀了他，蜘蛛就会帮梓轩回到他的家。
　　他就这么震惊的呆在那里，呆呆地任由匆忙赶来的小杰等人拼死救出。
　　他因为梓轩的这个举动，很久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哟，今天怎么这么早上线了？你不是说你都没时间做无聊事情么？”
　　“猎人？猎人还有专门的考试？不对啊，这年头为了环保，大家不是一直都要积极保护动物吗，不准乱不乱杀吗？”
　　“混蛋！你这个省略号什么意思？你看不起我吗？！”
　　“我就是从那里面出来了出来了出来了你有意见么！？！！”
　　……】
　　虽然梓轩从来没有说过，但是他原本以为，他们是朋友的。
　　他真的以为，梓轩和他，是朋友的。
　　原来，这是假的。

　　twelve
　　侠客看着地上少年已经冰冷的尸体，转身朝信长他们走去。
　　信长见到侠客时，语气并不怎么好：“喂！那家伙真的会被你控制的这个废柴杀死吗？”
　　“放心。”侠客笑容灿烂，“你会亲手为窝金报仇的。我控制的我还不知道？他顶多只能把锁链手弄成重伤。”
　　“切，那就好。”
　　“说起来，这锁链手的弱点还真是明显呢，说不定下次我们就真的能够成功了。”
　　“哼，反正我是要亲手帮窝金报仇的。”
　　“嗨嗨，我知道了……”

　　声音渐渐远去。

　　地上的那个少年，身体也渐渐冰冷。
　　一天，一天，又一天，他的尸体无人前来收殓，最终化作白骨一堆。
　　无人认领的，白骨一堆。

　　thirteen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酷拉皮卡以为梓轩在网上那样的言行举止都是假的，以为最后关头他的背叛才是真的。
　　于是他的心情，便从一开始因为还有朋友而略微感到春之温暖，又变回了觉得自己一无所有的冬之寒冷。

　　但是……真的如此吗？
　　究竟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
　　我想，他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