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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谁是谁的谁(上) ...

  •   还是尚博文先看到了她,隔着马路,他笑着向她招手,表情有意外,却是喜悦的。向徐美琳说了句什么,他就走了过来:“来找我的?怎么不打个电话?”
      米艾看着他,没有说话。
      “怎么了?”尚博文看了看她:“出什么事了吗?”
      米艾刚想张口,却看见徐美琳也微笑着走过来,看了看尚博文,笑着问:“你们认识?”
      “是啊。”尚博文笑道。
      “那我们的关系你也知道?”徐美琳有些意外。
      尚博文笑而不语。
      徐美琳看了看米艾,似乎想从这里得到她和尚博文关系的更多内容,可是米艾打定了主意一个字也不说,徐美琳无奈,只得道:“这世界真小。”
      没错,这世界真小,小到无论米艾逃到哪里,都摆脱不了那一家人。
      “既然遇见了,就一起吃个饭吧。”徐美琳笑道:“米艾,你不知道,今天博文替我们拿到了一个大单呢。”
      “我还有事,说几句话就走。”米艾道:“你们吃吧。”
      徐美琳有些意外,看了看她。
      尚博文虽然没说话,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米艾的脸,听她这么说,于是便向徐美琳道:“正好我今天也有事,下次吧,一定补上。”
      徐美琳的目光在他和米艾之间转了转似笑非笑地道:“刚刚还说有时间,原来是撒谎。”
      见尚博文虽有些尴尬却没有说话,于是她又笑道:“算了,这次原谅你,下次一定补上。”
      “一定。”尚博文道。
      徐美琳的目光又在米艾脸上停留了一下:“我先走了,玩的愉快。”说完,转身离开。
      见她走了,尚博文这才看了看米艾笑道:“想吃什么?”
      两碗面,几个小菜。比起中午和尹思泽一起吃的饭,米艾和尚博文的晚餐简单得多。
      饭桌上,米艾将自己这段时间的所遇所想简要说了说,然后道:“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还要拉我回去,想得到的都得到了,难道还要我回去见证一下他们的成果才行?”
      尚博文沉默了一下,才道:“这应该不是他们的目的。”
      “那是什么?”米艾想了想:“哦,也对,他们没那么幼稚。这么说来应该是我爸最近向他们表示过什么,或者他们想通过讨好我赢得爸的欢心,你知道,公司的法人还是我爸,他们连股份都没有,这都快成了他们的心病了。”
      关于这件事,米艾倒没有胡说,她是听过徐芷兰报怨的。当时徐美琳的父亲,也就是徐芷兰的弟弟到家里来,两个人聊天时徐芷兰提到过。她怨米宏远不给大儿子股份,就连她这个妻子也不给,虽然做了这么多年夫妻,儿子又为他辛苦工作,可是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报酬。当然,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米艾在家。
      现在想起徐芷兰当初的话,米艾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
      尚博文一直没有说话,他看着米艾用筷子挑着碗里的面条,这才缓缓道:“米艾,他们是你的家人,就算你不喜欢他们,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你们还是一家人。”
      “可是……”米艾还想说什么。
      “在这世上,朋友可以有很多,可是家人却就那么几个,而且不能代替。”尚博文看着她:“你的处境和想法我明白,可是就算是他们逼你离开,现在又要你回去,也没什么错。在他们没有对你用任何阴谋之前,这样的做法无可厚非。”
      米艾低下头看着碗里的面,没有说话。
      “那个家虽然有各种你不喜欢的理由,可是毕竟还有关心你的父亲,当初你离开家,想必他心里也不好受,所以就算你有一万个讨厌那里的理由,毕竟还要考虑到他的想法。况且,依你的说法,他们现在似乎也没有太多敌意。米艾,我知道你的难处,也知道你的委屈,可是他们是你的家人,不要和他们赌气,也不要任性,你现在长大了,所以要像大人一样面对他们,解决你和他们的问题。”
      尚博文顿了顿:“当然,我也不是劝你完全相信他们,但他们伸出了手,你总要试一下才知道善意还是恶意,你说呢?”
      碗里的面已经凉了,米艾沉默着,尚博文的话不是没有打动她,尤其是关于父亲的,可是多年来与他们的共同生活经历让她对那个家里的人,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理智告诉她,尚博文的话是对的,自己应该打开心结试着接受他们,可感情上却怎么也无法完全不去介意。
      “我会试试。”米艾想了想道:“也许你说的对,就算不考虑他们,也要考虑一下我爸的立场,毕竟……他也不想我现在这样。”
      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哽咽,于是低下头慢慢吃着面条。
      尚博文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看着她。
      吃完了面,米艾才想起要送徐芷兰生日礼物的事,以前她还在上学,每逢家人生日,不过是送些小礼物,现在工作了,不好马虎,可是却又想不出送什么。徐芷兰与众多养尊处优的主妇一样,几乎什么也不缺。
      尚博文倒是有些想法,于是两个人一起来到商场,只见他指着一个柜台道:“这个怎么样?”
      米艾看了看,笑道:“就它了。”
      交款的时候,被店员告知今晚所有顾客都享受“满就送”活动,米艾来晚了,只能领一对手机挂坠。但是她看上去倒挺高兴,于是将其中一个挂在自己手机上,拿着另一个想了想,向尚博文笑道:“谢谢你陪我买礼物,没什么好报答的,这个送你吧。”说着,将他的手机要过来,将另一只挂了上去。
      尚博文只微笑着任她摆弄。
      生日礼物的事解决了,米艾的犹豫不决的事也有了眉目,于是原本阴郁的心情终于有点云开雾散的趋势,就连上班时被董璐璐追问尹思泽的事时,她也几乎没有发火,并且答应她有机会安排他们见面。
      一切似乎都向好的方向发展。
      徐芷兰生日那天,尹思源当真来到了公司门前。米艾拎着装生日礼物的大纸盒刚出门,就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车。尹思源显然也看到了她,于是走下车来。
      隔着穿梭的人流,他就站在对面,过往的人们对他的留连赞叹,落在那双深黑的眸子里毫无痕迹,这世上几乎没有什么能打动他。
      看着他,米艾突然就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她不喜欢这样他,从小就不喜欢。
      当年,父亲和徐芷兰的婚礼结束后,他和弟弟就搬了进来,除了正常的问候,米艾几乎不和他们说话。尹思泽那时刚开始叛逆,对于母亲的婚姻他显然有自己的看法,于是经常很晚回家,晚餐桌上,米艾几乎看不到他,即使看到,也只是打个招呼。而尹思源却是标准的好学生,起码看上去很听话。他学习优秀,从不顶撞父母,即使对米宏远,看上去也很尊重,而且几乎很少晚回家。
      米艾还记得他第一次晚回来是因为尹思泽,那晚,晚餐时便没有看到他们,因为徐芷兰陪父亲出去应酬,所以家里只有米艾和保姆阿姨两个人。夜深了,米艾却不知为什么睡不着,又过了一会儿,她听到楼下才响起小心翼翼地开门声。
      她走出去,就看到尹思源扶着弟弟站在客厅里,尹思泽的脸上好多伤痕,身上的衣服也烂成一团,尹思源看上去却还好。
      看到米艾,尹思泽低下了头挡住脸。尹思源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米艾却没有太惊讶,只道:“他们都不在家。
      尹思源像是已经知道了一般,径自去柜子里取出药箱,递给弟弟。
      尹思泽犹豫了一下,才试着自己上药,米艾小心地从楼上走下来看着他,尹思泽抬头时,她暗自吸了口气,伤成这样,这张脸还能见人吗?
      尹思泽的伤口洗的并不顺利,他干脆不洗了,收起了棉签,米艾见了,走上去接过了他手里的棉棒。
      擦净了伤口,上了药,尹思泽一声未吭就上了楼。米艾安静地收拾着药箱,递给尹思源。放药箱的柜子太高,她够不到。可是在他接过箱子的时候,却看到他的手背上也有一道深深的伤痕。不像是新的,仿佛有一段时间了。她看了看他,他却接过药箱直接放了上去。
      “今天的事谁都不要说。”他看着她,深黑的眸子里有光芒流动:“别人问起小泽的伤,你就说是打球受伤的,知道吗?”
      米艾点了点头。
      很多年后,她还记得他当时的眼神,与平日里的温和不同,她在里面看到了锐利果断的光芒,那个,才是真正的他。
      几年后,米艾才渐渐从别人的口中拼凑出当夜事件的大概内容,那晚尹思泽与附近的几个小混混还有学生打了起来,双方都带了些人手,属于群殴,这种事原本不会惊动警察,可是那天,参与的人却几乎都被警察围剿了,尹思泽也不例外。学生打架这种事,轻则警告,重则要被学校开除,警察本要通知家长,可是最后来的却是尹思源。他到了后并没有着急想办法接弟弟回去,而是单独和负责办案的警察谈了好久,最后当晚被接出来的只有尹思泽一个人。那些小流氓自然怀疑是尹思源向警察说了什么,本来约好了出来后向他报仇,可是等待他们的却是完全不同的结果,学生被送去了劳教,成年的,身上犯过一些案子,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有人说,那几个人是之前得罪了人,所以被报复了,也有人说,这本就是警察布好的局,找人约了这些小子全体出来打架,然后一网打尽。
      当然其中的真相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不过米艾却想起,在这件事之前,她曾偶然看到过尹思源和几个警察在一起。
      从那以后,尹思泽不再经常外出打架,也不会晚归,终于开始努力学习,他天资本就不错,收了心以后,学习成绩更是突飞猛进,不久就考上了不错的高中,他选择了住校。离家时他将自己喜欢的一本标本送给了米艾,然后告诉她可以来找自己玩。最后,他看着她道:“米艾,我们不是亲兄妹,可是我希望起码能做朋友。”
      后来,米艾上了尹思泽的那所中学,于是经常会到一些风言风语,老师和同学们在知道她是尹思源和尹思泽的妹妹后,都会用一些或惊讶,或异样的表情看着她。如果遇到尖酸的同学,还会当面对她说:“你就是尹思源的妹妹?怪不得没人敢惹你,谁都怕被你哥送进公安局嘛。”
      从那时起,米艾在学校就没有太多的朋友,整个青春期,她都在几乎接近抑郁的状态度过。所有见过她的人,都惊异于她的变化。可是没人知道,她的心里有多么想摆脱现在的这个家,包括那个害她不受欢迎的大哥。
      在长辈面前,尹思源是让他们骄傲的孩子,成绩一流,人品一流,诚实可靠,谦逊有礼,考上了名牌大学,毕业后又将继父的事业发扬光大,徐芷兰几乎逢人便提起这个大儿子,他是她这个做母亲的骄傲。
      可是在米艾眼里,他却是最让人琢磨不透的人,她想不通他装出这样完美的形象是为了什么,也猜不透他那隐藏于众人之下的真面目何时会爆发,但是,为了能在那个家里生活,她不得不讨好他。现在,她以为终于可以摆脱那个家,却发现还是不得不面对他们。
      尚博文说的没错,她和他们还是一家人,在理智上她还是要回去和他们在一起,可感情上,她却无法强迫自己。
      见米艾走过来,尹思源打开了车门。米艾走过去,他一只手扶在车门上,恰好将她围在胸前,他的个子很高,她只到他的下颌处,几乎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和淡淡的须后水的味道,这让她莫名地恼火,于是飞快拎着坐进了车里,不去看他。
      尹思源扶着车门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放在她腿上装礼物的大纸盒,终是什么也没说。
      车子行走在夏日傍晚的街头,关着的窗户将外面的繁华嘈杂隔绝开,冷气带走了闷热,却也显得车里格外安静。
      米艾向来不是多话的人,何况现在面对的是她不喜欢的人,而尹思源呢,似乎也并没有聊天的意思。两个人在沉默中前行,米艾的电话却突然响起来。悦耳的铃声划破宁静,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拿起来看,是尚博文。
      “在路上了?”他问。
      “嗯。”
      “心情呢?”
      “还好。”因为尹思源的关系,她并不想多说。
      “好吧,晚上我在楼下等你。”他笑:“请你吃宵夜,要报怨也由你,毕竟是我劝你回去。”
      “好。”米艾回答,嘴角却不由得微微上翘。
      放下电话,米艾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太阳已经渐渐西沉,留下一片美丽的晚霞,看着这样的景色,心情也在渐渐变好。
      于是她转头看了看尹思源笑了笑道:“一个朋友,约我吃宵夜。”
      尹思源依旧沉默地开着车,没有说话。米艾以为他在想事情,于是也不介意,可不一会儿,他却突然将车停在路边道:“我去买包烟。”
      在米艾的认知里,尹思源从来不吸烟,起码在她面前没有。可当她见到他站在车前轻轻点燃香烟时,却没有一丝的不自然。只是米艾不明白,他这样一个内心强大到几乎无法打败的人,还有什么心事是需要香烟才能平静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谁是谁的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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