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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续篇七)冰焰燃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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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瞳紧咬牙关,憋着一口气,借着水势向下游漂去,气息将尽时拼命踩水想浮出水面呼吸,但身上吸饱水的棉衣却裹夹着四肢难以活动,而河水的冰寒终令她无法支撑。身上越是煎熬痛苦,心中反而越是清明:今日怕是真的要葬身于此了。
她艰难的想脱去身上的棉衣,可身体上的巨大痛楚令她最终放弃努力、极寒的冰水猛地灌进口鼻、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
忽然,有一双臂膀托住了她的腰身,大力将她推上水面,冰冷的空气瞬间冲进胸肺,她不由得猛烈的咳起来。
感受到有在水下擎着自己,墨瞳迷蒙中挣开眼睛向水下看去,不想却赫然瞥见他漂散在水中的银灰色长发!不由得惊叫出声:“是你?”难道那个假扮慕容澈的铁面人居然回来救她?难道她真的连死都求不得吗?皇后究竟还想要如何折磨自己才算够?
抱着她的双臂一紧,接着墨瞳看到那人浮出水面,一张斧凿刀削棱角分明的脸上蓄着短短的胡须,满眼关切焦急。她瞬间呼吸一滞,双唇微张,泪水模糊了双眼,一颗颗低落在冰河之中,无声无息。
是他,是慕容澈,那温暖的眼神,绝不会错!
“阿澈!”第一次这么自然亲昵的唤出他的名字,可是声音是那样的虚弱。“阿澈,真的是你吗……我好怕……”
“是我!别怕,我来了!”慕容澈咬紧牙关奋力踩水,托着墨瞳向案边漂去。墨瞳双眼紧闭,嘴唇青紫,牙齿上下打颤,浑身止不住的抖。慕容澈心中大急,猛运内力想提气将墨瞳的身体擎到水面之上,可胸中气息一涩,忽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手上力道顿泄,墨瞳身子忽地没了支撑,又跌落到水下。
没顶的冰冷令她又瞬间清醒,她睁开眼睛的瞬间,清楚的看到慕容澈青白的脸色和漂浮在他周围冰水中的鲜红液体。
她心中剧痛,他定是受过内伤!可他还这样不顾生死的跳下冰河救自己!有多少次,在她最危难的时候,他都不惜性命的守护在她身边,这样的一份情,要她如何还?
慕容澈压下胸中翻涌的气血,头抬出水面吸了一大口气,复又潜入水下抓住墨瞳的手臂奋力向上拉,令墨瞳的头也浮出水面,可这一番用力,他又喷出一口鲜血。
墨瞳嘶哑虚弱的哭求道:“阿澈!你受伤了!快放手!别管我!我不要你也赔上一条性命!”
慕容澈紧紧抓着墨瞳的手,坚定道:“这一次我绝不会放手!我也不许你放弃!”
墨瞳心中似燃起一团火,熨烫着灵魂最深处的柔软和感动,忽然发现,原来这个深沉寡言的男人,早已用他无所求的爱,牢牢住进了她的心,那根,竟已扎得那么深。刹那间,求生的意志陡然鼓起,反手也握住了慕容澈。
感受到墨瞳的回应,慕容澈心中一稳,紧咬牙关揽着墨瞳向远处岸边游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支撑着游到了岸边。慕容澈再度提运真气,拼尽全身力气将墨瞳举到岸上,自己也爬上岸来,刚一着陆便觉胸口憋闷,两眼一黑间昏了过去。
墨瞳勉力挣扎着不让自己昏睡,颤斗着手去探慕容澈的脉息,心下大骇,忙费力扯开他衣襟查看,赫然见他胸膛正中浮着一条青黑色的长线:他竟是中了蛊毒!难怪他一运内力便气血翻涌甚至呕血。
她曾在卢世宁给她的医书上见到过这种毒的症状,不运功时似是无妨,一旦动用内力或是情绪激动时,翻涌的气血便会将毒散至全身,如若不及时医治,中毒之人最终将呕血而亡。而解毒之法唯有饮用新鲜人血!
墨瞳仰天苦笑,看来无论怎样,今日他二人恐怕只能有一人生还了……
荒野古刹中,燃着一堆篝火,火光映着慕容澈紧皱的眉头。
当他一个时辰前在岸边醒来时,感到有温热腥甜的液体缓缓的流进喉中,四肢百骸不再剧痛,气血也不再冲撞翻涌。他挣开双眼,只见墨瞳趴伏在自己身旁,她那冻得通红的手腕搭在自己唇上,鲜红的血液正汩汩流出,而她的脸色,几乎莹白透明,再没有一丝血色。
那一刻,他的心几乎被捏碎!她在冰水中浸了这么久,竟然还用自己的血救他!
他慌忙坐起身,急点墨瞳肩臂穴道为她止血,抽下头上发带牢牢缠好她手腕上的伤口,抱起她在茫茫冰原上奔了将近半个时辰,方寻到这座荒庙。
慕容澈也顾不得许多,褪下她身上冰湿的衣衫,连同自己的衣裳,架在篝火边烘烤,他则急运内力令自己体温上升,再怀抱着她为她暖身驱寒,间或缓缓渡些真气给她,方令她冰冷的身体渐渐的恢复一丝温度。
他此番奉命去南疆调查一队可疑的商旅,不想竟中了圈套,被困在迷障林十余日,虽然最后终是歼灭了敌人,但自己也身中蛊毒,待得九死一生逃出后,本要立刻与其他暗卫联络,却赫然发现皇上正在通缉自己,坊间更是传言说他擅闯冷宫劫持了原宁国夫人苏墨瞳。他本应即刻现身向皇上解释自己的清白,可担忧墨瞳的安危,便日夜搜寻墨瞳的下落,正巧撞到几个松山寨的喽啰打家劫舍,他看不过眼便现身想要出手,哪知那几个山贼见到他竟全然不怕,反而一副谄媚样子,他心下狐疑,套问之下方猜测出,竟然有个与自己模样相仿之人出钱雇佣他们松山寨的人去□□一个宫里逃出来的女子!他这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救下墨瞳。
此刻后怕,细想前后种种,定是有人设下的局,目的便是毁了墨瞳的清白,顺便将自己也置身万劫不复之境。如此痛恨墨瞳和他、又有如此手腕的人,想必只有李后了。现如他们今既然已经踏进了这局,便是撤无可撤,等待自己和墨瞳的将是什么,亦无力改变,索性随它吧。
想到这里,他将怀中的人儿轻轻转向自己,看着她苍白的面颊,轻柔的印下一吻。对她,不是没有过非分之想。自己也是七尺男儿,开始时把她当做主母,恭敬侍奉,后来把她当做妹妹,怜惜保护,但当得知她并非皇上的女人时,他心底竟有一丝喜悦,虽然从不愿去面对,但是他知道,那终是不可自拔的奢望,可那份爱,却从未停止过……许是从第一次见到她奋不顾身的为皇上挡了三箭的那一刻,从她决定为了家国大义凛然赴质的那一天,从她在北夷大帐中清幽一歌的那一晚……
养心殿,晖帝正坐于书案前批阅奏折,一名暗卫躬身入内,低声禀告道:“皇上,属下们已找到慕容澈和苏墨瞳的踪迹。”
晖帝提笔的手猛然一顿,抬起头,凝眉道:“在哪里?”
“属下们连日在四处搜寻,在城北松山脚下发现了许多马蹄印记,属下便跟着马蹄印一路寻去,发现了一座木舍,从脚印看应是许多人曾进出过。”
“你亲眼见到他们了吗?”晖帝沉声问。
“没有,属下们赶到时木舍空无一人,但属下找到了一条锦帕,还在木舍北面的冻河旁发现了慕容统领的面具和这个布条,看样子应是宫中的料子,推想便是苏墨瞳之物。”他躬身将一干物品递上。
晖帝拿起锦帕,只见月白色的轻纱上,针脚精巧的绣着一朵同色的海棠花,一旁鲜红的字迹刺得他双眼一眯。
相忘于江湖?墨瞳,这就是你想要的?
他又冷冷瞥了一眼书案上黑色的面具,沉声问道:“可追踪到他们现在的踪迹?”
“脚印和马蹄印一到冻河便都消失了,岸边似乎有刻意被清理过的痕迹,副统领已经命人沿着冻河两岸向上下游去搜寻了,想必很快便能找到他们,特命属下向皇上禀报。”
晖帝再也按捺不住,起身大步向殿外走去,冷声吩咐道:“备马!”
墨瞳感觉到身后有一个坚实的胸膛源源不断的传递着热量,想睁开眼,可是眼皮却重似千金,怎样也睁不开,脑中迷迷糊糊的回想着与慕容澈患难与共的那一幕幕,鼻子一酸,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
慕容澈感到有水珠滴在手臂上,他低头看去,墨瞳轻颤的睫毛上闪着晶莹的水光。
他心中一喜,轻声问:“醒了?可还觉得冷?”
“二哥……”墨瞳双眼费力的微微开启一道缝隙,努力聚焦了好一会儿,方朦朦胧胧的看到慕容澈修长深邃的眼眸,她喃喃自语般说道:“……阿澈可嫌弃我?”
慕容澈柔声道:“墨瞳,我从不曾嫌弃你,我又怎会嫌弃你!你是我的……和雅妹子啊!”
墨瞳终又合上双眼,迷蒙中唇角漾出一抹笑意:“阿澈……我……做你的……妹子也好,做……什么都好……今生……可不可以……再不分离?”
慕容澈心中大恸,将墨瞳的脸贴在自己胸膛上,哑声道:“好!我们约好……今生再不分离!”
她眉头舒展,喃喃道:“老天……一直待我极不好……唯独待我不薄的……一件事……便是……让我……遇见你……”
夕阳西陲,十余个暗卫将荒庙围了个严实。
慕容澈早就感觉到屋外的异动,但是此刻墨瞳高烧昏迷不醒,他再无暇顾忌旁的,有了墨瞳方才半梦半醒间的表白,只觉就是立时死了也甘愿!若是能就此死在一处,倒也不失为一种极美的归宿……
三骑快马疾驰而来,众暗卫向两旁让出一条通道,为首之人利落的翻身下马,大步走向庙门。
“苏墨瞳!”一身月白色劲装的男子,满面怒容,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破败的庙门被大力推开的一瞬,他看到了男女相拥席地而卧的一幕。
晖帝双眼微眯了一下,眸中寒光一闪,紧握的拳头上散发出危险的信号。
慕容澈轻轻起身,小心翼翼的将墨瞳身体放平,方在地上跪下见礼:“属下慕容澈参见皇上。”
晖帝铁青着脸,牙关紧咬,瞪着慕容澈竟一时说不出话来。目光在只着小衣躺在地上的墨瞳和裸露着胸膛的慕容澈身上来回。良久,方强压怒火哑声道:“你没有什么要跟朕解释的吗?”
慕容澈抬头正色道:“属下此时百口莫辩,但属下对天发誓,绝不是属下闯宫劫人!有人故意扮作属下的模样将墨瞳从宫中掳出来的!属下在南疆被困迷障林十余日,返京后碰巧撞见墨瞳被山贼逼迫,方得以及时将她救起!皇上,详情请容属下以后细细禀告,目下最要紧的是医治墨瞳!她为了自保清白跳入了冰河中,此刻正高烧不退!”
晖帝抢上前去抱起墨瞳,只觉她身体滚烫,急声唤道:“世宁,快来看看她!”
卢世宁应声而入,快步走到墨瞳身边探了探她的脉息,眉头紧拧道:“皇上,墨瞳烧得厉害,需立刻医治!最近的村子离这里半柱香的功夫,但是恐怕难寻到药铺,不如咱们速速返回皇城,快马疾驰大半个时辰也就到了。”卢世宁的手一直探着晴阳的脉息,额上渗出薄汗,她,恐怕时间不多了。
晖帝扯下自己的披风,将墨瞳裹在怀中。慕容澈浑身一颤,双拳紧握,目光始终不离墨瞳。
晖帝大声吩咐道:“回城!”他不敢问卢世宁墨瞳现在的情况究竟怎样,他,害怕听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