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血影江湖》苏洛邪

11、第九章

　　天边飘来的乌云挡住了太阳，阻隔了光，天色顿时暗了下来。大漠里的风刮得更凶狠了些，有干枯的枝桠被扫起，在低空中扑腾了几下后复又坠落。
　　玉清玄明在空中甩了朵剑花，随即便是一招九转归一连着两仪化形，将那偷袭的黑衣人击倒在地。血染红了他身下的沙土，渗入地下，须臾间只余了一滩陈旧的暗红。
　　其余的黑衣人见状都不敢贸然上前，而是选择将玉宇长卿一行人围了起来，一点点收紧着包围圈。
　　装载物资的马车不过五辆，早已在夏芜的命令下聚了过来，又有赶车的仆从手持刀剑加以戒备。
　　“夏芜。”随着包围圈愈来愈小，洛天雪手一伸便把夏芜护到了自己身后。
　　“放心，不会有事。”夏芜心中感动，轻轻拍了拍少女挺直的背，安慰道。洛天雪听她所言，心下诧异，正想要提问时，黑衣人们已采取了攻势。一对弯刀直朝着她砍来。她长枪一挡，右脚直扫对方下盘，将对方狠狠撂倒在地。
　　“天雪！”最近的石墩上架起了机关弩，夏芜挥剑拦下了射来的几枚飞镖，眼见黑衣人又一次尽数围了上来，忙一手执剑，另一手吹响了口哨。
　　霎时，物资外包裹着的油布争先恐后传来撕裂的声响，再一看，十名帮众先后从油布内跃出，直迎向了尚来反应过来的黑衣人。一时间血腥之气弥漫开来，连空气都因此温热了几分。眼看着偷袭的二十名黑衣人只余下了约摸一半，洛天雪终于明白过来夏芜所说的“不会有事”是何意——这本就是一个圈套，怎么可能不备好后路？思及此，她又乐观起来：果然哥哥是不会放任夏芜与帮会里的弟兄们陷入危险之中的。
　　“好一个出其不意。”不知何时，石墩上竟立着一道窈窕的身影。玉宇长卿和夏芜都认出来人便是小树林中要取他们性命的女人，不由提高了警惕。
　　“你是谁？”洛天雪亦感受到了对方的杀意，朝她喊道。
　　“待你死后，我自会到你的坟前告诉你。”那人似乎心情很是不错，颇有闲情地回答道。
　　“那多不好。”洛天雪咧开嘴笑了，“你不现在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待会儿一命呜呼，我如何替你刻墓碑呢？难不成要刻上‘丑八怪’三个字么？”
　　“你！”
　　“我什么？难不成我说错了？你大白天的一身夜行衣还不觉得自己打眼，偏要蒙着面惹人猜想。怎么？你怕自己回眸一笑吓死太多人造太多孽吗？更何况，”洛天雪看了看四周，倒下的多是对方的人，而自己这边并没有太多折损，“如今我们人多，你们人少。就算有一个机关弩难道就可以抵百人了么？”
　　“狂妄自大，总要付出代价。”那人闻言并不动气，又或者她懒得与将死之人置气。只见她素手一抬，本立在前面防卫的六名车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各自挥刀砍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帮众！更有一人直朝着玉宇长卿而来，不料后者早有戒备，一招万世不竭反取了他性命，转手又用五方行尽止住了其余人的脚步。洛天雪随后反应过来，使出一招沧月将叛变者扫退了几尺。

　　有人反水！纵使他们暂且安全了。然，局势到底在顷刻间被扭转。
　　洛天雪三人并另外未受重伤的三名帮众又一次陷入了重重包围。那被收买的仆从伙同尚余的八|九名黑衣人对他们虎视眈眈，而立在石墩上的女人轻轻一跃跳了下来，双手抱在胸前，不紧不慢朝他们走来。
　　“洛帮主打的好算盘，”她轻笑道，“让打手隐蔽在货物里，想出奇制胜将我们一并杀了么？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底还是棋差一招呢。”
　　洛天雪看着那人越走越近，只觉得眼熟，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自己在何时何地曾见过她。再侧过头望了眼夏芜和玉宇长卿，知道他们也与自己一样意外于处境的急转直下，心里更是生出一种不知下一刻会如何的悲壮来。
　　“哼，那又如何？不过区区几个人，你以为真的能拦住我们么？”纵然心中满是不确定，面上洛天雪依旧是无所畏惧的模样。
　　“不自量力，”那人冷冷一笑，“杀！”

　　玉宇长卿一剑挥向迎面而来的三人，将其击退后一把拉住了洛天雪，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只见后者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想要摇头说不，转眼又见一名帮众重伤倒地，一旁的夏芜亦有些无力支撑，而青年的左肩也在方才为了保护自己受了轻伤……
　　“等着我。”洛天雪倒地还是望着玉宇长卿点了点头，长枪一扫击倒了一名叛变的仆从，一招龙牙将其彻底解决。玉宇长卿闻言微微一笑，“嗯，等你。”随即抬脚踹开了一名黑衣人，转手牵过了自己的坐骑交给洛天雪，后者也不迟疑，飞身上马，又接住了被玉宇长卿半扶半抱的夏芜，待其坐定后长枪使出战八方扫开了一条出路，运起守如山护住自己与夏芜，一踢马肚紧握缰绳冲出了包围圈往恶人谷而去。
　　不远处的女人见状要追，却怎料刚迈开步子便被一柄短剑拦住了。
　　“你的对手，是我。”玉宇长卿说着，将手中的玉清玄明送回了剑鞘，又从背后抽出了雪明剑。
　　乌云不知何时被风吹走了，阳光又一次洒了下来，落在剑上、青年的脸上，柔软而又冰冷。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断断续续，传来的是玉宇长卿不容拒绝的话语，他说，“眼下这般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天雪，我拖住他们，你带着夏芜先行离开，去谷里寻求支援。”
　　从龙门荒漠到恶人谷，哪怕是快马加鞭来回也要一天一夜的时间。洛天雪不知一天一夜之后玉宇长卿是否还会在那里、是否还会笑着说“等你”。她想玉宇长卿做出这个决定时心里定然也是清楚的。可诚然如他们所见的那样，若继续死耗下去，保不齐对方会找来更多的人手支援，更何况那个始终没有出手的蒙面女人……
　　与其坐以待毙，不若另寻生机。
　　眼下洛天雪唯有让马跑得快些、再快些，只有马蹄声才能给她稍许的安慰，让她觉得玉宇长卿能撑到她赶回去的那一刻。

　　“我似乎小瞧了你。”被拦住的人目光从雪明剑转向玉宇长卿，末了似笑非笑开口道。
　　“你不过是太看重自己而已。”玉宇长卿说着，迎风回浪退开几尺，挥剑落下一记吞日月，随后淡然看着对方缓缓抬起了右手——化血镖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玉门关在银沙石林的北面，作为通往昆仑山的关口，倒也有几分热闹。但这热闹对于此刻的洛天雪和夏芜来说并不是好事。
　　纵然此处来来往往除了商人便是江湖人士，大家对刀枪棍棒或打打杀杀并不十分意外，可是两名年轻姑娘受着伤骑着马风尘仆仆而来，难免会多看上几眼。
　　洛天雪的心头满是对玉宇长卿处境的牵挂，这些目光只引得她满心烦躁，忍不住夹了下马腹，试图让马儿再跑得快些，谁料越是着急越是容易出差错——
　　并不算熙攘的街道上有孩子正在玩捉迷藏，蒙着眼的小姑娘肆意奔跑着，丝毫没有感觉到马蹄声的靠近，而洛天雪恰巧转过头同夏芜说话，再转回头来时只看见那孩子朝着自己跑来，同时马儿也受了惊吓抬起了前蹄。眼看着马蹄落下时要将她踩在脚下。洛天雪和夏芜惊呼一声，还不及反应，便看到一道矫健的身影掠过抱起了孩子落到了一旁。
　　那人放下孩子双手叉腰刚要开始长篇大论，抬头一看马上脸色发白花容失色的二人，吓了一跳，“天雪？！夏芜！”

　　玉宇长卿一招无我无剑后转手收起雪明剑，慢慢踱步到了倒地不起的女人身边。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她的声音带了几分颤抖，又好似有一些期待。一双眼睛望着玉宇长卿，更确切的说，是他手中的剑。
　　有那么一个瞬间，玉宇长卿觉得她是在期待着雪明剑可以给她一个了结。
　　“孺子可教。”玉宇长卿勾起唇角，纵然是一个微笑的弧度，可眼底依旧是寒冷的杀意。他说完，剑尖朝着她而去，目标却不是任何要害，而是她脸上的面纱。
　　他始终觉得这个人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来——
　　“哼。”一声冷笑伴着面纱的挑开而响起，玉宇长卿尚未来得及看清对方的面容，便瞧见有三枚银针迎面而来，忙侧身一躲，却怎料对方已然借机一跃而起，又是一发追命箭射来，他已经避无可避，唯有受下一箭，一时站立不住，不得不以剑尖插进沙土之中才得以勉强支撑。
　　“你掉以轻心了。”女人背对着他，不紧不慢重新戴上面纱，这才转过身看着玉宇长卿。她手中的匕首亮得耀眼，冷得彻骨。玉宇长卿试图出招，却发现已是四肢无力，任人宰割。

　　“请问，你们是在打架么？”黑衣黑发的青年擎着伞站在远处，温润的声音，礼貌的措辞，却能从那么远的地方传来，可见其内力的深厚。女人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下一刻，青年便已走到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