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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一番提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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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借着酒多为由,上了楼去。
乖乖躲在墙角至此,见凤祁回来了,它连跑了过去,委屈地叫着。
萧破却不在屋中,紧闭的窗扇,不知他何时离开,去了哪里,又会何时归来。
她走到窗前,将窗扇半开,楼下的大路上有几个打着伞戏水的玩童,远处有几道寻声传来,玩童更是一溜烟地不见了踪影。
不知是雨水夹着风,还是风送来水。也只有片刻的功夫,扶窗的衣袖便被雨水给打湿。
凤祁坐在床上,捋起打湿的衣袖,手臂上的刻字微微有些发烫,一点一滴地蔓延至全身。
她拿起斗篷,店小二送来一把伞,劝说着雨大不要出门。
四月的雨并不能算作冷。小贩们都躲在屋檐下,因为时间还早,便是大雨倾盆,他们却不心急赶着回去,只是希望雨能早些停又或者将货物卖出。
出了客栈走了未多久,鞋与裙摆便是积水淋湿。小贩见到她时,眼中皆闪现希翼目光,然后平静地目送着。
她未茫然,只是有些心急。猜测萧破是因她的吞吞吐吐而生气,又或者本已约好的祭拜而忘却。
这些,若是她。若是今日萧破遇上某个红颜知己,她定也会生气吧?
大路上的人越来越少,只有商铺内能见着几个人,或是店内伙计,又或被大雨阻住去路的。
狂风夹杂着大雨,视线越来越是模糊。乖乖探出脑袋,又前爪抓着凤祁衣裳,似在说雨大,不要再前行了。
凤祁停下脚步,左右张望着,眼前的雨帘,让她不知位置,分不清方向。
嘈杂的雨水本掩盖住了细小之音,但近处传来的马蹄声一直响起,凤祁警惕地退到一旁。
但等了许久,却未见到马与人的影子。
她挪出两步,不远处的弄巷里,粉色水痕由深变浅,待到了路正央,更是与雨水混为一色。
乖乖闻到血腥之气,爬到凤祁肩上,又躲回了衣裳内,露出一双眼睛。
凤祁缓缓地走了两步,因为所处的位置接近屋檐,为了不引人注意,她将伞给收起,大半个身子瞬间湿透。
乖乖一直在衣内不安分,凤祁靠着墙,走几步便停下片刻。雨越下越大,却难将血色洗净。
马蹄声已止,忽然一声吼叫,又瞬间恢复了宁静,但又是片刻之间,马匹的嘶鸣声冲破了天际,不知是哪些人动手,一只马儿露出了半个头,被撕裂的喉口更汩汩地流着血。
凤祁已走到马儿尸体旁,她蹲下身子,偷偷看着弄巷内,遗落的兵刃泡在水中,除此之外并无他人。
等了片刻,也不管有没有遮蔽,她丢下雨伞便向弄巷内跑去。
血腥之气越来越重,雨水也越来越红,巷弄的深处是怎样的一场厮杀。
她的好奇,对见惯生死的人来说,并没有害怕。
但却留着几分谨慎,一条不知伸向何处,另开出的弄巷,一只缸放在豁口处,缸内的水发绿发臭。
凤祁耐心地等待着,这时,不知从何而来的人,为首的是沈青寿,不离手的折射不知去了哪里,此刻换成了短剑。
在他身后,跟着二十多个,手里也是拿着兵刃,衣裳被血染红的男人。
沈青寿似在找什么人,一脸的杀气腾腾。他一直在观察着什么,却没有移动,也没有说话。
凤祁屏住呼吸,但似乎已被注意到了。
乖乖已从衣裳被爬了出来,虽说它身上的毛发被雨水淋雨,但直伸的四肢可以看出,它已感觉出了什么。
沈青寿似发现了什么,但却没有向这移动,而是派人前来。
凤祁单身匹马,便是有个乖乖,也定不能脱身。
她的好奇,总会给自己招来麻烦,但每次都会逢凶化吉。
因为,有萧破在。
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被派来探查情况的男人弯着身子,不比躲在缸后紧张的人好多少。
这时,一只手从后伸出捂住凤祁的嘴,另一只手勾住腰。
凤祁一惊,被捂住的嘴却尖叫不出事,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却已让她猜出那人是谁。
乖乖迅速地从缸后跑出,沈青寿见是一只仓鼠,虽面上露出迟疑,却停止了搜查。
凤祁跌坐在地,身上已没了一处干地。折回的乖乖本要躲回衣裳内,但因为衣裳的淋湿,极不情愿地跳到萧破肩上。
雨没有止的意思。不知是冷还是害怕,凤祁将萧破紧紧搂住,坐在雨水之中。
“你去哪里了?”她质问着,声音却被雨水给掩盖住,却依然听得请清清楚楚,“为何又一言不发地丢下我!”
萧破垂着眼睑,睫毛滴落下雨滴,沿着唇边落在衣裳。
他一言不语,唇色苍白。
凤祁的责怨都写在脸上,却依然紧紧地搂着他,“你说的话却总能轻易反悔。”
“他们在追找努尔,”一句简单解释,淋透的两人,萧破的手紧紧抓着凤祁肩头,“你是来找我吗?”
“嗯!”怕是雨声盖住声音,她连连点头,又将萧破放开,看他是否有受伤。
“先回去。”
“我们回宫吧!”凤祁站起,擦着脸上的水痕,“就我们两人。”
酒醒后的孟靳钰等人发现凤祁不见了,桌上除了一只被咬了一半的鸡腿,还有那湿漉漉的信。
字迹是凤祁亲笔,说是先回去了,让他们无需担心。
而在城中的另一间客栈,此时夜色已晚,雨虽小了些,却没有停止的意思。
凤祁醒来时,萧破眯着眼睛,一只手放在她的腹上。
她挪了挪身子,不知乖乖送信回来了没有。
“在找什么?”
“乖乖回来了吗?”她探出脑袋,半个身子趴在萧破身上,见睡在桌上的乖乖,安心道:“你怎么不告诉我?”
“见你睡着了,”萧破将缩在被子的手拿出,是他疏忽,竟没有发现她手上破了层皮,“雨还没有停的意思,怕是曹锋的寿宴赶不上了。”
“那便不去了,”凤祁道,脸紧贴萧破胸膛,将两人的手做着比较,“你说那沈青寿会去,我可不愿见到那人。”
“怎么了?”
“那日他打了你一掌,虽说你口中说着没事,却让人担忧不已。加之今日,以你的性子怎会躲着别人,我怕你会受伤,靳钰他们对你又有偏见,我自然是担心你会受伤。”
“这也是不得已。若不替你查出杀了沐誉墨的人,你又每日唉声叹气。现在顾辰初又来了,我千防万防,也不能左右你的心,”萧破吃味道:“你便是心中对他有愧,但难免让人乱想,我即使装作不在乎,那也得有个日子。假若沐家那些人命被你搬出来,前仇旧恨,我怎也不是他的对手。”
“你不信我?”将衾被中不安分的手给握住,也不知是谁的错,最后被占便宜的却都是她,“你今日冷着张脸,一言不发的,我又猜不透你,不知你在想着什么,况且我今日才与辰初重逢,他的处境你也看出来了,我心有愧疚和同情,怎也不能学着你,装个哑巴,摆张臭脸吧?”
萧破听了更不乐意,将说出一番道理的人又亲又抱,待又一番温存后。凤祁累的也不愿多说。
“我可不是对他摆臭脸,”萧破这时,给自己辩驳起来,“我心中有事,更不想你涉险,自然要将后路给想好。”
“什么后路?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可不好说。”
“你就先告诉我些,好让我早些找出杀沐誉墨的人,也早些让你洗清嫌疑。”
萧破也不是喜欢卖关子的人,便将可以说的事,告诉了凤祁一部分,“当年韩休被杀,这事你以为风平浪静,就此过去了?”
“莫非沈青寿是韩休相好?他此行目的是为了替韩休报仇?难怪我看他阴阳怪气的。”
“若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当年策帝为保你,将你与沐誉墨捆绑一起。而你假死,说道理,他不是活多久,而是可在位多久。那时螟郢也局势不稳,其他几国也都在观望着,一来是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二来是要找个合适的借口。而溱巛国君却有个非常合适借口,便是溱巛皇子死与螟郢。”
“那为何让你捡了个便宜?”
“虑多失机。虽说笙螟一统,但局势不稳,外加有个口诉的傀儡皇帝,错失的机会也不定就这么溜走。”
“那沈青寿便是溱巛人了?他来瀛国是受了溱巛国君之命。可他说是接到你的信才来的,只是为了武功秘籍。而你也说了,他是个武痴,而且,他现在更是在追杀努尔,这又有何联系?”
“想听,”萧破一脸坏笑道:“我说了这么多,总得有些好处吧?”
“好处自然少不了,来日方长,日子多着呢。”
“沈青寿说的不假,我是让人送信,他来也是为了秘籍。但是,前提是他以为长空已死,你那日的提醒,他已怀疑长空仍然活着,抓努尔,自然是为了确定消息,毕竟努尔见过长空真容。而你问的,寻秘籍与君王嘱托并无任何冲突。”
“依照你之前所言,沐誉墨的隐士是沈青寿的人,那便就是溱巛人了?也就是说,沐誉墨的死和沈青寿有关系?又或则和溱巛?”凤祁将知晓的联系起来,“难道溱巛君主杀的沐誉墨?”
“当然不是。沐誉墨是怎样的人,既然你心下提防着他,他定不是简单可以对付的主。养着别国的护卫,不便是养着随时可以噬主的狗。沐誉墨这么做自然有他的原因,”萧破顺又补充道:“至于你的那些血缘,我将他们杀了也有这一部分原因。”
凤祁拧眉,似乎萧破提示了这么多,她仍未想通。
萧破笑了笑,也没有读说。点到为止的话,若真是想懂,一两句之词,便已足矣。
有了萧破,很多时候可以令凤祁少走许多弯路,费脑费力。不过,能人却不能左右天气。
这天,似乎破开了个口子,雨不见小多少,更没有止的意思。
到了第二天,他们又去了昨日的弄巷,那匹死去的马早已没了踪迹,不知是被谁发现,估计拿回家吃肉去了。
地上的血迹早已被雨水冲刷的干净,绿臭的水缸中,水早已溢满出,清澈了不少。
他们乘着马车,在孟靳钰等人投宿的客栈外候了一个时辰,并未见到谁的身影。
萧破意思,恐他们先行回去了。
二人连夜奔波,披星戴月,却距曹锋寿宴还是晚了两日。
不过说来也奇怪,城中倒也安静,无人提说将军府寿宴之事。
项朝歌等人早先回到宫中,其等也就早于凤祁一日。更以为是记错了日子,不见将军府动静。
而去雪山寻人的穆昔非仍未归。
萧破归来消息最早知道的是曹锋,不过,他并未提及凤祁。只道寿宴延了两日,就等他回来。
连续多日的奔波,凤祁自是累乏的紧。她此次归来,永安宫也早就恢复原样,依萧破意思,他是想让她住进去。
至于其他,两日都未提及。毕竟,这是沐家天下,未调查清楚前,萧破所为都是强取豪夺,便是他有心给凤祁一个名分,却也名不正言不顺,况且顾辰初亦来此,要真做出个什么事,还得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