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有朵雨做的云》桑瑟

4、我不是不爱你

　　寄语：如果再回到从前，
　　我一定保护好自己，留一个完整的自己给你。
　　可是此时此刻，
　　我如何用残缺的自己面对柔弱的你？
　　（杨明光一直想对子雨说却始终没有说出口的话）

　　这时，门开了。于露走了进来，“子芸，别太晚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放到了办公桌上。
　　“我知道了！谢谢妈！”子芸端起杯子，一股暖流从十指流到了心里，她轻轻啜了一口牛奶，“对了，方叔叔呢？”
　　“他？回家了！”于露撩了撩子芸掉下的几缕头发。
　　“怎么不多坐一会儿呢？每次都这样！”子芸埋怨道。
　　“晚了。多坐干什么呢？”于露漫不经心。
　　“妈妈，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呀？”子芸笑着问。
　　“结婚？等你和子雨都结了婚再说吧！”于露起身，“好了，我不打扰你了，牛奶要都喝完。”说完，于露向外走。
　　“妈妈……”子芸突然想起白天的事情。
　　“有什么事情吗？”于露转身问。
　　“妈妈，今天又一个人，说是你的老朋友，她是我们总经理的父亲，叫尹飞，您认识他吗？”
　　于露听完子芸的话，身体一晃险些跌倒。子芸忙起身去扶她坐在了床上“妈妈，您怎么了？没事吧？”
　　“没，没什么？”于露勉强镇静下来。“子芸，他今天还说什么了没有？”
　　“没有呀！他什么都没有说！”子芸实话实说。
　　“那，你们经理叫什么？今年多大了？”于露的眼睛盯着子芸急切地问。
　　“叫尹宏俊呀。今年25岁，怎么了？”子芸奇怪地问。
　　“没什么！”于露若有所思地说，“我回房了，你早点睡！”
　　“您真的没有什么吗？”子芸关心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我真的没有什么。”于露缓缓地说。
　　晚上两个人都失眠了。子芸奇怪母亲的反应如此强烈。而且，母亲为什么会如此关心尹宏俊呢？这些问题对于子芸来说太难了！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于露呆呆地坐在床边，她感叹命运的多舛和坎坷，也感叹世间的巧合。她万万没有想到子芸会和尹飞见面，而子航呢？尹宏俊会不会就是子航？她感到难过和茫然。她该怎样面对这场亲人的重逢？这究竟是命运的宽容还是悲剧的前奏？事到临头，父女相认是必然的了。现在她最担心的是如何让子雨不受任何伤害地接受自己的身世，接受一个隐藏了23年的故事？又如何让尹飞接受这个他从不知道但确实来到世上的亲生女儿。
　　同时失眠的还有尹飞。他激动、内疚、高兴又难过，所有复杂的感情都交织在一起。今天与亲生女儿近在咫尺，却不能拥抱她，甚至连喊她的名字都不能。尹飞老泪纵横，他在心里喊：“子芸啊！女儿，爸爸不是不想认你，我必须尊重你母亲的意愿。毕竟，她养育了你20多年。不过你放心，我们父女一定会相认的。可是，真要有相认的那一天，你会原谅爸爸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吗？子芸、子芸，我的女儿。
　　也许世间有许多事情都是这样，我们在感叹的同时，想作出选择，虽然明明知道结果一定，却偏偏要苦苦挣扎，也许在过程中虽然痛苦，但却执著。也许只是给自己找一个可以安慰自己的借口，让自己不会后悔。可是，往往最后才知道，在磨砺的过程中伤害了更多的人，让自己更是后悔不已。

　　早晨，子芸和于露都很有默契地回避了昨晚的事情。子芸吃完早餐下了楼，申浩的车一如既往地等在楼下。于露则坐在餐桌旁发呆。
　　“昨晚，我把事情和我妈说了。”子芸毫无表情。
　　“怎么样？”申浩看了子芸一眼，“她不高兴？”
　　“她，她反应很强烈！”子芸突然转向申浩，“申浩，我觉得尹伯伯一定知道什么关于我父亲的事情，关于我父母的一切。”
　　“你怎么了？”申浩努力集中注意力开车，“你怎么始终对你父母的事情耿耿于怀呢？”
　　“一定没错的！”子芸像暗自下了什么决心，“你知道尹伯伯住在哪里吗？”

　　子雨选了一套自己最满意的裙子，在镜子前面照了又照。室友们都很奇怪地互相对视：因为这朵“系花”好像已经被谁摘走了。
　　“子雨呀，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漂亮呀？”老大先发了话。
　　“啊？”子雨突然回过神儿来，脸红红地说，“没有呀！我是去上自习。”
　　“上自习？那脸红什么呀？”老三接过话茬。
　　“我哪有？”子雨的脸更红了，“我不和你么说了，要迟到了。”
　　“上自习还有时间限制呀？”大家是诚心和她“过不去”。
　　子雨不好意思地低头逃出了宿舍。
　　室友们都欣慰地笑了。因为他们觉得子雨终于也会有幸福的归宿了。这个忧郁的小女孩得到了爱情的滋润后就会健康幸福地成长了。接着大家便猜，谁有这么大的魅力掳走了子雨的芳心。

　　杨明光犹豫了好久。决定今天一定是最后单独和子雨见面。而且他一定要找一个适当的时机给子雨暗示：他们是不可能的。想到这里，他的心突然很痛。虽然是这样，但是他还是不能给自己任何机会，与不能给子雨任何机会。杨明光又习惯地抚了抚右膝盖，他摸到了本不属于他身体而又是补充他那部分残缺的东西，长出了一口气。该怎样面对容易受伤的子雨呢？什么时候才能正视自己的感情呢？
　　杨明光来到两个人约定的教室时，子雨已经坐在一个座位上了，旁边的位子放着书包，显然是留给他的。
　　他望着子雨，稍作修饰的子雨显得更漂亮了。杨明光就这么望着她。如果自己是正常的，有正常的身体，有正常的家庭该有多好呀！他心里想着。这时子雨抬头看到了他，接着冲他微笑着，这种真诚发自内心的笑容很少出现在她脸上。杨明光也笑了笑，向她走了过去。
　　“我好像迟到了！”杨明光用很小的声音说。接着从背包里拿出了几本书。“这些都很不错，重点画了标记，你把这些弄明白了，过130还不难。”
　　子雨笑着点了点头。
　　接着，杨明光拿出了自己的书，开始看了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抬头时目光与子雨相遇了，子雨脸红地迅速地下了头，两个人都很不自然。
　　不知不觉已经很晚了，过了晚饭的时间。食堂有饭也凉了。“出去吃吧！”杨明光提议道。子雨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两人漫步在街上，看到了许多对本校的情侣。子雨始终紧紧地搂着杨明光的书，像搂着宝贝一样。杨明光站住了，子雨也站住了。
　　“去哪里吃？”杨明光又问。
　　“你定！”子雨只吐出了两个字。
　　“子雨呀！”杨明光鼓足了勇气。
　　“什么？”子雨羞涩地抬起了头，用一种极清澈的目光审视着他。
　　“没什么！”杨明光又把话咽下去了。他实在受不了子雨那么单纯的目光。
　　“就这里吧！”杨明光领子雨进了一个他也没看名字的饭店，点了几个菜。两个人都没怎么吃。结账时，子雨执意要付款，杨明光没有争执。
　　两个人出饭店市还是机械地一前一后地走着。杨明光期盼着子雨能说点什么，给他机会说出自己的心意。而子雨则期盼杨明光会有什么表示，给自己一个肯定。结果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一路沉默。
　　走道子雨宿舍楼下的时候，子雨突然说道，“下周六是我的生日，我希望你能来！”她抬起头很正式地说，“我是真的希望你会来！”
　　“我？”杨明光又犹豫了，“好吧，我争取。”他又没有办法把话说绝。他觉得即使不给自己回旋的余地，也要给子雨回旋的余地。他这样安慰着自己的心。
　　“好！我等你！”子雨说了声再见，头也没回跑上了楼。杨明光望着子雨的背影，心烦意乱。究竟怎样做才是对的？拒绝？为什么？明明互相喜欢为什么要拒绝呢？因为自己的腿吗？可是，即使子雨能够接受自己残缺的一面，那他也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子雨的感情吗？
　　子雨跑上楼之后从走廊的窗户看到了徘徊在楼下的杨明光，此时的她真的有一种冲动想跑下去对他说，她喜欢他！就差那么一点点。子雨觉得自己有的时候真得很差劲。

　　子芸躺在床上，又失眠了。她今天还是没有勇气去找尹飞，她觉得这样显得太冒失。虽然她非常想知道关于自己的一切，可是，这种敏感的问题怎么开口呢？她又想到了母亲。今天母亲像丢了魂似的。好几次叫她，她都听不到。这一切的种种都是她感觉到尹飞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也许他就是她打开生父之谜的钥匙。

　　“下周六就是子雨的生日了。”早饭时，于露说道。
　　“是呀！子雨都23三岁了。下周六她也应该回来了吧！这些天实在是太忙了，连电话都没有打几个。”子芸边说边吃。“该送她什么礼物呢？”
　　“她说周六邀请别人吃饭，周日才回家。”于露应道。
　　“妈妈，也不知道子雨有没有男朋友了！”子芸起身拿起外衣。
　　“没有吧。”于露说，“她没提起过，应该就是没有。”
　　“哪，我先走了。”子芸出了门，于露在门口把包包递给她。
　　“妈妈，无论怎样，我们都爱您。”子芸突然动情地说。
　　于露愣了。继而笑了，“我也爱你们。好了，再见！”
　　“再见！妈妈。”子芸回头的时候，眼泪流了下来。她匆匆跑下了楼。

　　开着车的申浩感觉子芸的情绪很低落。知道她还在为家里的事情而烦恼，就故意引开话题，：“子芸呀，今天美国总部来人，我与宏俊和虹冰一起陪他们吃饭，你还要去跑腾启的事情，今天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
　　“嗯！不是昨天就说过了吗？”子芸随声附和着。
　　“下月中旬，宏俊和虹冰就结婚了。”申浩又说。
　　“嗯！我记着呢。”又是简简单单几个字。
　　申浩也没再说什么，他知道子芸心里有多难过。和子芸高中大学共六年的同学，他太了解子芸的心事了。算一算两个人也谈了5年的恋爱了。申浩心想，等宏俊和虹冰结完婚，他就马上和子芸订婚，然后尽快结婚。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帮子芸疗伤，用自己的心去爱她。未来多幸福呀！

　　早晨到了公司之后，大家都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中午，申浩与宏俊和虹冰陪美国总部来的客人托马斯参观了公司的各部门，之后几个人来到了酒店，准备吃饭。
　　几个人来到了二楼的雅间。刚到楼上，申浩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袭来，他马上应激地抓住了栏杆以维持重心。
　　“申浩，你怎么了？”刚把托马斯请进雅间的宏俊回头看到了差点栽倒的申浩，“没事吧？”
　　“没事，这些天好多次了，可能是太累了。”申浩还是觉得天旋地转。
　　“怎么了？申浩。没事吧？”刘虹冰这时也折回来。
　　“没事！只是有些头晕！我们快进去吧，多失礼呀！”申浩觉得好多了，于是赶紧提醒。
　　“我觉得你这些天脸色不太好，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刘虹冰一边向屋里走一边回头对申浩说。刘虹冰毕竟是女人，虽然平时比较不拘细节，但是还是很细心。
　　“是呀！一会把托马斯送回宾馆就去。”宏俊也说。
　　“好吧！一会再说。”申浩随口说。

　　在席间，托马斯正高兴地说很看好中国经济的发展，尹飞这时走了进来与托马斯热情拥抱，抱歉说自己有事来晚了。而托马斯却说三个年轻人把他照顾得很好。尹飞则表示自己虽然对中国项目全权负责，但是还是需要公司的大力支持。

　　饭后，宏俊把托马斯送回了酒店，有把虹冰和父亲送回别墅之后，就“押着”申浩去了医院，一番检查之后，医生说一个星期后拿结果。
　　“宏俊，这事情你先别告诉子芸，她这几天心特别烦！我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情，别再让她虚惊一场！”两个人走出医院时，申浩表情认真地对宏俊说。
　　“我明白，不过你自己要小心些！”宏俊也认真地说。

　　宏俊回到别墅时，虹冰正在卧室里查资料。宏俊站在门口看着一袭睡衣盘着腿，一副认真表情对着笔记本的虹冰舒心地笑了。虹冰不但是自己的开心果，还是自己的得力助手。
　　“回来啦？”虹冰一边忙一边问，“干吗不进来？在门口鬼鬼祟祟的！”
　　“哪有？我只是在欣赏美女。”宏俊一边进屋一边说。
　　“申浩去医院了吗？”说了一句没正经的虹冰又问。
　　“有你老公我呢，他怎么敢不去！”宏俊换上了睡衣，“我们找时间请他和子芸吃饭，庆祝我们结束单身生活好不好？”
　　“好呀！下个月就真的变成尹太太了！”虹冰虽然嘴上抱怨可心里确实甜甜的。“我们真的要结婚了吗？”
　　“是呀！下个月结了婚，你就不能反悔了。”宏俊又说，“不过现在还来得及！”
　　“我就是怕现在觉得你还凑合！下个月就烦了！到时候我该怎么办呢？”虹冰做出一副困惑的样子。
　　“那就晚了！”宏俊笑嘻嘻地说完，愣了一下说道，“还要不要告诉洲桥呢？”
　　听到这个名字，刘虹冰的笑容凝结在眼中。她关好电脑。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泳池。一池碧水，思绪飞到了纽约。五年前的纽约，一次很偶然的机会，她认识了就读于洛杉矶医科大学的宋洲桥。因为同时美籍华人，所以两人显得特别投缘。虽未确定恋爱关系，但是两人也绝非普通的朋友。不到一年，刘虹冰便认识了比她高一个年级的尹宏俊。也许二十岁的年龄就是对感情不能负责任的年龄，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虹冰觉得尹宏俊才使自己的真命天子。于是很尴尬，三个人成了好朋友。不过近年来，两人和宋洲桥的联系都很少。当然结婚的事情到现在他还是不知道。
　　“怎么了？”宏俊关心地抱住了虹冰，“他是我们的好朋友呀！你别多想！”
　　“没有！你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吗？”虹冰松了一口气，问道，“我们应该快又一年多没联系了吧！”
　　“交给我吧！很快就能搞定！”宏俊答着，“虹冰呀！今生只有你能做我的新娘。我不会放手的。”
　　“即使你放手，我也不会放手！”虹冰甜甜地笑着。
　　申浩把子芸送回家后，自己也开车回了别墅。至从回国，他就没有休息。比在美国还累。他坐在沙发上松了松领带，想起来去拿罐啤酒。他刚站起身，就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使他跌倒在沙发上。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鼻子在流着什么，用手一摸，全是血！申浩跑到了洗手间，止住了血，换下了染了大片血的衣服。他开始有了恐惧感。这些天，他的感觉很不好，莫名地发低烧，手不听使唤，大脑一片一片空白。但是他努力地告诉自己想好的方向走。想子芸，想未来。如果世间的事情都是有美好愿望就可以实现，那该多好呀！

　　“子雨，有人找！”一个刚进自习室的女生来到子雨身旁轻声地说，“是个帅哥呦！”
　　子雨笑了笑，出了自习室！
　　“于子雨，你好！我叫赵亚博。我……你还是先看了这封信再说吧！”一个高大白皙的男孩。
　　“这！”子雨接过信，心里很失望，她以为是杨明光。
　　子雨看了看手中粉红色的信封，发了一阵子呆。回到自习室后，她打开了信---很简单的一封情书。信上说，他暗恋子雨已经一年多了，但一直都不敢想她表白，最近觉得子雨的脸上有了笑容才敢试探。希望子雨能试着接受他的感情……
　　子雨心中莫名的一阵失落，不是因为有人又缠上了她，而是因为那个人不是杨明光。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想起了两个人之间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