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旋上的咏叹调》布丁杀

7、“新建12”

　　叶修一进入摄影棚，立刻被五、六个人包围住，边化妆边听广告执行讲解整个拍摄的意图和流程。看着叶修的衬衫扣子被打开，浅浅的酒斑没引起广告组人员的注意吕蒙才真的松了口气。
　　这则护肤品广告需要拍摄到裸露的肩部，在上飞机前叶修的酒斑都还十分明显，吕蒙急的简直像热锅上的蚂蚁。如果到时候酒斑不退，不仅耽误广告的拍摄，还会让别人以为叶修喝酒误事十分不专业。而这都是因为自己失职造成的。
　　“放心啦，现在已经很浅了，到时候就算不退，化妆遮盖一下再加上强一些的灯光应该没问题的。”
　　“..........”
　　助理居然还要明星来安慰，吕蒙更气恼。本来想挖苦叶修几句，偏偏又会想起那晚他说的话，一时噤声，一路坐在叶修身边生闷气。
　　“等会儿一洒水，镜头就会带特写，希望笑容能阳光又带点魅惑。”广告导演给叶修讲解着广告的拍摄步骤和需要的感觉。
　　叶修笑得为难：“又阳光又魅惑？”
　　“就是嘴能笑多大笑多大，眼睛只管放电。”吕蒙只想吐槽叶修，却被导演双手比了个赞字。
　　叶修失笑，点点头表示懂了，闭着眼睛让化妆师上妆。不一会儿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又睁开眼睛吕蒙，微微侧头示意吕蒙过去。
　　“什么事？大少爷。”语气不善地化妆师都忍不住偷偷望一眼这个看上去明星都大牌的助理，吕蒙直当没看见。
　　“等会儿你回家一趟吧。”叶修倒是完全不在意，在粉扑的狂扫中微眯着眼睛对吕蒙说。
　　“什么意思？”今天拍摄广告的城市正是吕蒙爸妈所在的城市，拍摄地点也离他家不远，吕蒙听了叶修让他回去却很不高兴：“意思是让我滚蛋回家啊？”
　　“不是，我有东西要带给叔叔阿姨。刚好你也很久没回家了，回去看看也好。”
　　“什么东西？而且我走了你怎么办？”
　　粉底盖到唇边，叶修一时半会儿没法讲话，等到第一层粉底上好，才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两个盒子递给吕蒙：“今天就拍个广告我一个人也可以的。这两样东西你拿回去给叔叔阿姨。”
　　吕蒙接过来打开，两个盒子里一个装着手表，一个装着墨镜，都是价值不菲的名牌。
　　“这是什么？”
　　“手表和墨镜。你不是说过叔叔阿姨需要嘛。”
　　吕蒙确实和叶修说过他爸爸一直想要某个牌子的手表，只是太贵，他一直下不了决心买。至于墨镜，他只是和叶修抱怨过妈妈去海岛旅行还舍不得买副好点的墨镜，路边摊买的戴了直喊头晕。但这些只是无事闲聊的时候偶然提到，谁想到叶修居然都一一记在心里。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这段时间昼夜颠倒，忙得两个人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吕蒙实在想不出叶修有什么时间去买这些。
　　“在国外拍戏的时候，那天你不是去给剧组买蛋糕了。”
　　这一说吕蒙想起来了，那天叶修请全剧组吃蛋糕，还指名是离拍摄现场很远的家蛋糕店，的确有半天没在叶修身边，问题是，那他也应该在拍戏才对啊。
　　“剧组后巷穿过去就有商场。”像是猜透吕蒙的想法，叶修接话：“时间仓促没来得及细选，就看这两个应该挺适合叔叔阿姨的，就买了。”
　　吕蒙半晌说不出话，眼前的叶修轻笑得细眼微眯人畜无害，好像和谁都能亲近。他只带叶修回家一次，叶修虽然话不多，但就凭那外表和彬彬有礼的气质让他爸妈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总说让吕蒙再请叶修到家里做客。吕蒙请了几次，叶修都客气地推掉，措辞总是：“你也难得回家陪他们二老，别让我这个外人占了时间。”一般人推掉也就算了，叶修这边不肯再去，每次他回家又总是买好些东西带回去给他爸妈。有人对人孤傲，别人自然就会保持距离。可这人对人千百样的好，却不让人近他一分
　　吕蒙拿着那两件礼物看着叶修。他不愿意去他也理解，因为一起吃饭的时候，叶修虽然一直笑笑地在旁边看着他和爸妈说话，低头的时候眼神却是落寞。叶修的父母从小离了婚，奶奶去世之后叶修就再没半个亲人。他请叶修去家里无非是想让他有感受点家庭的温暖，只是有的人能感同身受，有的人只会触景伤情。
　　“这个太贵了,多少钱，我给你。”
　　吕蒙说的话让叶修一愣，脸上的笑意没减半分：“你是我的助理，我身边的人也就你这一个。”
　　个混蛋！
　　吕蒙的心一半软了一半火冒三丈。叶修从不满嘴抹蜜却就是有本事把话插到别人心里。站在原地大喘气了三次，赌气地侧过脸：“你这边没弄好我就不回去，前天就让你一个人，结果呢？”
　　叶修失笑：“前天有葡萄美酒夜光杯，今天只有泡沫丰富洗面奶，你是怕我过敏还是怕我喝死？”
　　“我.......”
　　“去吧。能有等着你的家人多好。”
　　叶修的话照例只是讲理不是伤怀，却听得吕蒙心里又是一蒙，半天说不出话。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说：“下午6点我来接你。”
　　“你明天到机场和我汇合就好，晚上反正有车送我回去。”
　　这下子激得吕蒙实在受不住了，转过头眉毛倒竖：“到哪儿都有车接你，是不是不用我你自己都行啊？”
　　这话说的响，广告组的工作人员都侧目，有几个站得远的都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以为这个大明星要和助理有个什么冲突能看个热闹，叶修环顾了一下再看回吕蒙，轻笑了一下说：“那就6点来接吧。”
　　吕蒙自知有点失态，低了低头再没说什么话就出了摄影棚，打了个的直奔家里。天热空调的冷气又打得小，热辣辣的太阳把狭小的车厢烤得火热，吕蒙觉得自己简直像快要出烤箱的小饼干。车开了大约15分钟的功夫到了家，开门进去却发现家里没人。打了电话过去原来二老跟着朋友去周边县市旅游，今天回不来了。
　　“哜！”挂了电话开了空调将背包甩到沙发上，脱光了上衣瘫在地上吹了会冷气。特意回家却扑了个空，真是扫兴。
　　让自己收了汗，吕蒙才爬起来到冰箱里拿出瓶冰啤灌了半杯。想着要不干脆打电话给许久不见的同学出来聚聚，打开背包却看见叶修让他交给二老的盒子。对着盒子傻看了好一会儿，重手重脚地取出放在客厅餐桌上。
　　“算了，欠这混蛋的！还是工作吧！”
　　想着自己现在情绪不好，要打电话的工作恐怕不大适合，还是从处理邮件开始好了。于是抽出笔记本电脑登陆邮箱，才刚登陆，就看到有四十多封未处理邮件。
　　“真他X的！”吕蒙搓了搓头发，昨天半夜才处理过邮箱，今天又来那么多。二话不说，滚轮飞转开始处理邮件。有一些是新的工作邀约有一些是待确定事宜。开到第三十封左右，看见是个无标题邮件。本以为是垃圾广告，却觉得发件人的名字有点眼熟。以为是哪个公司请了个新手负责，写了邮件却没写标题。打开邮件，没有内容，却有邮件自带的署名：RY.Liang。
　　粱瑞逸。
　　吕蒙一下子想起那个当了一场演唱会嘉宾吓出他一身冷汗的小提琴手。之前确定演唱会事宜的时候有过几次邮件往来，难怪会看着邮箱地址眼熟。
　　之前叶修急着找他的样子让吕蒙以为他是叶修失散多年的亲弟弟似的，连演唱会结束都是叶修亲自开车送他回去的。叶修平时虽然待人亲切，其实是个怕麻烦的人，梁瑞逸能让叶修做到如此，可见他在叶修心里的位置。可演唱会结束之后叶修没提起这个人也没再联系，让吕蒙一直很好奇。拖着页面往下，邮件带着一个压缩的附件。点击下载好解压缩完，原来是一个音频文件。
　　“新建12？”吕蒙皱着眉，邮件没标题，附件也像是个随意存的临时文件，那个小提琴家看上去敏感纤细，做事倒是粗枝大叶的。点开那个文件，前头无声地走了十几秒才出了声，是首小提琴曲。吕蒙靠着椅背听着从音响里传来一听就是自己家收录的音效极为不佳的小提琴曲，想着现场和录音果然差别很大。曲子播了4分多钟，忽然停了，还以为是文件出了什么问题，点开来看，已然是播到了最后。
　　这下子吕蒙有点丈二金刚莫不着头脑。发这个没标题的邮件就算了，名字起了个么草率的新建12也算了，居然还是个没录完的，这个梁瑞逸到底是什么意思？正觉着奇怪，手机的闹铃忽然响了，一看，居然已经5点30了。顾不上细想，急忙关电脑穿衣理包，直奔下楼打的。大概太久没回来，吕蒙压根没考虑到这点儿正是晚高峰时间，到了6点差5分才打到一辆空车。刚上车叶修的电话就来了，原来他左等右等没等到吕蒙，不好意思让主办单位安排的车多等，就先去了宾馆，让吕蒙直接和他宾馆会和。吕蒙让司机师傅改了到，在晚高峰时间三步一停，两部一挪地到了宾馆。上楼敲开叶修的门，叶修已经卸好了妆洗完了澡，换了套休闲的衣裤在等他。
　　“时差倒不过来，忘记晚高峰这事了。”吕蒙踏进门就边揪着衣领煽风边嚷嚷
　　叶修笑笑，起身倒了两杯水，一杯加了冰块递给吕蒙：“你爸妈怎么样？”
　　吕蒙一口喝干：“你以为他们二老思念游子孤苦无依，其实他们你侬我侬二人世界去了。”
　　叶修笑了笑没答话，吕蒙继续嚷嚷：“晚饭还没吃可饿死我了。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叶修喝着水看着吕蒙：“去哪儿？”
　　“和你说了你也不知道。去了再说，我请客。”
　　叶修眨了眨眼：“是会被人围着三小时都走不出去的美食街，还是会被路人拍照的西餐馆，或者是边吃饭边签名的中餐馆，要么是一进去就会被辣妹围着的酒吧？”
　　这一说，吕蒙就傻了眼。刚出道四处表演的时候吕蒙都爱拉着叶修品尝当地美食，可随着叶修的名气越来越大，想要出去尝个鲜吃顿饭就比登天还难。今天只想着要谢谢叶修送的大礼好好请他吃一顿，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帅哥已经不是普通的帅哥了，而是很多地方都不能去的大明星叶修。
　　叶修走到桌边，拿起餐单扬了扬：“你难得回来，去约朋友聚聚。我还是尝尝这家酒店的牛肉面好了。”
　　“你今天怎么回事，一心就想把我往外赶。我偏不走！”吕蒙跨过来一把夺过叶修手上的餐单，二话不说拎起电话过去噼里啪啦狠点了一通，挂下电话不忘回瞪叶修一眼：“说好了我请客啊！”
　　等了半个小时餐点才送来，吕蒙打发了一直探头往里瞧的服务生，端着餐盘技放在圆桌上招呼塞着耳机听歌的叶修吃饭。叶修过来瞧了，满满的都是荤菜，忍不住笑：“打着请我的名义满足你自个儿的□□呢。”
　　吕蒙低着头用筷子一比划：“不满意？耍大牌啊？”
　　五星级酒店的饭菜味道自然不错，可叶修天天吃月月吃也已经吃不出个好吃。吕蒙倒好，有肉就行，每一碗菜大筷子一夹捂进饭里，稀里呼噜就送下半碗。叶修吃着，眼睛就看着窗外去了。从酒店三十层落地窗望出去，金红色光只够覆盖整个城市的西南一角，剩下的全都交给了城市的霓虹和高楼格子内的灯光。城市入了夜，都差不多，只有灯多灯少的区别。叶修望着窗外出着神，不知多久才被吕蒙一个响指拉了回来。
　　“想什么呢你。”
　　桌上饭菜已经被吕蒙扫荡了大半，叶修拣了块辣小排放进碗里：“没什么，忽然想到唐则仪以前和我说过的话。”
　　吕蒙听见唐则仪的名字愣了下，吃饭的动作明显慢了许多。
　　“你想起唐则仪说什么了？”
　　叶修扒了口饭嚼着咽了：“也没什么。就是想起她和我说，她赚了第一笔钱带她妈妈去北京的时候她妈劝她回家。让她心别这么高，那个城市不属于她。”
　　“嗯…….”
　　“唐则仪就特别不服气，指着一幢楼和我说总有一天她也要那些密密麻麻的小格子里有一间属于她的。”
　　“……..”
　　吕蒙良久没回话，等到叶修慢慢地把一碗饭吃完，忽然说：“你后悔吗？”
　　叶修有些诧异地看吕蒙：“后悔什么？”
　　“……没什么。”
　　叶修放下碗筷，转头继续对着窗外出神。空调的冷气慢慢弥漫，让玻璃起了一层薄雾。
　　“你记不记得有篇报道说我特别会理财，在好多城市都有自己的房产？”
　　“嗯。”
　　“其实我一点也没想过理财，我只是想在自己感觉还不错的城市买一套房子看看能不能找到她说的，在这个城市拥有一座房子就能让自己有属于这个城市的感觉。”
　　“…………….你这话说的就好像那句‘我除了钱什么都没有’一样，别人听了会被气死。”
　　叶修没有转头，屋内的灯光将他美好的测验勾了一道极浅的金边。良久，细长湛黑的眸子晶亮了一下，嘴角又扯出了一抹笑：“我觉得也是。”
　　叫宾馆的人来收拾了碗筷之后，吕蒙和叶修讲接下来的行程，对了几个节目的脚本就已经快10点。吕蒙收了东西回了自己的房间，继续工作。飞快地敲着字，不知怎的，唐则仪的名字忽然窜了进来。
　　叶修拍戏时遇见的那个叫唐则仪的女孩。唐则仪长得漂亮柔弱，但目标明确，野心毫不掩饰。那时的叶修刚走红，势头正劲，吕蒙提醒叶修少和她接近，叶修却满不在乎地说这圈子有野心不是什么坏事毫不避讳。就这么，台上演着戏，彼此都没发现，其实都动了心。叶修看着自己和她的照片出现在报纸上只是苦笑：“明明一群人去的，偏偏照出来我看着都像我们俩在约会似的。”那时吕蒙没吭声，照片是两方默许放出去的，唐则仪这边是为了捧红艺人，他这边是默许配合电影宣传。他当时看出叶修的苦笑是真的苦笑，不是为了报纸的断章取义，而是为了唐则仪对他的那一点点可能性......
　　“我早就和你说了，别和她走这么近。”他没说谎话，可这句话足够灭了叶修心中那一点点微小的火光。
　　唐则仪的最后一场戏因为替身没来，她就提出自己亲自拍。从7楼跳下的那场戏之前给叶修发了短信，叶修在拍广告，短信是吕蒙接到的。内容只有一句话：戏里都是假的，我对你是真的。他知道唐则仪没撒谎，可是，高凯呈说过，叶修看上去什么都不要求，但这种对名、利都不看重的人，唯一能牵制他的就是情分。情分却是最难掌控的事情。
　　盯着那短信许久，吕蒙还是下了狠心删了，因为他不能冒这个险。那时吕蒙想，若是唐若仪真心，以后还有机会。等两个人的根基再硬一些……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那真是唐则仪最后的一场戏。
　　叶修到医院见了唐则仪的最后一面却来不及听她说最后一句话。走出医院的时候吕蒙说了一句：“别太难过了。”叶修转过来反问他：“我该难过吗？我该以什么立场难过？”那眼神的确没带半点悲哀，只是叶修明明看着他，却好像透过自己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
　　在那之后，叶修的偶像护甲就越来越完美，终于变得无懈可击。吕蒙一直没敢把唐则仪最后的那条短信告诉叶修，因为他怕再次看到叶修的那种空落落的眼神。
　　当时只以为叶修最多是错过一场不合时宜的感情。这一段花儿都没开的暧昧也顶多留下一道浅痕，却没想到是让本就难敞开心扉的叶修在光怪陆离的演艺圈中失了再让人在他心中留痕的可能性。
　　吕蒙想到这里心下烦躁，重新回到电脑屏前强迫自己重新集中注意力。忽然间又看到桌面上的那个“新建12”，那个纤瘦拘谨的小提琴家的桩桩件件也浮现出来，只是连不成线。吕蒙总觉得那个小提琴家对叶修来说是特别，可特别在哪里他也说不出来。打开那个音频文件再听，越听越烦躁，没到结尾吕蒙就跳起“啪”地关了，寻了个U盘存了那个文件就到隔壁敲开叶修的房门。
　　叶修刚洗了澡，湿着头发就给吕蒙开了门，还没开口，吕蒙就将U盘塞给他：“给你。”
　　叶修一脸茫然。
　　“那个粱瑞逸你记得吧，发了封莫名其妙的邮件过来，我想总是给你的吧。”
　　叶修一怔，吕蒙也不管他，转身嚷嚷了一句：“文件名新建12。”就转回自己的房去了。
　　叶修赤着脚在门口看着手里的U盘好一会儿，关上房门回了屋。因为怕冷，房间里的空调温度调得不低，吹风机的暖风呜呜地吹着头发，不一会儿脖颈上就吹出一层汗。叶修关了看看吹风机再抬头看看空调，想着是将空调调低还是将吹风机调小，踯躅许久决定不了，目光一上一下却总是看到那只U盘，叶修干脆不管头发，走去桌边开了电脑插了U盘。吕蒙的U盘里乱七八糟的一堆，按日期排列了一下总算在最下面找到了那个“新建12”。
　　音频？
　　将那个文件拖到E盘里存了、打开。前面好长一段的静默让叶修不禁有些紧张，终于，小提琴的声音传出。曲子录得不好，时重时轻还有杂音。叶修对小提琴曲懂得有限，只听得出像古典小提琴曲却不知是什么。第一段轻松活泼，第二段凝重，第三段……叶修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词语，也找不到准确的描述。只觉得这段曲子晦涩又激烈，很难和那个腼腆又明亮的粱瑞逸联系在一起。曲子快速地滑过一个旋律，不一会儿在高潮时就戛然而止。叶修又意外又疑惑，将文件拉回去重听，第一段…….第二段……第三段戛然而止，那段旋律却比刚才听得清了一些。
　　叶修觉得头发未干滴下的水珠在身上的冰凉变得有了热度，从胸口划过的痕迹都清晰可辨。将笔记本电脑的声音调到最大，再拉回从第三段重听，终于，这回听得真切，那段旋律虽然短且快，的的确确就是自己那首《驻今往逝》的高潮部分的一段旋律。
　　也就是说，这首曲子不是古典小提琴曲，而是粱瑞逸自己写的曲子？
　　叶修在电脑前怔怔发呆，四肢有些发软心跳却像手动档的车，咯噔咯噔地挡位直往上调，这些天努力压抑的东西一股脑窜了出来。慌忙站起来开了冰箱随后开了罐饮料往下灌，一入喉才发现不对，一看包装，闭眼说了声完了，将饮料随手放到一边，又坐回电脑前，眼睛又离不开那个“新建12”。怔忪间觉得刚入口的那水烧入胃里，又迅速随着血液燃变全身，心跳跳得失了速，摩擦得全身都着了火。对着镜子拉下领口一看，果然，本已隐去的酒斑又张狂地浮现出来，奇痒无比。
　　忍了一会儿，叶修着实受不了，赶紧去拨了吕蒙房间的电话。一接通对方还没来得及说喂，叶修就飞快地说：“前天的药再帮我拿一下。”
　　对方挂了电话不一会儿就响起擂鼓般的敲门声，叶修湿着头发双眼迷蒙地开了门，吕蒙气鼓鼓地进门恶狠狠地甩上门，声音简直要掀开房顶：“你是怎么回事？一个人在房间里还喝酒？！”
　　叶修苦笑：“不小心喝到的。”
　　吕蒙一脸的不相信：“这个还有不小心，我看你就是自己找……”
　　看叶修瘫在椅子上难受地直扯领口，吕蒙还是把那个“死“字吞了回去，赶紧倒水给药。叶修吞下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睁眼看着吕蒙气得眼睛都凸出地看着他，皱着眉苦笑：“真的是不小心。没想到冰箱里的饮料是酒精饮料。”吕蒙瞥了瞥放在一边的饮料，实在也没词说他，站起来给他拿了冰袋，看叶修敷上，自己坐在一边陪着。
　　因为喝得不多，冰袋敷了一会儿，痒的感觉就没了。就是心脏依旧突突地，本想闭眼休息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叶修睁开眼睛看了看坐在一边的吕蒙，忽道：“粱瑞逸的电话号码，你有的吧？”
　　吕蒙闻言扭了头看他：“你不是也有？”明明那次自己送的人家，第二天又是自己安排人送的他。
　　叶修收回眼神不看他：“不小心丢了。”
　　吕蒙失笑：“今天哪儿来的那么多不小心。”
　　叶修将冰袋从怀中抽出放在额上：“你平时也就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多，哪里学来的这套揶揄讽刺人的功夫？”
　　吕蒙哼了一声，掏出手机翻着，嘴上也不示弱：“我就光和你接触啊？你以为那些记者、制作人什么的都是省油的灯啊？”找了一会儿终于找着了，起身拿了叶修的手机对着电话把手机号输了进去。边输边说：“上次为了请他当嘉宾答应高凯呈的条件，忙得差点把我俩的命都搭进去了。这次你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我家就我这一脉单传啊。”
　　叶修听了好笑：“我也是单传……虽然也没人在乎。”
　　吕蒙抬眼瞧了瞧他：“在乎你的人千千万呢。你多瞧谁一眼都能放个头版出来。”
　　叶修没了话，就只是笑。
　　吕蒙又坐了一会儿，看叶修差不多没事了才起身回房。走到门口忽然又转了回来，没头没脑地说：“其实当你的助理太累了不过挺赚钱。我现在赚得也够买三套房子放租的了。你要是受够高凯呈的奴役了，说一声撤就行。”
　　叶修惊讶地拿下冰袋看着吕蒙：“我就要了个电话，怎么就要撤了？”
　　吕蒙一时语塞。
　　叶修笑得出了声：“而且我也不是乐意被谁奴役，只是我离了这里也没地方去。”
　　吕蒙难得看叶修笑得那么欢，一时恼羞成怒，大声嚷嚷一句：“笑个P！我是说我跟着你个拼命三郎快累死了！”出了房门就恶狠狠地带上门。
　　叶修在房间里慢慢收了笑，又躺了一会儿。觉得酒精让心跳难受的感觉消失的差不多了起身又回到电脑前看着那个叫“新建12”的文件发了好一会儿呆，拿起了一边的手机打下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