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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物归原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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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物归原主
麦瑾安这一“消失”,一去就是大半个月,毫无音讯。而烟瓷的气温也在渐渐回暖,等谢昭昭留神自己已经穿着衬衫薄开衫出门的时候,才意识到原来很久没有麦瑾安的消息了。
周五晚上,马逸南突然临时吩咐她亲自把一份合同交给合作方,他知道她对工作没有微词但还是决定给她放假:“这段时间很忙,辛苦你了,明天开始你可以休假,三到五天自己决定,好好休息。”
谢昭昭立刻笑得眯了眼,“好的哈哈,先睡个昏天暗地,然后再思考怎么安排假期。”
马逸南手里的工作也暂时告一段落,心情很好给出建议:“气温回暖了,可以考虑去海边,趁最近人还不是很多,放松一下。”
谢昭昭拿着合同出门了,给对方打了电话,被告知十点的时候在一个会所见。
看了看时间还早,于是她买了晚餐开车去找夏袁艺,预备先做个spa再去送合同。
夏袁艺也还没吃晚餐,看到谢昭昭带的外卖立刻两眼发光,边吃还不忘吐槽:“下次我们叫餐在店里吃吧,点菜那种,吃点鱼再吃肉,你看你现在,完全的洋作风,吃pizza一点意思都没有好不好?”
“有的吃就别挑三拣四啦,”谢昭昭大口咬着pizza,“对了,我这几天要休假,要不要一起玩?”
“有什么计划?”
“没有什么具体计划,但是想去美国一趟。”
“约会旧情人吗?”
谢昭昭被逗笑了,“是啊,一把旧情人搁在那儿呢,排队等我回去宠幸。”
“那你赶紧走起,别让他们久等了。”夏袁艺说,“我最近店里走不开,唉,原以为自己单干会比较自由轻松,根本就不是的,整天累得像狗。”
“赚的也多啊,”谢昭昭安慰她,“你现在是小富婆哎,有那么多男人追你。”说完,嘴巴努一努,示意起不远处桌上的一束红玫瑰。
“有男人追有什么用,爱情从来不以数量定成败。”夏袁艺的士气顿时有些低迷起来,“你最近有小麦的消息么?”
“你还在想着他呢啊?”谢昭昭摆了摆右手,“他最会乐不思蜀,已经很久没跟我联系。”
“那江慕尧呢?”夏袁艺忽然凑到昭昭耳边,“那天做美容的汪太太跟我说那晚紫格的舞会,有人看到你和江慕尧有互动。”
“哪有!”想起那个断片之夜,谢昭昭就有些气短,“是造谣吧,我都不能肯定自己见到了他。”
“不能肯定就是有咯,女人就是喜欢自我催眠欺骗自己。”夏袁艺好奇道,“承认吧,昭昭,你们互动到什么程度了?城里那么多人等着看好戏呢……都在说江慕尧多情,有了新欢也不忘记旧爱。”
谢昭昭听得很无语,再三想要开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索性装傻到底,“袁艺,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夏袁艺拿纸巾擦手,忽然感慨道,“其实昭昭,我对江慕尧的那些事情都是听得只言片语,不得全部,我没理由去判定这个人到底怎么样。但是我们同学几年,我相信你,相信你的选择就够了。”
谢昭昭撑着腮默默地听着,左手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薯条,突然,她轻轻地说:“我记起来了,袁艺。”
关于那晚的回忆就像一只藏在阴影里的兽物,之前她仔细搜寻而不得,却在某个突然的时刻倏地跳出,与她劈面相逢。
那支舞结束后她被江慕尧领到大厅的外面,似乎是一个后花园,栽种了浓密茂盛的草木,园子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亮着,谢昭昭站在一条石凳旁,主动摘下了面具。
她目不转睛地注视他,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她并没有提前想好与他久别重逢后要说的话,或许以前想过,想过不止一次再见时要如何微笑以对……但那到底已经是从前了。
江慕尧的面具没有摘下,他也在看着她,过往他们都过很多这样的时候,彼此凝视,却一言不发,眼神代替言语完成交流。
他没有见过谢昭昭这样的打扮,很隆重也很显露风情。此时她离得那么近,他仔细地看她软绿的眸子,看她整个人就好像清晨的马路,寂静又美好,带来微微的心悸。
突然,谢昭昭眼中闪过一丝不耐,那种神情转瞬即逝,她跟着便准备转身离开。
“回来。”他终于开口,“昭昭,回来。”
谢昭昭顿住,疑惑地看着他,“江先生,我想提醒你一句,今晚你有些过了。”
他静默着站在原地,事实上今晚的事情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期,他原本只是想像从前那样隔着距离看看她。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原来,自己仍然占有着贪欲,他已经不满足于远远地凝视了。
而有些事情一旦起了头便很难往回收,江慕尧走到谢昭昭对面,两个人离得很近,他并没有酝酿好一场交谈,匆促上阵,吐露了真心:“四年了,我很想念你,昭昭。”
谢昭昭弯起眼睛做出一个笑容,“谢谢你挂念,我很好,大难不死等待后福。”
他说起他们最后的那场殉情,声音平静却好似潜藏波澜:“那次坠海,我以为我们没有再重逢的机会……”
她嘴角的笑容突然转变成冷笑:“呵,江先生,坠海,殉情?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事实上,我根本不想跟你一起死。”
她的冷笑里浮现着淡淡的恨意,江慕尧很轻易就感受到了那股恨意,他的手指轻微动了动,下一秒想要拥抱她的欲望被他压制了下去。
谢昭昭看着他的脸,慢慢地眼前浮现出很多画面,他在广告中亲吻安娜的样子,麦瑾安和安娜zuo爱的样子,丢掉孩子的暴雨之夜那黑暗又恐怖的感觉……一下子突然袭来。
她说:“江慕尧,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你办的这个庆功会,很脏很脏。”
在夏袁艺那儿聊了很久,谢昭昭只来得及做了个面部水疗就赶去送合同,烟瓷的夜生活才刚刚拉开序幕,整个城市裹在一片蒸腾的流光溢彩中,蠢蠢欲动。
谢昭昭泊车后站在会所刻意低调着的霓虹灯下,突然有种很陌生的感觉,仿佛整个人都与这座城市相隔,蓦然回首,无亲无故,像是个十足的异乡人。
她并没有放任自己顺着思绪想下去,而是立刻调整了状态,跟门童说明来意。
这个会所是严格的会员制,从大厅的装潢布置来看,低调而匠心,懂的人一眼就知道价格不菲。谢昭昭在大厅等着客户,一边暗自想着如果麦瑾安在的话,一定会不屑地表示鄙夷:“切,你看那,那幅仿夏加尔可以仿得更像一些吗?还有那边那个青花瓷瓶,一定是主人附庸风雅的装十三之作。”
这么想着,她就顺着大厅的一条幽暗的长廊,一路走下去看。
长廊尽头是一个紫藤环绕的小亭,正是花期,清幽的花香随着夜晚的凉风一齐飘来,沁人心脾。亭中的石桌正憩着一个人,桌上开着一瓶杜松子酒,男人手里还握着杯壁,人已经伏在桌上睡着了。
曾经,她看过光芒万丈的他,接受那么多目光的注视,轻易获得成功,在人生之路上纵横捭阖。她也见过深处黑暗中的他,隐而不发,却迷茫又脆弱,贪恋与她拥抱的温暖。
但谢昭昭没有见过这样的江慕尧,不是落魄也没有显示颓态,但是平日里的光芒此时已经全部敛去,他仿佛置身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任何人都不能再与他走近。她仿佛莫名地挨了当头一棒,却是从内心开始产生痛苦,渐渐蔓延,整个人都开始剧痛。
她走到他身边,才发现他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副眼镜,她知道他近视,大多数时候却不戴眼镜,没有人能在他黑亮深邃的眼睛里发现破绽。谢昭昭半蹲下来看着这副近在咫尺的面容,曾经如何都看不厌倦的眉眼,此刻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魅力,她伸手轻轻拉了下镜架,想不知不觉带走它。
江慕尧却突然醒了,深黑的眸子很平静,带着淡淡的怔忪,谢昭昭要逃已经来不及,她索性撤回了手,另一只手晃了晃手中的公文袋,跟他撇清关系:“我是来给客户送合同的。”
他带着酒气的笑容噙在嘴角:“我不是你的老板,昭昭,你不用跟我交待你的工作。”
谢昭昭站直了身子,若无其事地说:“那我过去了,这边晚上风不小,你悠着点。”说完,她就迫不及待地快速往回走。
江慕尧也站了起来,被风一吹,酒醒了一些,他突然开口叫她:“昭昭……”
谢昭昭顿住,转过了身:“呃?”
“有件东西一直想还给你,”说着,他修长挺拔的轮廓慢慢靠近过来,像变魔术似的,把一个狭长的木盒交到她手中,“现在……物归原主。”
谢昭昭不明所以,“这是什么?”
“你的东西。”江慕尧的表情认真,说完眼角垂下,谢昭昭隔着室内透着的淡淡的光看着他,一时间愣住,并没有把东西接过。
突然电光火石间,她明白这件物归原主的东西是什么。
他和她之间,曾经有过短暂的婚姻,婚姻附属而来的东西向来很多,有人觉得钻戒代表着承诺,有人企图用婚书的契约性来约束两个人的忠贞,还有人必须要牧师证婚,在神的注视下许下一生一世的誓言。
而谢昭昭和江慕尧的婚姻,则需要一条项链,来定义很多很多……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