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微冥

2、第 2 章

　　是夜，一宿无梦。
　　第二天我醒的很早，本来想独自一人到旅馆后面的花厅里看书，推门进去，却发现里面早已坐进了人，是汪明正和昨晚的那个男人。我刚起来头还有些木，一时没反应过来。
　　“哟，这么早啊。”汪明正正笑着打招呼，“来介绍一下，这是尚杰，我朋友。尚杰，这是住在这儿的林奇。”
　　“我知道。”尚杰微笑着看我。
　　“你们认识？”汪明正奇怪地看我。
　　“啊，昨天散步时遇到的。”我拣了张椅子坐，然后看他，“昨天的事，谢谢了。”
　　“你已经谢过了。”尚杰不在和我说话，只是看自己手中的杂志。我也不再说话，只享受着宁馨的早晨。

　　吃过早饭，准备到海边走走，旅馆周围没有营业性质的海滩，但是崖壁下天然形成的布满碎石的沙滩倒也别有乐趣。我走出旅馆，却在门口遇到恶劣尚杰。
　　“你要干吗去？”尚杰似乎要去散步，简单的深蓝T恤衬得她年轻了几分。
　　“准备到海边走走。”
　　“那我和你一起去，我也正好要去散步。”
　　我不算太自在，但是尚杰，也算个不错的同伴。
　　到了海边，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斜眼看一下旁边的精英男人，竟然也只是随便坐了下来，手无意地摆弄着不知从哪捡来的海螺，腿随意地交叉着，眼迷离地望着前方，似乎在看着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看。海风轻轻点地吹拂着他前额的发丝，这时的尚杰，感性而性感。我轻轻叹了口气，上帝果然有时候是不公平的。
　　海风寂寞地吹着，浪花一次次打在岩石上破碎成白色的泡沫，海面辽阔而静默，偶尔有一两只水鸟，背负着阳光，划过天空。这时候感觉人真的很小很小，就连悲伤也被挤得很小，很想就这样一直下去，一个人，一直这样寂寞下去。
　　“你在想什么？”尚杰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抬起头，他依然坐在不远的岩石上，眼望着前方。
　　“我在想如果能在这里住一辈子该有多好。”虽然和陌生人说这些很奇怪。可是问话的人，是尚杰，是那个一见面就奇怪地吸引着我的人。
　　“是啊，如果能一直住在这里也好。不用想。不用做，不用承担责任。可那也只是逃避而已。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谁也逃不了。”他仿佛自嘲似地说。
　　“没有人是注定要承担什么的。被迫承下，反而对自己对他人都不好。与其违心地为别人负责，到不如只为自己负责。”又想起那个破碎的家庭，如果不是父亲的迟疑忍让，也不会存留了那么长的时间，以至于绵延了自己整个的童年。也曾希望家能恢复成幸福美满的样子，可是既然已经成那样了，与其苟延残喘，一刀两断不是更好吗？
　　“你只为自己负责吗？”他回头，隔着潮湿的雾看我。
　　“或许是吧！”我吹了声口哨，那声音竟也绵延不绝。
　　“那或许是因为你还不到承担责任的时候，但是说实在的，我希望你能一直这样下去。
　　我笑了，他的面孔认真而严厉。我对别人的行为从来没有什么期待，但是自己，我还是能保证的。
　　后来又胡扯了一些别的，单是像这样严肃的话题两人再没有说过。只记得尚杰说他喜欢绘画，只是上了大学就被迫选取了工商管理专业。等毕业进了公司，画笔就再也没有动过。

　　之后的两天，几乎都是和尚杰一起出去。有时候趁潮汐刚落时去捡贝壳，有时候在夜晚一同贪凉去散步，有时候干脆就在海滩上，什么事都不作得坐一下午。两个人之间没有说很多话，可和尚杰在一起，我觉得舒服。
　　这天清晨，汪明正就到我房间叫门，说是附近有个什么摄影展，要我也一起同去。
　　待到下楼的时候已有七点，尚杰早已等在门厅里，见了我，嘴角漫不经心地向上翘了翘。
　　“怎么那么慢？”米色长裤配灰蓝上衣，我撇了撇嘴，这男人，还真是闷骚。
　　“他呀，非要回去补觉，我还不容易才把他给揪出来。”汪明正一边抱怨，一边推着我， “快走，要不一会儿赶不回来了。”
　　驱车走了将近4个小时，到了与S城临近的Z市。摄影展在Z市的文化宫举行。阵势着实不小，有好多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听汪明正说，此次摄影展是为了展出一个叫吕卓的青年女摄影家的作品，听说她，“非常有才华。”
　　摄影展早就开始了，一个高挑漂亮的女人站在展厅的一角，周围有几个记者好像是在采访。见到我们后，她就、简短地结束了访问便朝我们走来。原来她就是吕卓，是近几年颇受推崇的女摄影家，也是汪明正和尚杰的旧时好友。见他们在一起聊得火热，我识趣地退下来，自顾自地看起了照片。
　　照片看起来很温暖，却又有淡淡的寂寞萦绕其中。这种照片连我这种门外汉都能看得津津有味，，这个吕卓，果然是很有才华。我回头看他们，尚杰带着轻松的笑，和那个美丽的女人组合成一幅和谐的画面。我突然觉得有些刺眼，回过头来。
　　“照得怎么样？”不知不觉中，尚杰也从谈话中退了出来，站在我身边看起了照片。
　　“你知道我从来不懂这些，”我笑，“不过看着是挺好的。”
　　“我也不会，不过明正有兴趣。”他指了指那边，“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回头，汪明正经常笑，却不会像今天这样全神贯注地看一个人。我莫名觉得轻松，准备回去用这件事打趣汪明正。
　　“吕卓我们从小就是朋友，彼此关系都不错，只是她从来都不懂明正想的是什么。”他别有深意地看着我，“明正还真是惨，看得到，吃不到。”
　　我正要说些什么，他突然拉住我的手，用力把我扯向他。我几乎贴在他身上，全身瞬间仿佛遭到电击，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他的眼睛黑亮而润湿，一眨不眨的盯着我，被他那样用力地看着，我仿佛都要陷进去一样。突然有种天长地久的感觉，似乎一辈子就一直这样，就好。
　　糟糕了糟糕了，我悲哀地想着。手心传来冰冷的触感，可心却沸腾不已。想和他更近一些，却也想要逃开，仿佛他的眼神，真的会把我推入地狱，永不超生。
　　就僵持着这样尴尬的姿态，谁也不想放开。好像过了好长时间，他松开我的手，面色有些不自然。
　　“刚才有两个孩子突然跑过来。”他就这么一句，然后往里面走去。
　　也许，早就糟糕了吧！我苦笑了一下，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