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木之本媛

6、吴邪，再见

　　那天早上，装成吴三省的吴邪醒了。我舒了一口气。
　　边整理行李，边望了远处连绵如梦的山最后一眼。没错，我记起来了，这里就是那天晚上我离开家族，决定背负命运的地方。在自家古楼里没有死成，也许是先人给我的惩罚，继续去青铜门，守卫那个“秘密”吧……我的时间不多了，不过，我还想回小时候长大的地方看一看，对于我来说是8年前，对于这个世界来说100年前的那个地方。
　　这个时候，“吴三省”冲出来了。他走路还走不稳，被人扶着。他不让我走，我不知道他还想要我帮他干些什么还是如何。他歇斯底里，好像忘记他现在扮演的是吴三省，现在的他活脱脱就是那个笨蛋天真无邪啊。
　　我又想起裘德考让我带出来的两对玉环。人奋斗一生总是有追求，即便是那两对微不足道的玉环。吴邪这次是真的什么也没有带出来。
　　他不是真的天真，而可能是城府深到我无法理解的地步。我后背不禁一阵发汗，想要说一些戳穿他的话。
　　可是他充我大叫，大声喊胖子。我看到了他的双眸，一如以前，不，比以前都要明净，因为他快要哭出来了。
　　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没有理他，自顾自走了。我知道，我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在青铜门后面的一切，已经剥夺了我的未来和过去。
　　而有人却想要这样的“长生不老”，真是可笑。

　　小时候长大的地方已经看不出它原来的影子了。一切都变了。张家人早就没有了踪迹。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右手，想起在张家古楼天花板上面挂着的一盒盒右手，苦笑起来。右手掌消失了，就是要死了吧。但是我知道，我必须到青铜门后履行历史的诺言，我连死亡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可是，我还想去一个地方。
　　我记得，是杭州，那个弯转了一弯又一弯的小巷里。那是个美丽的地方，40平米的小房子里，挤满了古董。有个人在里面无聊地望着青石板的小路。
　　但是，他也许不在那里，又去什么地方下斗。毕竟他有他的生活，我在他世界里只是一个点罢了。
　　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到了那个地方。路上，我看到一对情侣在接吻。以前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我第一想到的是，死了之后就什么也没有了。可是这次看了，觉得有点小羡慕。
　　那个叫王盟的伙计见到我似乎吓了一跳。他说吴老板出去了，叫我等等。就像尸鳖什么的一样，离我离地远远的。可能我身上真的有“死人的味道”吧！可是那个人偷偷瞥了我一眼，他拿着一副炭笔描的画，那副画上画着的脸，是我。
　　我想，难道吴邪这个古董店有关于我的记载？毕竟我离开这个世界100多年了，可能也成了可以拍卖的古董了吧！于是就开始看起一些拓本来。

　　过了一会，吴邪回来了。我一直希望的人，出现了。我突然觉得，我可能是喜欢上这个人了。我感觉把这个想法拍回去。我马上要进青铜门了，然后这里的世界完全与我无关。
　　他很惊讶。
　　我们一起吃饭。他说着一些我有点陌生的词语，比如“租房子”啊，借钱啊，住下啊。这顿饭虽然不是他亲手做的，但是比心里还是有点温暖。我突然不想走了，想和这个人一起这样下去。
　　这可能是“回光返照”的迹象吧，虽然我与世隔绝这么多年，这个世界早就没有我的痕迹，可是再怎么样，我也还是人类。
　　不过，马上就不是了。我放下筷子，想说话，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久都没有怎么和人交流了的原因吧。可是我在青铜门后面也常常翻看汪藏海和铁面生，还有一些牛X的人留下的机关古籍，也不至于不能和别人交流。难道是有代沟？也不至于啊？
　　“我是来向你道别的！”终于说了一句话，这时候我已经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哽咽了。赶紧又吃了几口蛋炒饭，掖了掖嗓子。
　　淡定地说“我是来向你道别的”，然后赶紧转身就走了。
　　我不知道吴邪脸上是什么表情。我不能再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