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医院》苏师叔

7、血（7）

　　我急扯掉身上心电图仪的贴片，跳下床蹲到他面前。他似乎病发了，痛苦的抽搐着，额头上全是豆大的冷汗。我抱起他，叫着他的名字。他艰难的抬起眼皮，我看到他的瞳孔像白内障的病人一样一片白色。
　　“叔叔……”
　　“你怎么了？你不要说话！我马上去叫医生！”
　　“不……不……”
　　他的眼神虚弱而坚定。
　　“你……好好看着……”
　　我这时已经满脸是泪，眼里一片模糊。他抓着我的病服，不让我离开。
　　“好好……看着……我……”
　　接下来发生的事直接把我的眼泪全部吓了回去。我惊异的看着他从一个小孩的样貌，在数十秒内长成青涩的少年，俊秀的青年，风华的中年，成熟的老年，然后变成佝偻萎缩，像一具干尸一样的东西。短短几分钟，我看着他从孩子到老人，一生就这样飞速变化着出现在我面前！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几乎要扔掉手上的干尸夺路而逃！
　　然而我的恐惧却使我全身僵硬，一动也不能动！
　　他此时已经虚弱的睁不开眼睛，身体的抽搐没有停止过，这使得他的样子更加诡异恶心。
　　“叔叔……”
　　从干尸的嘴里发出的是与干尸一样干涩喑哑的老年人的声音。恐惧充满了我的全身，我完全无法相信眼前的怪物是几分钟前我爱的那个可爱的孩子。但我无法不相信，因为一切都发生在我的眼前，发生在我的怀里，我的双手在这几分钟内，就感受着他的皮肤从细嫩到干涩，从饱胀到萎缩！
　　太可怕了！他到底是什么？！
　　“叔叔……”
　　“娶……”
　　“爱……”
　　他的嘴唇抽搐般蠕动着，发出怪异的声音。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表现什么，我的嘴唇抽动着，全身颤抖。
　　他忽然停止了抽搐，像一具真正的干尸一样不再动弹，只是还留着体温。
　　我终于反应过来，颤抖着，叫了他几声，发出的声音连我自己都不能辨识。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眼泪终于又从我的眼睛里流出，我被眼泪和鼻涕呛了好几口，还是不停的叫着他，摇晃他，而他自始至终没有醒来。我把他的身体抱在怀里，感觉到热量在渐渐流失。
　　我死死抱着他，艰难的站起来，眼前顿时一片黑暗，我几乎要倒下来，却不愿放手。
　　我跌跌撞撞走出病房，耗费了仿佛一个世纪的时间，期间被病床和氧气罐绊倒无数次。我撞开病房的门，摔倒在走廊上。
　　凌晨的医院里一个人也没有。我徒劳的大声呼唤，期望至少病房里的病人会发现，或者有陪房的家属会注意，或者有值班的护士会听到。
　　我抱着他，挨着医院冰冷的白墙向前走，边走边大声呼唤。我的视线已经完全被眼泪遮挡，只能勉强看到远处一点点光线。
　　肩膀忽然一空，我摔到了地上，只要在一个翻身就会掉下楼梯。我拼命站起来，怀里的身体越来越冷。我重新摸到墙，朝那个有光的地方艰难走去。
　　我撞进一扇门，突来的日光灯耀眼的光芒让我一阵晕眩，摔倒在地。我听见脚步声，一个人匆匆忙忙走过来，要把我扶起。
　　“医生，医生，救救他，”
　　有人接过我手中的身体，我心里一紧，又抢了回来。
　　“医生，救救他，救救他，”
　　我被扶到床上，嘴里仍然不停的喃喃着。有人——大概是医生——检查了我和我怀里的身体，然后低低叹了口气。
　　我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我泣不成声，反反复复只会说“医生救他”，像一个制造失败的机器人。
　　“陈xx，这是我命令你的最后一件事。”
　　是他，是那个男人。
　　“好好活着。”
　　我放声痛哭，紧紧包。着怀里的身体，哭的天昏地暗，哭的不能抑止，哭的浑身抽搐。我想着我们认识的开始，那孩子甜甜的声音和笑，我那时的猥琐和无耻，我对他的邪念他对我的天真，我因他而变的每个细节，我们一起度过的无数个下午，明亮的阳光惨白的病房，他认真的眼睛，我自私的犹豫……
　　孩子，你长大了，叔叔可以娶你了，可是你怎么没有等到叔叔娶你，就……

作者有话说

　　作者真的没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