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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五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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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朔越来越迷茫了,娶千代桦究竟是为了什么?
保全子贤的爹?让自己最重要的太上皇安心?还是……自己的荣华富贵?
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的理由,就是这样的吗?
唉。
东宫朔叹气,抬头一看门匾,已经到了驸马府。
刚一回去,就被坐在自己书房等的人吓着了——千代禅一脸冷冰冰加超严肃地看着自己,坐在那木椅上,晃眼看去就有些想一国天子的感觉。
“干什么?”镇定下来的东宫朔随意地走过去,千代禅却站起来,正儿八经地喊道:“你就给我坐在那儿!”
东宫朔一吓,连忙就坐了下去。
怎么感觉怎么像是刑部的人在审理犯人。
“我问你,你就那么想升官发财成为皇帝面前的红人吗?还是,你对独孤子贤的背叛怀恨在心,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东宫朔愣住,只感莫名其妙。
“你别给我装傻了!你把独孤子贤给你的暗语卷给皇上了,独孤一家现在已经被判了诛九族的罪了!”
啊?什么?
“什么暗语卷给皇上了?我……”
“我不想听你狡辩!”千代禅站起来,愤怒地说。
“我说了不是我拿给皇上的……”
话还没说完,千代禅又抢着说:“那手卷是独孤子贤给你的!不是给别人!不是你拿去的还是谁拿去的!”
“手卷没有在我手上,一直被千代桦拿着!”
“东宫朔,你还是不是男人呀!做了事情不敢承认!还推给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哼!我算是把你看透了!”
千代禅也没多想,毕竟是皇帝给他们说的就是东宫朔拿去的;他发泄完心中的怒火之后,转身欲走,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折回来,说:“还有,独孤子贤之所以给大桑报信,是因为他姐姐被挟持的缘故。你现在可以原谅他了吧?”
最后一句讽刺的话,刀剑一般犀利地刺进了东宫朔的胸膛里。
说完,千代禅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只剩下东宫朔愣愣地站在书房里……
子贤他……是为了他姐姐……千代桦背叛了他和她的约定!?子贤现在岂不是……!!
“既然你已经食言了,我当然也不会娶你。”
“东宫朔……!我……”
东宫朔一个字也不想听,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要走。
“你忘了吗?……你答应过父皇要对我好……!你想让他老人家伤心吗?你伤害的人还不够多吗?……你……”千代桦看挽留不住东宫朔,一边流泪一边扯着东宫朔的衣服说,“要是没有父皇对你的栽培,就没有现在的你!……就算你现在离开我,你又能回到从前吗?和独孤子贤在一起?或者,变回那个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你?……东宫朔……你留下吧,我难道配不上你吗……?”
“像你这样狠毒的女人,不要也罢。”
“那你想想父皇……父皇他现在已经卧病在床了,你要是突然反悔,他老人家受得了吗?”
……又是那个人……
没错,他培养了自己,像自己的生父一样;但是,他真是自己的生父还好,他偏偏不是,这样,自己更没有办法对不起他,没有办法拒绝他的意思。
“好,我们成亲。等到他老人家仙逝的那一天,就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
东宫朔甩开千代桦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东宫朔!……东宫朔……呜呜呜!”
子贤为了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呀!自己不仅错怪了他,害他被卖到妓院受尽凌辱,现在,还害他一家都……
但独孤翱是罪有应得!可是子贤……
唉,也许,就像是千代桦说的一样,不肯能回到从前了。
独孤子贤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一定不会!
但是……还是要说清楚……虽然自己也知道,子贤多半不会听的——因为当他来找自己想跟自己澄清误会的时候,自己是那样的绝情呀!
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东宫朔也找不出究竟是谁的错来……大概,命该如此吧。
夜晚的街道,好些清冷。
沿路吹来的夜风哭号着将发丝纠结在一起。
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独孤子贤暂住的二亲王府。
“子贤……”想着他的可爱,想着他的好,想着他受委屈时一个人躲着哭泣的样子,东宫朔心中万般苦,如割又似烧。连这微微的夜风吹拂也让胸口疼痛得喘不过气。
为一个人心痛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自己说要保护他的,现在,却让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疼痛而麻木!
……怎么办,进去找他吗?真是没有脸面去见他。
可是,好想见他。
特别想看他笑起来的样子。
「こいすればわが身は影となりにけりさりとて人に添わぬもの故」
相思憔悴如影瘦,愿附伊人成一身。
傍晚的时候,独孤子贤终于把房门开开了。
“我去找过东宫朔了。”千代禅在床边坐下。
“哦。”现在的独孤子贤看上去特别冷静。
“结果,他太让我失望了!”
“算了,你也别去找他了,我也不会去烦他了,人家是马上就要当驸马的人了,老去麻烦别人也不好。”
这是什么语气?
千代禅一吓,小心翼翼地看一眼独孤子贤,他仍旧是面无表情,只是比起先前,眉头锁得更深了。
不管是难过还是心痛,也许都过去了。
千代禅在心中猜测,“还是早些睡了把身体养好一点,过不了几天,就是桦儿的婚礼了呢。”
他把独孤子贤扶来躺下,再把被子给他盖好。
“把东宫朔那家伙忘了吧。”
说完千代禅就离开了。
……忘了……
灯已灭,依稀有月华从窗户涌进来,透过垂地的纱帘,看不真切。
子贤侧着身子,没有合眼,无意间看到了放在桌上泛着白光的那块白玉。
……“千万不要辜负了我的心意。”……
……“等打完了仗,我们就去一起生活吧。”……
想着想着,子贤再也没法抑制心中的哀恸,用被子捂着脸,哭了起来。
……就这样吧,忘了……要是忘得掉……
一晃眼,就到了好日这天。
听说,太上皇和皇上早早的就去了驸马府。
“你想去看看吗?”反正要到晚上才喝贺郎酒,现在不去也是可以的。
千代禅问。
“有什么可看的……”独孤子贤今天已经下床来了,一早上,吃过饭之后就一直把玩着手中的那块白玉,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我说,到了晚上去驸马府的时候,东宫朔给你敬酒,千万不要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啊!”千代禅不放心的嘱咐。
“我知道。”皇帝太上皇都还没有走呢,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来。
已经没有什么事了,只需要……把他的传家之宝还给他。
“是不是,他们成亲后不久,爹就要被行刑了啊?”
“啊……呃……”
……我已经救不了爹了……
……也…不能留在东宫朔的身边,和他一起去万花谷了……
我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傻瓜。
“来来来,大家吃!”偌大的庭院是一片喧哗。
新郎东宫朔挨桌敬酒,脸上的笑容却有些牵强。
他很少言语,别人祝福他,他也只是笑着点点头。
“没关系的。”千代禅回过头来,拍了拍独孤子贤的肩膀,劝他放松一点。
子贤却只是笑笑,神情漠然。
“……”东宫朔强作欢颜也已经多时了,主要是太上皇坐在上座,一直都笑眯眯地盯着自己看。
自己若不笑着接受别人的祝福,岂不是被看出些什么端倪。
果然太上皇在自己心里是一座不可翻越的高山……
……自己虽然是新郎,自己爱的人却默默地坐在这庭院的一桌边,一直没有言语。
让他来真是为难他了。
他现在也一定还以为,是自己害了他的父亲吧。
“独孤子贤”四个字一直缠绕着新郎东宫朔,让他心神不定的。
“朔今天一定很高兴吧,娶到了心仪的二公主……”一直一来喜欢自己,原来是骗人的。
“独孤子贤,你不要自欺欺人好不好,你明明晓得他……”“西门非!”西门话还没有说完,边上的千代禅马上就打断了他。
要知道独孤子贤可是好不容易才想通的!要是这个家伙又来搅局的话,真是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
“我只是说事实嘛!”……
子贤没有理会拌嘴的两个人,转过身去看着在给被人敬酒的东宫朔。
到时候,他也会那样笑着接受自己的祝福吧。
……那个时候要祝福他什么呢……
那个人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那样的熟悉,明明就在一个庭院里,明明隔得这么近,却感觉他离自己好远好远。
正想着,东宫朔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了。
东宫朔抬眼瞄一眼独孤子贤,马上又俯下身去,装作很专心地斟酒。
独孤子贤却站起来,毫不避讳地一直看着他,却没有在脸上流露出任何感情。
……站得这么近,好像可以感到他的温度……
……东宫朔,我还记得,我们那天第一次在街上相遇的时候。你高大英俊的模样,映在我的瞳孔里,现在也没有改变过——……即便是在记忆里深深地呼唤,那时的你也不会醒来了吗?
我们的恋情,是从来就没有交集过的故事吗?
莫非一切,原本只是我一个人编造的故事,你其实从来就……从来就不认识,一个叫做独孤子贤的人,更不知道,他曾深深地爱过你,现在也一样……
你爱我吗,东宫朔?——你爱过我吗,一个叫独孤子贤的男人?
“啊……”正走神,东宫朔把酒差点倒得溢出来,要不是子贤及时止住,恐怕这就要不吉利了。
东宫朔看一眼子贤,不知作何表情。
坐在这桌的人也都权当作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
“东宫朔,我祝你……”正在祝词,独孤子贤突然停住,觉得有些哽咽,“我祝你和二公主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终于再也说不出来。
端着酒杯的东宫朔很尴尬的站在那里,独孤子贤却没有什么反应。
“还有,”说着,子贤誊出一直端酒的手,从腰间解下什么东西来,东宫朔定神一看——竟是那块白玉!!
……子贤,你……
“这个是你的。”独孤子贤神情柔寂,声音也没有一丝颤抖。
东宫朔怔忡,愣愣地站在那里;察觉到不对劲的旁边几桌人都静下来,神经质地往这边望——
此时,东宫朔抬起头来,看着独孤子贤的双眼,十分不解,想从中看出些什么来——哪怕是一丝一毫也好,只要是他心中真实的想法——可是,那双明亮的眼睛中,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