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医学院式日常》半夏泻心

16、16

　　16、
　　魅生手里抱着一摞化验单，靠在诊室门口探了探头，看见要找的人正表情严肃地对着桌上几种检查工具皱眉瞪眼，她伸手敲了敲木门，眯着眼睛笑笑，“萌萌，缎~老师来了哟~”
　　“妇产科希望之星”宙萌萌同学，女，二十四岁，身形高大，性情暴躁，未婚，无恋爱经验，对专业和本职工作有着超乎寻常的热爱，基础扎实，经验丰富，受到全科上下大夫护士学生的一致敬畏。这时候她正听见小护士魅生说了“缎老师”三个字，立马转过头来瞪着她问：“在哪儿？”
　　魅生伸手一指，“值班室~”
　　宙萌萌扔掉桌子上一堆妇科检查仪器就飞奔了出去，魅生抓着门边撇撇嘴喊着“慢点儿！他跑不了！”，但知道那人是听不见的。可是宙萌萌快跑到楼梯口的时候真的停了下来，转身又急匆匆地奔回诊室里，站在储物柜跟前对着镜子抹抹头发又抹抹衣领，拉过还在原地愣愣站着的魅生问：“怎么样？”
　　“……没问题！”魅生抬头看着宙萌萌蓬松成一团的长卷发，痛快地回答她。
　　宙萌萌满意地笑了笑，放开小护士走了——这次走得又慢又稳重，半点没有刚才风风火火的样子。

　　缎君衡窝在值班室的沙发里，手上捧着个玻璃杯子，正不住“呼呼”地往里吹气。这时候正是初冬最难捱的日子，突然就冷下来，供暖还没开始，缎君衡在家里坐不住，想到医院的暖气按惯例比平常人家早来半个月，赶忙从后院家属楼里晃悠到前面医院，在门诊楼上找着妇产主任，拿了值班室的钥匙就躲进住院部去了。主任当时正忙得焦头烂额，拉着缎君衡妄图请他临时出个专家门诊，老主任紧紧抓着钥匙笑得一脸慈祥，“可放过我吧，我这胳膊都冻得抬不起来了~”
　　缎君衡把茶水吹得凉了些，喝了一点，舒舒服服地眯着眼睛想，哎呀，我都这么老了，怎么能受得了出门诊这样的打击呢？
　　还是双重打击。身体上，和精神上的。
　　门口“咔哒”两声响，缎君衡懒懒地抬眼去看，一个穿白大褂的高高的身影正推开门站在那里，严肃的眼神紧紧盯着自己。缎君衡靠在沙发椅背上，愣愣地眨了眨眼睛，脸上先是白了一阵，然后又有点僵硬了似的动也不动，最后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表情，努力笑了笑说：“哎哟，是萌萌啊~”
　　宙萌萌一把把身后的门关上，气鼓鼓地瞪着缎君衡，老主任下意识地往沙发里缩了缩，手里还捧着茶杯尽量无辜纯良地看着学生。僵持了半天，宙萌萌突然发问了：“你来干什么的？”
　　缎君衡立马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萌萌你不知道啊，家里冷哟！冷得我胳膊都抬不起来——”
　　“瞎说！你又没有风湿病！”宙萌萌狠狠瞪着他。
　　“反正就是冷啊……来医院避寒的！”
　　“那你什么时候返聘回来上班？”
　　“哈？”缎君衡受了惊吓似的，声音提高不少，“我不回来上班！谁说我要回来上班！我再也不要出门诊了，我昨天给十九打电话还说——”
　　宙萌萌微微眯着眼睛，本就严肃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阴郁起来。
　　“妇产科希望之星”宙萌萌同学，最讨厌的人是急诊科的楼至韦驮——上学期出科考试专业课竟然比自己多考了两分；第二讨厌的人是黑色十九——缎君衡不知道从哪里抱来当成宝贝一般的养子。老主任这时候摆开唠唠叨叨的架势恨不得把昨天电话里说的每一个字都再抖落一遍，宙萌萌赶忙截住他，“不回来上班？也行，你明年申请带博士吧。”
　　“呃，萌萌，”缎君衡摸着温暖的茶杯咪咪笑，“咱院带博士得有课题啊，不上班没有课题啊，没有课题不能带博士！”
　　——“妇产科希望之星”宙萌萌同学，生平最不满意的事就是没有成为缎君衡的学生。
　　缎君衡还在职的时候，教过本科的临床实习课，宙萌萌那时候当面立志一定要考缎主任的研究生，缎主任就是这么一副咪咪笑的样子鼓励了她。结果当她真的高分考进一附院妇产的时候，那年缎君衡申请提前退休。
　　宙萌萌黑着脸坐在老主任对面的椅子上，“你这就是不负责任！科里这么忙，病人多，学生多，你还退休？！全院哪个科室的主任不比你年纪大啊？你怎么就能退休！”
　　“我身体不好嘛，”缎君衡喝了两口茶，笑着把杯子递给宙萌萌，“我年轻的时候下放劳改呢！现在一身病！”
　　宙萌萌没好气儿地给杯子里倒了水，“就你那点病也好意思叫病！”
　　缎君衡只是笑着，接过水杯，“萌萌，最近忙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科里的床位就没空过。主要是不知道怎么了，这个月生小孩的扎堆，手术连着做了好几台了。”
　　“哎~小孩子都好吧？”缎君衡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嗯，挺好的，全都软绵绵胖乎乎的。”
　　宙萌萌知道他特别喜欢小孩子，不免鄙夷地白了一眼，“中午在食堂吃吧，正好请小炒做条清蒸鲈鱼，我请你。”
　　“咦，我不能花学生的钱，我请你吃！”缎君衡大方地摆摆手。
　　“没事，”宙萌萌站起来准备回诊室去，“我都用主任的饭卡。”

　　冰无漪对着楼层分布指示牌上的“外科一（普外）”、“外科二（烧伤整形）”、“神经外科”、“心血管外科”发了半天呆，最后默默掏出手机来发了条短信。不一会儿剑布衣的回复就到了：“是普外病房啊！笨蛋！”
　　冰无漪叹口气，从门诊楼里走出来，转到后面的住院部，又仔细看了一遍指示牌，走楼梯上去了。普外病房区占了整个楼层，冰无漪拐进走廊，小心翼翼地往两侧每一个开着门的房间里看，走了大半还没找着人。过了护士办公室，前面还有一间半开着门的，冰无漪凑过去，还没看见人，就先听见了剑通慧的声音：“怎么拿到这里来弄？不去实验室？”
　　“实验室被心内的人占了，他们不是刚开完年会嘛……”
　　冰无漪站在门口，正好看见中间一张桌子上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笼子小白老鼠放在上面，一个高个子严肃细长眼睛的大夫伸手进去，笼子里的老鼠四下逃窜乱叫，但还是被抓了一只出来，那大夫一手握着老鼠的尾巴尖稍稍拎起它来，再往前平放在桌上，另一手上去捏住脖颈那一块，后面那手在尾巴上用力一拽，底下的小老鼠抽了两下子，四肢慢慢摊平在桌子上不动了。冰无漪第一次见做动物实验的，不由睁大了眼睛看看老鼠，又抬头看看那大夫，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屋里的研究生们也是一样，剑通慧偷眼瞧着佛剑分说，副主任脸上万年不变的面无表情，看着小鼠尸体“嗯”了一声，带上手套拿过托盘，用镊子把小鼠姿势摆好，右手持剪子利落地开腹，然后采血、断头、取脑，不一会儿工夫好好的老鼠已经变成了各样器官。冰无漪在外面看得一番惊讶，里面的研究生也不住悄声地交头接耳。佛剑分说淡然看他们一眼，“简单示范，不是实验室标准。这次课题用的小鼠比较贵，都细心些，不要浪费。”
　　研究生们拼命点头，只有剑通慧脸上一副略微为难的表情，两手在桌子下面偷偷合起掌来。不想佛剑分说这也看见了，细长的眼睛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下，摸出口袋里的念珠，低声说了句：“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砰”的一声响，冰无漪在外面撞上了门把手，门一下子大开，屋里的人都转头看向他，他眨眨眼睛看着佛剑分说——副主任皱起眉头，“你是干什么的？”
　　剑通慧看清来人，倒抽了一口气忙说：“他、他是来找我的！”边说边对着冰无漪使眼色让他快走，结果这小子一点反应没有，却满脸欣喜地对着佛剑分说大声说了句：“大夫大夫！你、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