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雨天rainy

66、063无名指上的戒指

　　据说在人生观价值观持不同观点的时候，要尽快转移话题，于是斯特林说：“……你待会有空吗？我今晚要去拜访凯萨琳夫人，想请你帮我挑份生日礼物。”
　　“……”
　　“算加班费。”
　　“好。”
　　两人下班后便去了帝都最繁华的布鲁日步行街，即便现在不是节假日，街道上也都热热闹闹人来人往。远远望见店名，李玉涵算是知道斯特林为什么要拉自己一起来了，因为这是一家首饰店。他一个大老爷们自己没法进店门。
　　“两位选钻戒吗？”玻璃自动门门一开，笑容满面的店员上前问道。
　　“啊……我就是来旁观的。”李玉涵说着，独自一个人走开去看那些亮光闪闪的首饰了。
　　斯特林填完客户信息走过来的时候，听到李玉涵跟一对小情侣这样说道：“……要说防色狼的话，戒指是最好的武器，尤其是那种有钻石装饰—。你看，这样曲起手指，朝对方面门击去，然后用钻石往下剐——金刚钻可是连玻璃都划得开啊……要不要我给你现场示范一下。”
　　情侣小男生出于本能果断摇头，斯特林赶紧拉着李玉涵走。年轻的女店员笑咪咪地上前问道：“选钻戒吗？”
　　“厄，是。”斯特林回答。
　　买戒指，李玉涵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心想有给老女人送生日礼物送戒指的吗？帝都的口味真是与众不同。
　　“这是本季的最新款。”店员从柜内拿出一款钻戒。
　　“……好的，你试试看吧。”斯特林说。
　　“尺寸会不对的。”李玉涵抗议。
　　“没事就照她的手来，”斯特林又低声对李玉涵说：“我就看看样子。”
　　“……”李玉涵无奈，心想这人对艺术居然这么有追求，买个戒指还兴带手模。
　　店员看了一眼李玉涵的手，换了一个给李玉涵。李玉涵看也不看一就往手指上一套，抬起手指给斯特林看。
　　戒指挂在她中指上。
　　“小姐，要戴在无名指上的。”店员笑着说。
　　李玉涵把戒指取下，套在无名指上，戒指还是挂在上面。
　　“……这戒指这么大？”斯特林吃惊了。
　　“这位小姐的手指好细啊。”店员赶紧端详了李玉涵的的手指，又取了一枚戒指出来。李玉涵接过戒指，继续挂在无名指上。她的体格比一般女子纤细，更不要说手指。
　　“你小时候一定不好好吃饭，”斯特林说：“整个人都发育不完全。”
　　“……”李玉涵扭头不理他，对有些慌张的店员说道：“不用看尺寸的，看样式就行。”
　　“小姐，戒指只有尺寸对了才知道好不好看。”敬业的店员说着，又拿出几枚戒指给李玉涵。
　　“没有必要……”李玉涵百无聊赖地说，没想到斯特林拉过她的无名指，开始一个接一个往上套，大有我就不信邪的架势。
　　要不要这么小心眼啊，我不过就是说了句你反人类你至于这么无聊吗……
　　“这位小姐可能需要定制款的戒指。”店员提议。
　　“又不是……”李玉涵翻着眼睛说道，被斯特林捏了一下手心，他又从定制款中开始挑。
　　这人是有强迫症吗？李玉涵心想。“啊这个好像魔戒。”她看着一款式样简单又不失典雅的戒指，兴致勃勃地说道：“你知道吗，《魔戒三部曲》其实典出自柏拉图的《王制》。牧羊人在大地裂出的深渊中发现了一枚戒指。当他在同伴中将戒指转向自己时，戒指就使他隐身了。于是这个牧羊人凭借戒指的力量杀死国王，迎娶皇后。柏拉图认定，如果正义与非正义各带有一枚这样的戒指，同时具备‘随心所欲’的能力，两者的行为将不会有任何区别。这就证明正义很勉强，而人的本性在追逐不义。更重要的是，当拥有无限力量时，道德的约束力也将不复存在——没有人会自愿追求正义。所以，也有人认为，道德的生活是弱者的选择。《魔戒三部曲》中有四个人拒绝了戒指的诱惑，可是后三者都拥有永恒的生命。这对凡人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人不可能永恒不朽。”
　　“哦……戴上了。”斯特林麻利地拿起一枚特别纤细的戒指，套在李玉涵的无名指上。
　　李玉涵停止了长篇大论，好奇地看上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居然真的戴上了
　　“小姐……这个……这个不行……”店员犹豫地说道。
　　“怎么了，”斯特林不悦道：“我们又不是不买。”
　　“先生这是一枚脐环。”
　　“……”
　　“脐环？”李玉涵提起自己的无名指看，“你们把脐环放在戒指的盒子里干什么？”
　　“抱歉，这是同一款客人定制的脐环。把它混在戒指里，是我们的失误。非常抱歉。”店员歉意说道。
　　“没事。”李玉涵说着，伸手想把戒指取下来，“啊。”她惊叫一声。
　　“怎么了？”斯特林问。
　　“戒指取不下来了。”李玉涵撅起嘴看他。
　　“……”
　　店员赶紧过来帮忙，但那枚戒指不脐环居然卡在李玉涵的手指上纹丝不动。两名女性先是一边用力拉，然后又是像拔河一样嘿咻嘿咻，最后又在又在卫生间用肥皂洗了半个小时的手，那枚戒指就像生根生在李玉涵的手指上，死活拽不下来！
　　李玉涵跑出洗手间对斯特林说：“你刚才是不是捏了这戒指一下，否则怎么会拿不下来！”
　　“……”斯特林看着李玉涵，说：“你是说你手指细到连脐环都戴不上。”
　　“……”李玉涵气呼呼地看着斯特林那张幸灾乐祸的脸，看着他也走过来拉自己的手指上的戒指。斯特林略微用了点力，便放弃道：“算了吧，这个……厄我一并付钱了。看来买戒指不是个好主意。”
　　本来就是，李玉涵眼泪汪汪地想。
　　“那换条手链吧，这戒指一并买了。”
　　斯特林随便指了条银制手链，拉着李玉涵爽快付钱走人，在街道口更是跟心情超好地李玉涵say拜拜。
　　李玉涵恨恨地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自己一个人回到家里让姆妈把麻油拿来。
　　“啊小姐，戒指戒指啊。是戒指啊！”
　　李玉涵觉得姆妈兴奋地过于异常了，实在不忍提醒她这只是一枚悲催的脐环……
　　天哪，居然是脐环，在帝都最大的首饰店里买到的，居然是别人定制的脐环？！
　　李玉涵万分郁闷，她半夜偷偷爬起来，趁姆妈不注意用钳子把戒指不脐环铰了。

　　那天的晚饭斯特林是在白蔷薇庄园吃的，也就是在席尔梅斯家里吃的。
　　“李公爵失忆的事我听说了，”凯萨琳夫人一边动刀叉，一边感慨道：“没想到她那么年轻的女孩子，竟然会遇到那种事。”
　　“她每周都去医院就诊，应该没事的，而且医生也说只是战后心理创伤。”斯特林说。
　　“人家可是功臣的后代，父母双亡，一个小女孩子家你可得多担待点。”
　　“我不也是功臣的后代吗？”斯特林笑着说。
　　“话不是这么说的，”凯萨琳夫人说：“这个功臣与否，要看付出多少。要是你将来殉职了，国家也帮你养后代。”
　　斯特林喷出一口汤，“我的后代还是我自己来负责吧，不劳国家费心。”
　　“你可不许欺负人家。”
　　斯特林干笑，“能从深蓝毕业的都不是普通人，我一直觉得她挺坚强的。”
　　“你喜欢她的坚强？”

　　就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想到她会死，所以她才死的。

　　“……”蓦地里，斯特林脑中突然响起李玉涵的这句话，默了半响，“不，我喜欢她坚强背后的软弱。”
　　“这样才对嘛，”凯萨琳夫人给他盛汤，“女孩子就是该好好保护的。”
　　席尔梅斯这次把话语权全部交给了自己这位和蔼可亲的夫人，自从上次因为欧忒耳佩而跟斯特林不欢而散之后，他很少跟斯特林直接讲话。
　　晚宴很简单，就是家常菜，席尔梅斯现在是前国王，下了台的凤凰不如鸡。一时寒暄完毕，席尔梅斯将斯特林送到了门口。
　　他和夫人的两条老命，还指望这些年轻人来保。
　　“下次带李公爵一起来吃个便饭吧。”
　　斯特林含糊应了一声，还是没有给出确切的回答。
　　席尔梅斯暗自叹气，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两张票，“下个星期，国家大剧院有新的剧目。你要是有空的话就去散心吧。”
　　票是两张，还是连座的，席尔梅斯的意思已经很表达明显了。他没有明说，因此硬着拒绝也没有意思。斯特林接过了这两张票。
　　来这里的时候，天有些阴，出去的时候就开始下小雨了。
　　斯特林回到香江街上的仅仅有八十平方米的家时，雨水已经哗啦啦地落大了，带着一种冰冷潮湿的气氛。
　　他走进房间，最后拿起了电话，挂了个号。
　　“给我接李公馆。”
　　李玉涵接了电话，斯特林在电话那头说：“是我。”
　　“嗯，”李玉涵手里拿着针线包，“……什么事？”
　　他却想不起要说的事，只是想打这个电话而已。
　　“没什么，你在干什么呢？”
　　“在帮姆妈做针线活。你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
　　“哦。”李玉涵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
　　“……”因这一声，斯特林原本想跟她说的事情，突然变得没有必要起来。他那种带一点焦灼带一点兴奋的心情，突然变得有点渺茫无着落。
　　我这是要干什么？他想。
　　“……”而李玉涵很有耐心，就算电话那头的人什么也没有说，只听得到有些不平静的呼吸声，她仍是静静等在电话旁，连姿势也没有换。
　　“……明天，局里说吧。”斯特林最后这样说道。
　　“好的。”李玉涵说完，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