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水千吉

4、第 4 章

　　漆黑的室内，烛光朦胧，一桌一椅，简单之至。
　　“很容易就被你骗到了。”廷尉石真轻吟浅酌。
　　烛光印在室内另一张脸上，虽然面无表情，但眼波流转间竟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情，明明的干净斯文的脸却有着诡异的妖媚。
　　“那个女子不简单。”
　　这是展洛晗对炎离的评价。
　　“白天那个展洛晗还真是人见人爱。”石真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着憎恶，“不知道依太尉怎么会挑上你作为我们的一员。”
　　“还没查出来她是哪里的人吗？”展洛晗直接忽略掉他的眼神，他知道石真对他的厌恶。石真，人如其名，所有的喜怒哀乐明明白白真实的显现在脸上，哪象他，总是戴着张单纯无害的面具。石真厌恶他，是理所当然。但他同时也知道，如果他此刻身处险境，石真一定会来救他，这是太尉的原则，无关私人感情。
　　“早跟你说过没见过。依太尉看到了她的画像，给了八个字。”石真恶作剧得逞般的笑了起来，“红颜祸水，早日送走。”
　　想来展少对那个女子其实还是有几分在乎的，不然不会想动用情报网给她一个安全的身份让她呆在自己的身边。所以在展洛晗第二次催他关于炎离的情报时，他把炎离的画像交给了依太尉。用着这样虚假的面容，还想得到那个精致的女子，呸，他不允许。
　　“如果有她做为我们的帮手，那便是如虎添翼。”
　　“没有私心？”石真凉凉的眼神仿如看透了他的心事一般。
　　“我能有什么私心？”展洛晗和他对视了一眼便逃开视线，留她下来，是习惯了她每日整理好他的卷轴，习惯了她半夜加在灯里的灯心草，习惯了她整日守在身旁。
　　习惯了一转身，一回首的瞬间总能看到她的身影，这种习惯就象她织的绢纱，悠长而细腻。
　　“东城倒是有消息传来，策王子病了。”
　　“病了？人呢？见到人没？”
　　“都病了好几个月，谁也不见，东城里所有的一切都暂由苏沫沫管理。可别是沿着护城河东下搬救兵了！”
　　苏沫沫，这个名字蕴含的是一个灿烂女子传奇的存在，身为端靖王的幺女，长王女的至交，十七岁即成为众王子的夫子，二十岁进入西城成为长王女手下第一谋臣，在风起云涌的政治斗争中始终站在最前面的女子。
　　展洛晗一迭声的追问：“太尉呢？我们这边有什么对策没？”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太尉为我们安排了一场聚会，他会邀苏沫沫到场，到时如能与东城携手，其他两城不足为惧。这样，策王子东下搬的救兵也是我们这边的人，等削弱了另两城的势力，再对付东城也不迟。”
　　石真第一次做出了有违自己一贯作风的事，他隐瞒了展洛晗，那一场并不是普通的聚会，是依太尉为展洛晗安排的相亲宴，如果不出意外，太尉安排的那个女人应该会对展洛晗一见倾心，毕竟这世上又会多少女人能抗拒那个单纯的展洛晗？
　　可如果据实以告，这家伙可能根本就不会去，偏偏太尉又不会强迫他。
　　同时，石真有着小小的私心，如果展洛晗娶了那个女人，是不是意味着他就得放那个精致的女子离开？毕竟，那样美好的人是不适合生活于这虚伪的展洛晗身边的。

　　一切如同石真所料，那个名唤苏沫沫的娇柔女子，见了展洛晗第一面之后尤为震惊，面容间泛起了浅浅红晕，太尉随即下令，来者是客，苏沫沫在南城的这段时间暂住展府，大司农展洛晗代他一尽地主之宜。
　　展洛晗并非草木，岂能看不出个中屈折，只是这是太尉下令，而依太尉，又是他一生最敬重的人，接了苏沫沫入府，算是默认。
　　于是，有了苏沫沫和炎离的相遇。
　　她以为她已经完全忘记了，忘得干干净净，然而在看到苏沫沫的一刹那，那些腥红的岁月乘着风对她扑面而来，虽然强做镇定的立在回廊正中立在漫天翻飞的梧桐叶里，她素白的脸上却有了一丝惊慌。
　　苏沫沫目光悠远，定定的看着炎离，风拂过，带起炎离垂下的水袖，白衣白裙，面上没有一点血色，乌黑的发映得脸极致的白。许久，苏沫沫回首对着展洛晗浅笑：“好俊俏的丫头！”
　　擦肩而过里，苏沫沫转头又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炎离一番，仍是赞叹着：“这丫头当真少有！”待向前走时，嘴角略勾，似笑非笑，竟如同在算计什么人一般。
　　洛晗亦笑，炎离的容貌世间罕见，但苏沫沫作为一名女子能当众生出如此赞叹，想来气度定然不凡，思量之下，对苏沫沫多了几分敬重。
　　于是，两人愈行愈远。
　　仍是三更，仍是满室卷轴，炎离立在灯下，看着伏在桌案上休息的洛晗，平添了几分感伤。
　　她来了，我势必要走，只是这一别，只怕永不能相见了。
　　洛晗洛晗，等加耶新朝开启，你会不会还记得，有一名女婢半夜为你披衣伴读？
　　“炎离。”洛晗唤着，只是伏在案上，也不动弹。
　　“少爷吩咐。”
　　“炎离，我娶你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