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先知素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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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朝天气渐冷，肃杀的寒气能把人的脸蛋冻得通红，这倒让远处款款而来的女子柔美的脸庞显出两朵好看的淡淡红晕。女子着碧绿长裙身披雪白狐裘，手捧暖炉，稚气未脱却流转出深沉聪慧的光华。一旁的婢女小心翼翼地为其撑着描花油伞。今日是东都的初雪，零星雪片轻逸飘入将军王府，也引来了这位神秘女子——丞相府四小姐。当然陪同的还有丞相大公子夏杰。
赵抱璞早几日便收到了夏府的拜帖，自然是为了看这个人见人爱的康小世子。于是今日和叶琳熙早早候在东院，而我们的康小世子还在睡大觉呢。赵抱璞看着正在一脸柔情凝视小慕卿的叶琳熙，不由发慌。下意识地紧起好看的剑眉，抓着扶手的两只手也隐隐突起青筋。赵抱璞敛了眼沉思：现在慕卿是康小世子，不出意外继承王府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不谈是否成器，光是身份就是一个极其凶险的隐患……天命？将星临世？我只希望我的家人们能好好地活着，不求慕卿荣华富贵只要平平安安，这一生也能如我一般遇到一个心爱之人，如此便好。“呆子，怎么了，一脸闷闷不乐的？”叶琳熙转过头刚好看见表情纠结的赵抱璞，不由出声唤道。“啊，没事没事，今日起早了，有点困，嘿嘿，熙儿你呢？”赵抱璞立马换了一副狗腿相讨好叶琳熙。“你啊……都当爹的人了，这么不稳重怎么行？”“嗯嗯，为夫谨遵娘子教诲。”说着赵抱璞学着小书生那般作揖，引得叶琳熙嗔笑，只得转头不看这呆子。而赵抱璞却看不见叶琳熙转首顿然消失的笑颜，代替的却是一脸愁态。叶琳熙怎么会不知道赵抱璞在想什么，手轻轻地抚着小慕卿的面颊，心下却是另外一番计较：慕卿……我的孩子，娘亲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我知道你爹爹他有事瞒着我，否则怎么会在上次从夏府回来之后总是无意间走神叹气……康小世子，好大的身份，但是娘亲自然有办法。为娘还要看着你嫁夫生子，幸福安康。同在屋里的小香橼虽然正看着手中的医书，但是将二人之间略显烦闷的情绪尽收眼底。慕卿……你很幸福呢，当然还有我这个小师傅会保护你的！香橼没有说过，自己要当慕卿师傅这件事情，只是在小慕卿还屁点大的时候就单方面决定了……
“世子爷，世子妃，丞相公子来了。”王府小厮边跑边回禀道。还未及赵抱璞出门去迎，便见夏杰大步迈入了前厅，不正经地调笑道：“抱璞，有了儿子就忘了兄弟啊，多日也不见你和守真那小子来寻我，本来还打算在丞相府坐等你们。这不，听说康小世子甚是惹人喜爱，便只好不请自来了。”说完还朗声大笑起来。“丞相大公子风流之名何人不知，怎会乖乖在相府坐等我们呢？”赵抱璞也不客气地回击，说完还一脸自豪地冲叶琳熙挑挑眉，好像在说：娘子，为夫厉害吧？夏杰还不及多言，马上发现了赵抱璞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身后的人，连眼睛里都泛着光。一旁的叶琳熙将赵抱璞的神色尽入眼底，眼睛显露出一副了然的。果然不错，看来心结果然在夏府，而且还是这个夏府四小姐了，只是……叶琳熙还没细想倏然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热触感，疑惑地抬起头便是夏素芯一副亲和的样子，但是又有那么点古怪，却又说不上来。……大厅里现在的寂然完全让人遗忘里此前的轻松气氛。“唔哇唔哇……”我们的康小世子很及时地醒来打破了这种诡异气氛。“这就是传说中的康小世子吧？来让伯父我好好看看！”夏杰本就比赵抱璞年长些许，自称伯父也对得起二人的情分，于是便很自觉地跨步到小慕卿的摇床前。虽然夏杰看上去比较随性但还是粗中有细，只见他一脸欢喜的轻轻托起小慕卿，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还不时得轻拍小慕卿的背，边笑边学着慕卿的样子咿呀地哄着。“果然是人中之龙啊，看我这个小侄儿眉目清奇，远胜抱璞，尽得弟妹你的真传啊！”夏杰这句明显数落赵抱璞的话竟逗得叶琳熙和夏素芯抿嘴偷笑。此时夏素芯莲步轻移至夏杰身边，细细打量着康小世子，夏杰自是懂得其中意义，将康小世子小心付与了夏素芯，颇有一番意味地看看赵抱璞，开口说：“唉，抱孩子什么的不适合我，我还是去找守真闹一会，你们先聊着，我待会回来。”未等赵抱璞和叶琳熙反应就走出了前厅。叶琳熙多多少少也明白了，看来今日是四小姐有事，夏杰不过是个掩护罢了。聪慧善思的叶琳熙将此刻赵抱璞的不安和额头隐隐的冷汗尽入心底。顺着赵抱璞的眼神看去，就是正一心调弄孩子的夏素芯。早熟的小香橼自打夏杰出去也明白恐怕这几人有话要讲，很乖顺地和夏素芯的婢女退出前厅，将门阖上。
“康小世子果然天命所归，只是不知是福亦是祸。”一阵宛如清泉的话语打破了宁静，夏素芯嘴角泄出深意，抱着小慕卿转过身，漆黑如墨的眼底涌出远超年龄的睿智和摄人的气魄。对！就是这种仿若百岁的灵魂置于一副娇弱身躯的古怪！叶琳熙此刻已不是在思考为什么传闻中的哑女竟能开口，她惊讶的是这个四小姐已经到了何种境界！赵抱璞一听，身体一震，指甲深深陷入了紧握的掌心，眼神凛然迸发出愤怒，用粗喘的气息竭力压抑自己的怒气。“呵呵，世子爷息怒，素芯的意思世子爷您还不懂么？素芯对小世子并无恶意，反而，素芯往后能否渡劫还要指望着这个孩童呢。”夏素芯稚气的脸上浮现一丝嘲讽。心下隐隐发作：想我夏素芯竟然要指望一个孩子，我亦是不甘心！叶琳熙很快出离了震惊，轻握住赵抱璞的手拍了拍，示以安心，淡淡开口：“久闻四小姐聪慧，今日得见四小姐风华琳熙佩服。想必生产当日抱璞所说的天命应是出自四小姐之口，但是四小姐应当知晓慕卿的真实身份……只是琳熙愚昧，敢问四小姐何出此言又有何目的？”话语虽然婉转有礼，但也直指夏素芯的用心。叶琳熙的性子外柔内刚，绝不允许有人打自己孩子的丝毫主意。夏素芯目光一转，颇是欣赏地看着叶琳熙，轻轻叹道：“世子妃果然过人，素芯亦是天命所付，不过四岁时在病痛中忽开天眼，乃是将星的守护之人亦是指引之人，自康小世子出世，我的命途已经与康小世子相连。所以世子妃不必担忧素芯会对小世子有所图。”“可是琳熙怎知四小姐所言的天命有几分真假？就算真实，但也不见得是慕卿。”叶琳熙继续追问道。夏素芯轻拍怀中的慕卿，其实这个孩子真真地惹人喜爱呢。夏素芯眉眼换了柔情，略带宠溺地说：“世子爷还记得小世子出世时东方天际大放紫光的明星吧，此乃小世子的本命星，亦称将星。且小世子出世时周身泛光，想必世子妃也是知晓的。不哭亦不闹，心口左侧还有一颗朱砂痣可对？”……叶琳熙已经惊骇地不能言语，吞咽了一下连问：“那又如何？！”“康小世子出生将军王府，少不得朝堂之事，而战场亦是。世子妃难道还不明白，就算小世子成了小郡主，可又逃得出联姻之命？身为当世才女王林熙的世子妃，眼界怎可如此之短浅？女子怎会不如男，不过一个身份而已。若是世子爷和世子妃信任素芯，素芯必会为小世子好好谋划，竭素芯之力护小世子周全。”夏素芯此刻浑身流露出一种运筹帷幄的豪气，眼底自信的流光展露无遗。可能此刻的谈话已经超出了赵抱璞和叶琳熙的思考范围，但是心下已不知不觉得去相信眼前这个神奇诡异的少女，二人竟然出奇一致地默然点头。看到二人的反应，夏素芯松了口气，看来这次自己开局不错，带了一丝丝喜悦言及：“望世子爷和世子妃放心，今日之事不可言与他人。素芯叨扰多时，告辞了。”说完略带不舍地点了点小慕卿的鼻子，轻轻将小慕卿交予叶琳熙，柔柔一笑便回复了原来的面目款款步出前厅。门外的夏杰早已等候多时，和煦地与赵守真、赵抱璞以及叶琳熙告辞后携了夏素芯一同离去。赵抱璞、叶琳熙和站在前厅院子里的赵守真看着前面几人越发渺小的背影各有所思……
在夏素芯和赵抱璞以及叶琳熙谈话的时候，夏杰寻得正在练功的赵守真。“夏大哥，你来了，我还打算练完武就去前厅找你。”赵守真欢喜地边擦汗边对夏杰说。“这里有素芯要我交予你的信，我时间不多这便要回去了。记得看完信就销毁，可别大意。”夏杰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探了探四周，确认无人方才交予赵守真，又难得严肃地说：“不要问，不要想，待得无人的时候再看，也不可告诉你哥，我得走了，保重。”夏杰言毕，换得一副淡然神色，慢慢悠悠地往前厅方向去了，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徒留赵守真一人不得所以。
“素芯，大哥我可是帮了你大忙，你得好好报答大哥哦。”夏杰露出一副小孩子心性，像是讨要糖果的孩童般。素芯无奈的叹了叹气，夏杰立刻笑道：“就知道四妹最好了，帮大哥算算何时能抱得美人归呢？哈哈哈……”此刻不羁朗笑的夏杰无法发现身边夏素芯眼底的悲哀与同情。亦没有人能看到她袖中紧握的手。大哥……我怎么能告诉你，你命不久矣，而妹妹我也因为这个原因才找你帮忙的……白皑皑的雪地里，留下了一片片深浅脚印，只是这般脚印亦如人生，终会被抹杀，欲寻无踪。
子时，赵守真从袖口内摸出了信件，却迟迟不敢打开，他因为当年的事情一直一直很怕四小姐——这个怪物！赵守真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那日也是初雪……前去相府玩耍的小守真目睹了至今难以忘怀的一幕。丞相夏仲恭原有五个子女，最小的五小姐在玩耍是掉入相府只结了薄薄冰层的鱼池，救上岸时已经溺亡。这个五小姐在赵守真的记忆里是个可爱的孩子，不过名字已经记不清了。当时他也在场，大家慌忙中都在想办法救五小姐，就在此时，赵守真不经意发现站在池边的夏素芯却是笑着的……然后，他看着夏素芯将五小姐喂养的一只小白兔丢进了鱼池，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因为夏素芯转过来冲他露出了更为灿烂的笑靥。之后在五小姐的灵堂前，躲在门后的他又听到夏素芯竟然开口说话了！当时只有夏素芯一个人，藏在门后的他，还有就是躺在棺椁里的五小姐。“妹妹，不是姐姐不救你，这是妹妹你的死劫。我怕你寂寞，便给你送去了你最喜欢的兔子，你要乖乖地，姐姐会想你的……”赵守真回想起这段记忆，每每吓得冷汗淋漓。从此，他就对四小姐这个怪物敬而远之。赵守真终是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口中呢喃着夏素芯的名字，有神的眼睛里顿时充满怪异的兴奋和好奇，手不住的颤抖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打开信件的刹那马上闭上眼，好像里面会蹦出什么妖魔鬼怪一般。……没事……他庆幸地呼出一口气，微微睁开一只眼睛，颤抖得抽出信，只见“生死难料，速来提亲。”八个大字赫然入眼，落款是“怪物”二字，吓得赵守真一震从椅子上摔在地上。“你果然，你果然是怪物……哈哈哈哈……”王府的夜，除了是赵守真难以入睡，还有赵抱璞夫妇。唯有相府的夏素芯将笑意隐入了梦中。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先知素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